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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都市小说 -> 译作：王尔德菲尔庄园的房客->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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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 3月25日--阿瑟开始厌倦了，我相信不是厌倦了我，而是厌倦了他那种无所事事、安安静静的生活--这也难怪，因为他的娱乐来源实在太少了：除了报纸和体育杂志，他从来不看其他任何东西；当他看到我在看书时，他不会让我休息，直到我合上书为止。天气好的时候，他一般都能很好地消磨时间，但在雨天（最近雨天很多），目睹他的无精打采，实在令人心痛。我想尽一切办法逗他开心，但却无法让他对我最喜欢聊的话题产生兴趣，而另一方面，他却喜欢聊一些我不感兴趣的话题，甚至是让我讨厌的话题，而这些话题最让他高兴：他最喜欢的娱乐方式就是坐在沙发上或躺在我身边，给我讲他以前的艳遇故事，总是讲到某个倾心的女孩被毁，或者某个毫无戒心的丈夫被骗，当我表示惊恐和愤怒时，他就把这一切归咎于嫉妒，笑得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起初，我也曾激情澎湃或泪流满面，但看到他的喜悦与我的愤怒和激动成正比，我便努力压抑自己的感情，平静地接受他的揭露；但他还是从我的脸上读出了内心的挣扎，把我为他的不配而痛苦的灵魂误解为受伤的嫉妒的煎熬；当他用这一点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或者担心我的不高兴会变得太严重而使他感到不舒服时，他又试图亲吻我，抚慰我，让我重新露出笑容--他的爱抚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受欢迎！这是双重的自私，既是对我，也是对他曾经爱过的受害者。有的时候，我也会在刹那间惊慌失措地问自己：“海伦，你做了什么？“但我斥责内心的质问者，驱赶挤向我的碍眼的想法；因为如果他十倍地感性，十倍地对美好和崇高的思想无动于衷，我深知我无权抱怨。我没有抱怨，也不会抱怨。我现在爱他，将来也会爱他；我不后悔也不会后悔将自己的命运与他联系在一起。
4月4日--我们发生了一场彻头彻尾的争吵。具体情况如下亚瑟隔三差五地向我讲述了他与弗--夫人勾结的整个故事，我以前是不会相信的。不过，让我稍感安慰的是，在这件事上，这位女士比他更难辞其咎，因为当时他还很年轻，而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她显然是先主动的。我因此而恨她，因为她似乎是他堕落的罪魁祸首；有一天，当他开始谈论她时，我请求他不要提到她，因为我一听到她的名字就感到厌恶。
“不是因为你爱她，亚瑟““而是因为她伤害了你““欺骗了她的丈夫““完全是个可恶的女人““你应该羞于提起她“
但他为她辩护说，她有一个宠爱她的老丈夫，不可能爱上他。
“那她为什么嫁给他？“我说。
回答是“为了他的钱“。
“这又是一桩罪过““她庄严地承诺爱他尊敬他““这又是一桩罪过““这又加重了上一桩罪过的严重性“
“你对这位可怜的女士太严厉了，“他笑道。“不过没关系，海伦，我现在已经不在乎她了；我对她们中任何一个人的爱都不及对你的爱的一半，所以你不必害怕像她们一样被抛弃。“
“如果你早告诉我这些事亚瑟我就不会给你机会了“
“难道你不会吗，亲爱的？“
“当然不是！“
他难以置信地大笑起来。
“我真希望现在就能说服你！“我从他身边站起来喊道，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希望自己没有嫁给他。
“海伦，“他更加严肃地说，“你知道吗，如果我现在相信你的话，我一定会非常生气的，但是谢天谢地，我没有。虽然你站在那里，脸色煞白，目光闪烁，像只母老虎一样看着我，但我知道你内心的想法，也许比你自己更清楚一些。“
我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把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间里。大约半小时后，他来到门前，先是试了试门把手，然后敲了敲门。
“你不让我进去吗，海伦？“他说。“不，你让我很不高兴，“我回答道“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脸，也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直到天亮。“
他停顿了片刻，好像被吓呆了，又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样的话，然后转身走开了。这才是晚饭后的一个小时：我知道他一个人坐一晚上会觉得很无聊，这大大减轻了我的怨恨，尽管这并没有让我释怀。我决心向他表明，我的心不是他的奴隶，如果我愿意，没有他我也可以生活；我坐下来给姨妈写了一封长信，当然什么也没告诉她。十点过后不久，我听到他又上来了，但他越过我的房门，径直去了他自己的更衣室，在那里关了一夜。
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早上会怎样迎接我，当看到他带着漫不经心的微笑走进早餐室时，我不免有些失望。
“你还在生气吗，海伦？“他走近我，好像要向我致敬。
我冷冷地转过身去，开始倒咖啡，同时注意到他已经迟到了。
他吹了一声低沉的口哨，大步走到窗前，在那里站了几分钟，望着窗外灰沉沉的乌云、哗哗的雨水、湿透的草坪和滴水未沾的树木等令人愉悦的景象，喃喃自语地嘀咕着天气，然后坐下来吃早餐。在喝咖啡时，他嘀咕道：“太冷了“。
“我说：“你不应该把它放那么久。
他没有回答，这顿饭就在沉默中结束了。信袋送来时，两人都松了一口气。经检查，里面有他的一份报纸和一两封信，还有几封我的信，他把信扔到桌子上，一句话也没说。一封是我弟弟写来的，另一封是米莉森特-哈格雷夫写来的，她现在和她母亲在伦敦。我想，他的信是商务信函，显然他并不太在意，因为他把信压在口袋里，嘴里还嘟囔着一些脏话，如果是在其他时候，我一定会责备他的。他把报纸放在面前，在早餐的剩余时间和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假装沉浸在报纸的内容中。
读信、回信、料理家务，让我一上午有了充足的时间：午饭后我开始画画，从晚饭到睡觉前我都在看书。与此同时，可怜的亚瑟却苦于找不到可以消遣或打发时间的事情。他想表现得和我一样忙碌，一样无忧无虑。如果天气允许的话，他肯定会在吃完早饭后，马上骑上马，去某个遥远的地方，不管去哪里，直到晚上才回来；如果附近有一位年龄在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之间的女士，他肯定会找机会报复，找机会和她调情，或者想方设法和她调情；但是，令我个人感到满意的是，他完全失去了这两个消遣的来源，他的痛苦真是令人惋惜。当他在纸上打完哈欠，潦草地写完简短的回信后，整个上午和整个下午，他都在房间里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看着云，咒骂着雨，不停地抚摸、逗弄和辱骂他的狗、有时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拿着一本他无法强迫自己看的书，还经常在他以为我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定定地望着我，妄想从我的脸上发现一些泪痕或一些懊悔痛苦的迹象。但是，我在这一天里始终保持着一种虽然严肃却不受干扰的平静。我并没有真的生气：但我决定让他先开口，或者至少先表现出一些谦卑和忏悔的精神；因为，如果我先开口，只会助长他的自负，增加他的傲慢，并完全破坏我想给他上的一课。
晚饭后，他在餐厅逗留了很久，恐怕还喝了不少酒，但还不足以让他的舌头松弛下来：因为当他进来时，发现我正安静地看着书，忙得连头都不敢抬一下，他只是喃喃地说了一句压抑不住的不高兴的话，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整个人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但是，他最喜欢的小公鸡达什，一直趴在我脚边，竟然跳到他身上，开始舔他的脸。他“啪“地一下打掉了它，可怜的小狗吱吱叫着，畏畏缩缩地跑回我身边。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大飞醒了过来，他又叫了它一声，但大飞只是一脸腼腆地摇了摇尾巴。他又更急促地叫了一声，但小飞只是紧紧地抱着我，舔着我的手，似乎在祈求保护。它的主人被激怒了，拿起一本厚厚的书朝它的头扔去。
这只可怜的狗发出了凄厉的叫声，跑到门口。我把它放了出来，然后悄悄地拿起了那本书。
“把那本书给我，“亚瑟用不太礼貌的语气说。我把书给了他。
“你为什么把狗放出来？“他问，“你知道我想要它。“
“什么意思？“我回答说：“你把书扔给他？但也许那是扔给我的？“
“没有；但我看你已经尝到了甜头，“他看着我的手说，我的手也被击中了，而且擦伤得相当严重。
我继续看我的书，他也努力用同样的方式打发时间；但过了一会儿，在打了几个可怕的哈欠之后，他说他的书是“该死的垃圾“，并把它扔到了桌子上。
接着是八到十分钟的沉默，我相信在这八分钟里，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盯着我看。最后，他的耐心终于耗尽了。
“那是什么书，海伦？“他惊呼道。
我告诉他
“有趣吗？“
“是的，非常好“
我继续看书，或者假装看书，至少我不能说我的眼睛和大脑之间有多少交流；因为当前者在翻阅书页时，后者在认真地猜测亚瑟下一次什么时候会说话，他会说什么，我又该怎么回答。但直到我起身去泡茶，他都没有再说话，只是说他不喝茶了。他继续躺在沙发上，时而闭目养神，时而看看手表，时而看看我，直到睡觉时间到了，我才起身，拿着蜡烛退了出去。
“海伦！“我刚离开房间，他就喊道。我回过头，站在原地等待他的命令。
“你想要什么亚瑟“我详细地问道。
“没什么，“他回答道。“走！“
我走了，但在关门时听到他嘀咕了几句，我又转过身去。听起来很像“该死的荡妇“，但我很愿意是别的意思。
“你在说话吗，亚瑟？“我问道。
回答是“没有“，然后我就关上门离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吃早餐时，他比平时晚了整整一个小时才下来。
“你来晚了，“这是我早上的问候语。
“你不必等我，“他说，然后又走到窗前。天气和昨天一样。
“哦，这该死的雨！“他嘟囔道。但是，在仔细观察了一两分钟后，他似乎灵机一动，突然喊道：“但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然后，他回到桌边坐下。信袋已经放在那里，正等着他打开。他打开信袋，检查了里面的东西，但什么也没说。
“有我的东西吗？“我问道。
“不“
他打开报纸，开始阅读。
“你还是喝咖啡吧，“我建议道，“咖啡又要凉了。“
“你可以走了，“他说，“如果你已经走了，我不想要你。“
我站起身来，退到隔壁房间，心想我们是否又要度过像昨天一样悲惨的一天，并强烈希望结束这种互相折磨的日子。过了不久，我听到他按响了门铃，并吩咐了一些关于衣柜的事情，听起来似乎他在考虑一次长途旅行。然后，他叫来了马车夫，我听到了一些关于马车、马匹、伦敦和明早七点钟的事情，这让我有些惊愕和不安。
“我对自己说：“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能让他去伦敦，他会惹出各种祸端，而我将是祸端的罪魁祸首。但问题是，我该如何改变他的目的呢？好吧，我再等一段时间，看他会不会提这件事。“
我焦急地等待着，从一个小时等到另一个小时，但他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无论是关于这个话题还是任何其他话题。他吹着口哨，和他的狗说话，在各个房间之间徘徊，和前一天差不多。最后，我开始想我必须亲自介绍一下这个话题，正在思考如何开口时，约翰无意中给我带来了马车夫的以下消息：
“先生，理查德说有一匹马得了重感冒““先生，他想，如果您能让他后天再走，而不是明天““他今天就能治好“
“他真是厚颜无耻！“主人插话道。
“求你了，先生，他说如果你能去就更好了。
约翰坚持说：“因为他希望天气很快就会有变化，他说这不太可能，因为一匹马得了感冒，身体又很虚弱......“
“魔鬼把马牵走了！“这位先生喊道。“好吧，告诉他我会考虑的，“他沉思片刻后补充道。仆人走后，他向我投来探究的目光，本以为会看到一些深表惊讶和惊慌的迹象；但由于事先有所准备，我还是保持了一副委曲求全的漠然表情。当他看到我坚定的目光时，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转过身去，露出非常明显的失望神情，走到壁炉前，以一种毫不掩饰的颓废姿态站在那里，靠着烟囱，额头沉沉地靠在手臂上。
“你想去哪儿，亚瑟？“我说。
“去伦敦，“他严肃地回答。
“为什么？“我问道。
“因为我在这里无法快乐“
“为什么不呢？“
“因为我妻子不爱我“
“如果你值得，她会全心全意爱你“
“我必须做什么才能得到它？“
这句话似乎很谦虚，也很恳切；我在悲喜交加中深受感染，不得不停顿了几秒钟，才能稳住声音回答。
“如果她把心给了你，“我说，“你必须感激地接受它，好好利用它，而不是把它撕成碎片，当着她的面嘲笑她，因为她抢不走它。“
他转过身来，背对着火堆，面对着我站着。
“来吧，海伦，你会做个好女孩吗？“他说。
这句话听起来太傲慢了，而伴随着这句话的微笑也让我不太高兴。因此，我犹豫着要不要回答。也许我之前的回答暗示了太多：他听到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可能还看到了我拭去的泪水。
“你会原谅我吗，海伦？“他更加谦恭地继续问道。
“你在忏悔吗？“我走到他面前，微笑着回答道。
“心碎了！“他满脸沮丧地回答，但眼睛里和嘴角却潜藏着快乐的微笑；但这并不能击退我，我飞快地扑进了他的怀抱。他热切地拥抱着我，虽然我流下了滂沱的泪水，但我想我一生中从未像那一刻那样快乐过。
“那么你不会去伦敦了，亚瑟？“当第一次的泪水和亲吻平息后，我说
“不，亲爱的，除非你和我一起走“
“我很乐意，“我回答，“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改变会让你开心的话如果你愿意把旅程推迟到下周的话“
他很爽快地答应了，但他说不必做太多准备，因为他不打算久留，因为他不希望我被伦敦化，不希望我与世界上的女士们交往过多而失去我的乡土气息和原创性。我认为这很愚蠢，但我现在不想反驳他：我只是说，正如他所知道的那样，我有很强的家庭习惯，并不特别希望与世俗打交道。
所以我们要在后天，也就是星期一去伦敦。我们的争吵已经结束四天了，我相信这对我们都有好处：它让我更喜欢亚瑟了，也让他对我好了很多。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试图惹恼我，只是远远地提到费女士，或是他以前生活中那些令人不快的回忆。我真希望能把它们从记忆中抹去，或者让他和我一样看待这些事情。不过，能让他明白这些事不适合作为夫妻间开玩笑的话题，也算是一件好事。也许过段时间他就会明白了。我不会给自己的希望设限，尽管姨妈有预感，我自己也有说不出口的担心，但我相信我们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