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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洛溪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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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诡秘的声响从一个族落的驻点外围开始蔓延。片刻间,火海高至山顶,毫不留情的吞噬了一切。族落在西部的一个峡谷里,峡谷内都是奇珍异草,山灵水秀的风光。峡谷里,充满了孩子和妇女的嬉笑声。

不祥的夜里,一场火灾全然打破了这个美好。饿狼追逐着逃出的人,一路南下,伤死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成为饿狼饱腹的食物。从森林逃出来,却只剩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披头散发,连滚带爬,好几次都差点被狼牙咬住,索性他身手敏捷,双目清明,在森林中一直奔跑。脑海中母亲的话一直回荡在他耳边:“快跑,你要活下去,活着去找······”话未说完,饿狼便从峡谷上的草丛冲了进来。

他流着的泪因为泥土灰尘都干在稚嫩的脸上,他只能拼命的跑,拼命地去“活着”。尽管身后的饿狼个头大出他两倍,他也要不顾一切的往前。

命运在他奋力逃亡时,却将他送往了最高的悬崖。秋风萧瑟,刮在脸上,像是一道一道的割痕。末路穷尽,他只得转身回头,面对着恶如魔鬼的狼群。那悬崖之上的孩子,正是只有十一岁大的洛溪。

他呼出一口重重的气,瞬间身体膨胀比原来大了三分之一,狼群见他要做反击之势,一拥而上的围住他,洛溪跳起,直冲狼头,速度极快。但狼群很快就反应过来,狼头身旁的两只一前一后的护住,张开大口,那锋利的牙齿在一瞬间就可能撕裂洛溪细弱的手臂。狼头紧盯洛溪的移动轨迹,洛溪冲上来的一瞬间,前面的狼恶吼一声张口就来,却不料洛溪一个停顿,手肘蓄力一抬正正打在狼的牙上,力量的冲击还将狼击出一米外。

狼头眼睛睁大,这似乎超出它的意料。他持续发出低吼,号令狼群,那些狼不断的冲来,前赴后继。洛溪速度很快,每只狼的攻击状态他都看得非常清楚,灵活地在狼口之中不断躲避和反击。

天已将明,洛溪体力消耗巨大,身上的多处也被狼爪所伤,可他的反击却没能将狼群的剩下三分之一杀死。身体的疲劳和伤痕的疼痛布满了洛溪的神经,他的意识在太阳出来的那一刻,全然失去了!

狼群见机一拥而上,却不料全被一道黑色的刃气全数劈开。正是洛溪体内的神虎之血在驱动着,黑色的气息围绕着洛溪,洛溪已经晕了,但他的意识还在战斗。此刻的他,看起来犹如一只凶猛无比的黑虎。

狼群倒是试了很多次,既没有办法杀死洛溪,也没有办法伤他分毫,眼看着狼群数量越来越少,直到剩下五只时,狼头才遣队回去。

洛溪顺势朝山崖跳去,有着神虎的力量的洛溪,此刻与半神无异,轻松地就能跳跃几十米高的山崖。他跳到底下后,由于神经放松了,体力不支骤然倒下,他腿上和背上的伤痕还不断的流着血。

夜里,狼群重新组队,嗅着洛溪的血来,狼群们速度极快,数量大约百来只。不到一刻就以洛溪为中心,将他围了起来。

感受到狼群浑浊的杀意,洛溪又被神虎的力量驱动起来,他的双目在夜里竟然透出金黄色的光芒,黑色的气息从他的眼角、嘴角和伤口里渗出来,弥漫在空气里。之后,这林子开始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战斗。洛溪敌不过狼群的数量,于是撕开狼群的一个口子立马逃了出去。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神虎的力量维持是有限的,狼群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一直紧追不舍却没有打算再攻击他。

逃了一天,洛溪身上的伤口开始溃烂,发出浓浓的腐臭味。他的精神开始不受控制的涣散,狼群紧盯着他摇摇晃晃的身体,随时打算了结他残存不多的生命。

五分钟后,洛溪倒地不起,狼群却在身后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杀意。

“狼族的畜生,瑶山的地界竟也敢不放在眼里了?”伴随冷冽的声音,一阵强烈的迷雾四下升起,是瑶山的山雾草在黎明时分开了。狼群追洛溪追得紧,没注意四周的环境,不曾料到竟然进了瑶山。于是,狼群在迷茫一片里成为了夏明子施虐的垃圾。

这场两天两夜的战斗,在黎明时分终于迎来了破晓。瑶山与梵山的交界处是一条蜿蜒的洛溪河,水温在夜里也是温暖的,这周围滋养了不少好的药材和植物。洛溪无意识的在山里游荡,他能记住的只有那些狼群撕咬他背上的衣服的情景。等他再次醒来,他已经趴在洛溪河边上,大半个身子都浸到了水里。远处迷迷糊糊的,有个黑色衣服的男人在不断向他靠近。

他警觉起来,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夏明子走到他面前,喂他吃下了一颗红丹。说来奇怪,洛溪现在一点神力也没有,那个只于人类有用的红丹却能让他恢复气色。

夏明子一如既往的冷着眼,董帆立马凑上来:“小孩,你醒啦!”

洛溪看着眼前似仙非仙的两人,环顾了一下四周,风安静,空气也很干净,水流在身上也很舒服。他得救了,但是他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洛溪这个名字是董帆泼着夏明子起的,说是要收个小师弟,夏明子嫌麻烦就随口拿了洛溪河的名字,救洛溪也是董帆的主意,不然照夏明子的性子,这孩子早就死了四百回了。但董帆不知道的是,夏明子之所以会救洛溪,是因为洛溪倒下之前背上的黑虎纹,董帆来得晚,洛溪晕了之后黑虎纹就消失了,没见着。

洛溪不知道董帆为什么会救自己,但是看着他对自己温柔的笑脸,那么美的人,他眼泪不禁落了出来,什么痛都一声不吭的他,好像遇见了能让他安心的人。

“帆哥哥,帆哥哥......”洛溪残留的意识缓过神来,他身体里的声音也渐渐消失。

洛溪睁开眼,见到董帆正在往自己眉心输送金色的气息,那一刻,他便想起了一切,不仅仅是关于洛溪的所有,更是那段峡谷里的所有记忆。

北地是神虎的地界,他正是从北地的峡谷里跑出来的,他是神虎之王的儿子,但是母亲却是人类。神虎家族为母亲在峡谷建了村落,母亲的所有亲人都住在峡谷里,每到秋天,母亲都会带着他一起去到村落里帮助大家收农作物。可偏偏那一次,父亲要和狼族的首领谈事,他和母亲先去,却不料遭到了狼族的偷袭。

神虎族一派天生就有着异于他人的明亮双目,可视远物,可破真假。他如今十七岁的人身,体内的神虎之力早就已经成熟,只是离开瑶山后灵气稀薄,他没有冲破半神之身的限制,迟迟没有打开神力,成为一个真正的神虎族。

而这一切夏明子都是知道的,夏明子也一直利用瑶山在保护他。他身上有着人类的血液,夏明子没有贸然将他的事告诉神虎,也是怕洛溪的身世会引来杀身之祸。本来也是想等到洛溪冲破限制再来决定,却不料发生了紫冠鸟的意外。

这次遭到紫冠的袭击,迷雾的涣神作用还没有散去,见到董帆受刑,他内心极度不平静才将限制冲破,释放出神虎之力

洛溪平静下来,身上的魅烟都渐渐消散了,露出了藏在怀里的雪苳。雪苳这时也在洛溪的怀里醒来,睁眼就看见洛溪脸上醒目的黑色斑纹在渐渐退却,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思索着这人是不是她认识的洛溪哥哥。

董帆收回手里的灵力,金色的气息也将洛溪体内紊乱的气流疏通顺平了。小腿的伤倒是看不太出来,只是他输出了太多精神力,有些头晕,站不稳。

洛溪环视了周围,整个洞穴内一片狼藉,他上前扶住董帆:“帆哥哥,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董帆说:“没事”他检查了洛溪和雪苳的身体,基本没有受伤,“这里不能待了,夏明子下落不明,你杀了百来只鸟妖,紫冠鸟回来估计也不会再跟我做交易了,快走!”

话毕,小丫头们围住了三人,为首的那个二话不说就放出迷雾,她知道一旦让这两人逃走,紫冠回来绝对没法交代。董帆恍惚间看见了一个身穿红衣的鸟妖,片刻后意识全无。

洛溪释放神力,与之前判若两人,他瞬间就将这些迷雾用气息震得消散,红衣鸟妖出手极快,在洛溪要反抗之前一爪就重拍在他的脑袋上,混合了妖力的一掌,震得洛溪头疼欲裂,倒在地上吐了口血就晕了。

“只是个尚未成型的猫你们也没办法对付,怪不得紫冠成天脸色也不好看!”红衣鸟妖声音尖锐的说。

四下一众鸟妖连连跪下:“还请红枝大人做主!”

红衣鸟妖正是红枝,她盛气凌人的一瞥,与在夏明子跟前完全不一样。她开口:“还是等紫冠为你们做主吧,是留活的还是生剐了,她说了算。”说完就抖了抖袖子,走了。

董帆在昏迷中又被绑在了之前的枯木上,两个时辰后,他意识渐渐清醒,耳边有些声音传来,是两个小丫头在说话。

“红枝大人和紫冠本来就是林子里交好的姐妹,说姐妹也是抬举紫冠了,红枝大人可是个修行了七千年的大鸟妖,哪是紫冠能比的,就连紫冠最厉害的迷雾都是红枝大人拿给她的。”

“啊?我还以为紫冠大人才是最厉害的。”

“要不是红枝大人愿意帮紫冠,当上紫冠鸟王的指不定是谁呢!”

董帆倒下那一刻,清楚的感受到红衣鸟妖的气息,绝不是普通鸟妖可以比的。竟然是只修行了七千年的鸟,难怪连他都招架不住烟毒的作用。老妖怪!

董帆大概明白,虽然紫冠是为了找心上人,愿意放弃突破修行机会的个性,却绝对不可能在看自己几百个丫头死了,还能想着放过他们。

但现在也有些无计可施,紫冠他不会放在眼里,如果还会遇见红枝,他也只能打算到时候以死相拼了。

红枝回到了自己的树窟,望着熟睡在床上的夏明子。神情忽然变得悲伤。她喃喃自语的说:“大人,我去看了你身边那位女子,容貌、气质真是世间仅有,你是否真的已经找到陪伴你的良人了?可你曾许我入你的家,我追随了七千年那么久,我放不下。”

红枝眼里泪光盈盈,她伤怀的以为董帆是夏明子的爱人,依她所见,董帆与洛溪们的感情很深,而夏明子也挂念着他们。她计划了三年,为的就是将夏明子引到这里与她相遇,可他没有认出她。

她本来也没有打算为难夏明子,只是她放不下,她苦苦追寻了这么久的人,她舍不得什么都不做就放开他。

“大人,你是那么才华横溢,是那么的明媚俊朗,请原谅红枝不懂事,红枝只想求证,那人是否真的值得你倾心对待,若结果是对的,红枝愿意退出,愿意此生不相见!”她两滴泪落在脸颊上,朝夏明子做了跪拜礼——不是向神明的跪拜,更像是一个下属向自己的上级那样,尊敬又严肃。

七千年前。

“相逢即别离,他日你若是千里赶来还能寻见我,我就在我的芍药院里,搭一个窝给你……”

这是他们第四次见面,红枝站在枝头,他立刻就认出她了。她在雏儿时期掉下树来,快饿死之际,被一个少年救起。少年细心呵护了数日,她健康后少年才又将她放回窝里。渐渐地,少年长大了,她也长大了,她每天都会叼着一根稻草来到少年的院落。终于有一天,少年要远行,她赶上了他最后的路程,他对她作的告别,便是这句。

后来她再也没有寻到他,寻了世间几千年,最后才知道,原来他已成仙。而这个少年,就是瑶山山神夏明子。

红枝的修行经历了世间几千年,为加快修行速度,她将自己掩埋在地底深处,绝缘着世间的一切杂念。终不负所望,仅五百年她就修出了人形。

只是她不知,人只能活百年,当她知道时,她所追寻的也只是徒劳罢了。她无比难过当夏明子在隐居的山林中踏入轮回时,她深深的思念与苦楚都来不及化成一道风,随他而去。

她轮转在世间,像是漂流般寻找着她曾挂念的那人。她以为寻找着,一定能再见!殊不知这一找,就去了几千年。若不是六百年前在密林里迷了路,被紫冠带着去了瑶山,她至今为止还以为她的恩公在世间已经轮回了几百世了。

她花了六百年的时间,收集到零零散散的信息,关于夏明子成为山神的那些过往。可消息都锁得很死,她根本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瑶山是西门家族的地盘,她没有办法进去,之前是因为紫冠回报西门玄令才得到进山的许可,可她们不能停留。索性有桂树兽这条线,她只能设计拐出小桂树兽,出主意让桂树兽去找夏明子帮忙。

尽管这一切看起来都算自然,她也没有办法避免夏明子因为怀疑而返回瑶山。于是她利用那株四千年的梦幽灵草,来窥得夏明子的一些心事,就算被识破,她也能够知道关于他的一些往事。于是她就看到了那个长得和董帆一模一样的少女。

不得不说,董帆实在是太背点了,小桂树兽自己出来玩被紫冠发现,结果被抢了雪珠。红枝拿回雪珠的时候,正好是夏明子他们进入树林的时候,阴差阳错的,紫冠就把董帆当成偷珠贼给抓了。现在又因为夏明子莫名其妙的追求者被为难。前路崎岖,美人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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