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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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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醒了个大早,从窗户里看去天空是朦胧的墨蓝色,寝宫里还亮着蜡烛。

我撑起身子,环顾了一周,没有发现任何人,却突然听到母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张开嘴,上药。”

她不知何时立于我的床边,手里拿着一个莲蓬模样的青瓷小药罐。

我乖巧的张开了嘴,母后拿着沾上药膏的木棒往伤口上……恶狠狠的捅。

凉盈盈的药膏给伤口带来舒缓,可是粗暴的动作却让它重新撕裂,血腥味再次弥漫在嘴里。

我没有喊疼,没有合拢嘴,因为母后在笑,笑的很温柔,很温柔,就像很久以前,我跌倒了,在她怀里委屈的哭泣,她轻笑着摸我的头,说“乖,好了好了,娘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你根本想象不到我此刻因她所带来的痛苦,一边奋力挣扎,一边疲于抵抗,她是爱我的,对吧?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她只是想让我知道性别被发现的后果,她用的手段……只是……只是,极端了一点点,对吧?她是生我的人,她是我的母后……

昨日的巨兽已经彻底将我吞噬,我已身陷泥潭,不见天日。

“好了,药涂好了。”木棍从嘴里出来的时候带着血丝,母后笑的温婉。

我轻轻嗯了一声。

就在她转身要离开时,突然开口道“母后,我想要个人。”

“嗯?”

“他叫杜暄,今年八岁,胳膊肘处有个疤,生辰为己卯月、壬午日,丙午时。……”

母后只要派人去查,便会知道我所求之人,是昨日刚被斩首的杜大人唯一的孙子。

许久未润水的嗓音听上去有点干涩,我咳了几声才继续道。

“如果实在找不到,就找一个相似的男孩来。”

“好。”母后笑的温婉的摸了摸我的头,没问为什么。

我其实想躲开,但最后还是僵直了身子接受。

她像是没有察觉到般的又笑了笑,面容之下是不再隐藏的薄凉。

不再隐蔽,又或者是说,我可以看透了。

母后推开宫门的时候,我看到外面的天都亮了,阳光普照,但在她关上门的刹那,光影肆散,我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离……

光,其实还是从半开的窗户透过,但终究不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斑驳,零散……

他们找不到真正的杜暄的。

我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个人,一个跟我一样虚伪的人。

就是不知道,那个苦命人,是谁?

我仰在床上盯着顶部发呆,宫人抱着一垒垒书进来我都未曾察觉。

“殿下,娘娘说要您于晚膳前看完太傅讲学时提及的书,到时候娘娘会派人来检查。”

负责督促的宫人见我久久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不由小心翼翼出声提醒道。

“如果不看会怎么样?”

我却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一旁的宫人紧张的立刻下跪,手臂紧贴躯体,头朝下,不敢再多看我一眼。

“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奴婢。”

我自问自答般回答道。

“还能怎么办?不过是绑在椅子上罢了。”

听到这句话,宫女更紧张了,四肢匍匐在地,一句话都多不敢说。

我看了她一眼,好心情的问道“你怕什么?绑的是孤又不是你?你有什么好怕的?”

见她不说话,便又追问“怕什么呢?”

宫女见逃不过,便瑟瑟的回道“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我闻言,手臂颤巍巍撑起上半身,无力的靠在床柱上大笑。

“搬过来吧,让他们搬过来吧,把书都搬过来吧。”

宫女像得了什么释令,急忙起身匆匆吩咐下去。

看到寝宫里奔忙几乎相撞的宫人,我笑的更大声了。

我突然开始期待,期待自己成为皇帝以后,朝堂上官员也这样因我而奔走惊慌的样子。

我会成为大晗下一任的继位者。

毫无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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