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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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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荡的走廊传来脚步声,我以为是母后,慌忙起身,千万不能让母后看到我这副模样。

没想到来的是两个狱卒,他们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将牢房上的铁锁链挥舞的哗哗作响。

他们.......要干什么。

“这就是今日要斩杀的?”母后的声音突然回响在耳畔。

斩杀.......杀.......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将爷爷从地上架起,爷爷回头平静而又祥和的对我笑了一下,所有的一切在我看来成为慢动作,我伸出手想抓住爷爷的手,却只碰到衣袖,衣帛撕裂的声音清晰响起。

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恐剧,无力感,不安感,迷茫感它们像一只巨兽想要吞噬掉我,前一刻的美好,暖阳下被人抚毛的狸花猫只是片刻的虚影,幽暗的狱廊才是此刻的现实,我突然想到,母后,母后可以帮我!

我握紧手中的破布,开始拼命的向前奔跑,甚至超过了他们,我大喊“爷爷,我找我娘来。”

我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轻嗤。

监狱的入口处逆光,有一团模糊的身影站在那里,长时间待在牢里的我被光刺得哭花了眼,我一把扯住母后的衣袖说“救救爷爷。”

母后亲昵的摸了摸我的头,泪眼朦胧的我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架着爷爷的狱卒从我们身边经过,我再次回头看向爷爷,母后似乎笑了一下,挥一挥手,让因我的动作而产生迟疑的狱卒继续往前,继续他们应尽的职责。

“熙儿,你想再看他一眼吗?”母后微微弯腰,用手指抹去我脸上冰凉的眼泪,我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为什么她没有责罚我懦弱的哭泣,我满脑袋想的只是,母后可以救下爷爷,救下这个会对我笑得很慈祥,会给我讲故事,会很温柔摸我头,和我和有缘的爷爷。

“母后,救救爷爷。”眼睛被阳光刺得几乎睁不开,但我还是想努力去看清她的表情,用所剩不多的脑力去揣摩她的意思。

“桐儿,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她缓缓直起身,不再管我。

她生气了,为什么,因为我哭了吗?那我不哭,不哭好不好,我不哭了她是不是就可以救爷爷了。

我拎起袖子胡乱的擦抹了泪水,咬住嘴里的嫩肉告诉自己不要哭。我急匆匆的追着母后回到了马车上。

“去刑场。”母后指挥着车夫。

“母后,爷爷......”我扯了扯她宽大衣袖的一角。

“爷爷?你的爷爷是本宫的父亲,他早就死了!你知道吗!”本坐在对面的母后突然掐住我的脸,纤长的指甲深陷进脸颊,带着血丝的眼睛里透露着疯癫与病态。

骠骑大将军吕康,才是你的爷爷!“她一字一句地在我面前说到。带着濒临疯狂的偏执,我不知道当时年仅七岁的我,为什么会看出着这么多东西。但我知道,我的感觉是对的。”

一时之间.......我被吓傻了,我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我素日里端庄典雅的母后。

她是吗?我不知道。

她会救爷爷吗?我.....不知道。

那日烈阳高照,站在主刑台上我能将刑台上的人看的清清楚楚,双膝跪立的爷爷,手持大刀的壮汉,以及那个不知道浸染了多少人血液的刑台。

时辰已到,执刑官看了母后一眼,母后点了点头。

其实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当大刀挥下,鲜血四溅,人头落地的时候,我突然放松了,嘴里的那块肉,也被我生生咬了下来。血就像之前流泪时那般抑不住的要往外涌,但我全都咽下了,腥甜腥甜的不知道比一品阁的甜汤难喝多少倍。

但我突然哭不出来了,嘴里的血一直在留,眼睛却干涩的像久旱的水井。

我早就知道母后不会救爷爷,不是吗?

从她问出“这就是今日要斩杀的?”这句话时,我就应该知道。

从她让我领着食盒,踏进大牢里的那一刻,我就应该知道。

起因是什么,无外乎就是因为,我是个太子,我是个姑娘。

看到爷爷人头落地,那颗脑袋还在地上被蹦起反转了好几下才安静下来,被人随意扔进草篓里。我想了好多事,好多事,杂乱而无序,所有的感触全部拥堵在我的大脑里,像一团乱糟糟的线团,无从找出头绪。

爷爷,你说,杜暄会不会还活着。

母后毫无暖意的手,牵着沉浸在走马灯里宛若提线木偶般的我,一步一步走向刑台。

当看到草篓里那个被白花花的头发遮住面容的头颅时,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将那些肮脏的头发一一从脸上掠去。

那是一张说不清的面容,两只眼睛,一张嘴,一个鼻子,两只耳,好普通啊,跟我曾经见到的那些老人没有什么两样,可我就是牢牢记住了,直到现在都能回忆起来。

没有痛苦,没有狰狞,脸颊的一侧还有被溅上的嫣红的鲜血,那是爷爷自己的,还带着灼伤人的温度。可我就是忍着这灼人的温度,用袖子一点一点将爷爷脸上的血擦净。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有一口血我没能咽下,顺着嘴角滴落在爷爷的脸上,我急忙颤着手开始擦。

母后突然蹲在我的身侧,轻轻说道“如果你的女儿身被发现了,你,我,康宁,还有周围亲近的所有人,都会是这个下场。”

“当年爹爹死的时候,母后的感觉跟你一样。”

她划过我眉眼的冰凉指尖与我手指上灼热的鲜血形成对比,身体发冷,只有沾满鲜血的手掌是我唯一的热源。

擦干净爷爷脸上的血,我突然抬起头,最后一次想要看清楚母后的表情,我成功了,她一脸漠然,唇角微勾,也在低头看着我。

她拿出锦帕,轻轻擦去我嘴角的血迹,告诉我“咽下去。”

那是混沌的一天,也是我和纯真幼稚彻底划开界限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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