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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长不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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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天边初露曙光,咸阳城的王权里。

侯府

蓝珑从被窝中爬起身来,在侍女的服侍下穿戴整齐后,坐着马车不到十分钟便来到了刘安的府上。

王权里非常大,住的都是权贵。

蓝珑早年间在吴县受学,这些年回到咸阳后非常低调。

大量想要通过侯府攀附蓝玲的臣子,对这位太后娘娘亲兄弟的印象都极为模糊。

这是蓝珑有意为之…

和刘安交好的,他身份敏感,不宜广之…

刘安这些年在咸阳是比较低调的。

毕竟刘安曾经是“隐太子”…

刘启多刘安多有不放心,并不想刘安当两国继承太子之位。

而刘安有着自己的小心思,所以一直没有离开咸阳。

蓝珑喜欢聪明人,太笨的人甚至不知道他说的话的意思。

刘安虽然是梁国世子,但是为人谦和,将做事圆滑、他们二人之间有着一种天然的共鸣。

再加上他们年龄相近,志趣相投,自然而然地便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感。

接待蓝珑的是淮南子编纂的另一位参与者——苏飞。

《淮南子》初稿定下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十年前的时候有很多文人进出王府,如今只留下了几人罢了。

苏飞就是其中一个,他是梁国人,自然为刘安这个梁王世子效力。

两人边走边谈,穿过曲折的廊道,来到了刘安的书房。

书房内,已经端坐在案前,手中握着锦书,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急切地望向进门的蓝珑。

“蓝珑,你来了。”刘安眼里闪过一丝焦虑…

蓝珑行礼之后,便在刘安对面安然落座,静待其下文。

两个人除了是诸侯王和门客的关系外,也是很好的朋友…

“你知道太后的旨意吗?我应该启程回答梁国去吗?!”刘安忐忑的问。

蓝珑闻言,眉头微蹙:“殿下,太后不是绝情之人的。”

刘安也知道,太后对他著书一直抱有期望。

但是政治斗争如果上升到一定的程度,那就是生死仇敌了。

而且削藩令的颁布真的让刘安惶恐起来,

如果他没有把握能够在咸阳拿到更高的位置,还不如赶紧去回到梁国去。

自己的位置被那些弟弟们给顶替了,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毕竟封国这件事也是由自己的老父亲分的。

参与争宠。

成了当下所有的嫡长子或者世子的第一选择。

“殿下,你有回梁国这份心,接受这道指令,太后就已经很放心了。”

蓝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开口,“但如今陛下并没有想要推行政令的意思,诸侯们在秋祭的时候会来到咸阳。

淮南子即将成书,回梁国这件事这也不差一时半会儿了。

如果您书信一封给到梁王,我相信他也会理解您的,在秋祭上芒果也能大大的让诸侯记住。”

刘安在房间里不断走来走去。

回到梁国,

他其实还有另一种想法。

那就是回去说服父亲,招兵买马,再来咸阳。

但是从蓝珑的口风看来,他是笃定父亲是不会同意自己造反的吗?

……

在那朱门紧闭的梁王王宫,梁王殿静谧的氛围被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打破。

一位身着深褐色锦袍的男人,额头上已然渗出了豆大的汗珠,眼神中满是急切。

“孔国相,大王请您进去…”

到了寝宫门口,他顾不上喘匀气息,脚下生风般快步走到刘长跟前。

此时的刘长正斜倚在那张雕花梨木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只剔透的玉制酒盏,微眯着双眼,看似慵懒惬意,

可心里却在暗自琢磨着近些日子各方传来的消息,想着怎样才能在这暗流涌动的局势里,不动声色地为自己扩充势力,捞取更多的好处。

男人行至刘长面前,赶忙停下脚步,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毕恭毕敬的神情,深深地躬身行礼,那腰弯得极低,仿佛要将自己的谦卑之意全都倾注在这一拜之中。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封用蜡油封得严严实实的信件,双手高高捧着,递到刘长的眼前。

声音因紧张和急迫而微微发颤,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紧迫说道:“大王,这是世子从咸阳传来的消息,事关重大呀,还请大王您速速过目。”

刘长微微抬了抬眼皮,目光从手中的酒盏移开,落在了那封信上。

他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接过信件,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摩挲着信封。

“刘安?他在咸阳好好的,能有什么消息?”他一边摩挲着,一边暗自思忖着,世子在咸阳那边到底搞出了什么名堂,莫不是又有什么能让自己在暗中得利的好事?

想着想着,刘长随意地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迹,“削藩之事…儿臣万分惶恐,君主…奸佞之人,请父王…清君侧…”

刘长甚至没有看完,下一刻,竟毫无顾忌地仰头大笑了出来,那笑声肆意而张狂,在书房里回荡着,震得房梁似乎都微微发颤。

“”孔代,你看看,这小子比我还狂!”刘长一边大笑着,一边畅快地仰头灌了一口酒,随后,便像是丢出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一般,随手把信件丢给了孔代。

刘长本就是个骄横放纵到了骨子里的人,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平日里行事那是随心所欲,全然不把规矩放在眼里。

虽说他心里也清楚,在刘岳或是蓝玲当权的当下,明目张胆地举兵造反那无异于以卵击石,可他又怎甘心被人压制,于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就像那水底的暗流一般,从未间断过。

就拿这国相的任免来说,他公然违抗朝廷“逐汉所置,而请自置相、二千石”的旨意,擅自罢免了朝廷委任的国相,一心想着要换成自己的人,好将这梁国的军政大权全都牢牢攥在自己手中。

每次想到自己这“大胆”的行径,刘长心里就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得意劲儿,仿佛自己已然成为了这一方天地真正的主宰,能与那高高在上的朝廷分庭抗礼了。

而此刻站在他身旁的这位国相孔代,乃是梁国本地出了名的豪强。

此人虽说在治理政务、辅佐君王这些方面实在没什么过人的本事,可在经商赚钱这一块儿,那可真是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和精明手段。

想当初刘长之所以看中他,任命他为国相,也正是瞧上了他这善于经商的长处,想着有他在,既能帮着打理些琐碎事务,又能凭借他的本事为自己的王府多多积攒些财富,让自己往后的日子过得更加奢靡惬意。

那动作随意又漫不经心,仿佛这信件里承载的内容对他来说不过是个能博人一笑的趣事罢了。

孔代赶忙伸手接住信件,心里却是“咯噔”一下,七上八下的。

他深知刘长的脾性,这看似随意的举动背后,可保不准藏着什么深意。

他一边展开信件,一边暗自思忖着,这世子传来的消息到底是福是祸呀,可千万别给自己招来什么麻烦才好。

孔代出身的家族,虽说也有几个人在官场之中谋得个一官半职,可大多也就是在各地当个小小的县令,那已经算是家族仕途的巅峰了,家族里从来就没人能做到2000石这样的高官,更别提担任国相这般位高权重、相当于“省”级官员的要职了。

每每想到这儿,孔代心里就五味杂陈,既有对家族未能更进一步的不甘,又有着能凭借自己的能耐坐到如今国相之位的庆幸。

不过,时运这东西还真是奇妙。恰逢国家对商业大力扶持,而这梁国境内又有着得天独厚的盐铁资源,仿佛是老天爷都在眷顾着他孔代一般。

孔代当初发现这个商机的时候,心里别提多激动了,就像饿狼瞧见了肥羊,两眼放光。他心里暗自盘算着,要是能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经营一番,那孔家往后可就飞黄腾达了。

于是,凭借着家族在当地深厚的根基,再加上自己那精明过人的头脑,孔代一门心思扎进了梁国的盐铁买卖之中。

这生意就像那滚雪球似的,越做越大,财富也如同潮水一般迅速向他涌来,让他在这梁国之中一下子声名大噪,这才入了刘长的眼,得以坐上这令人艳羡的国相之位。

然而,孔代这个人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之中,其实还算不上是个能翻云覆雨、引人瞩目的关键人物。

可他却有一个极为聪明伶俐的儿子,名叫孔仅,孔代对这个儿子那是寄予了厚望,打心底里觉得儿子就是孔家的骄傲。

这位的确是个人物,日后在朝堂之上声名赫赫的人物,一路官至九卿之一的大农令。

只不过,这孔仅虽说有着非凡的才能,却也落下了个大贪官的名声,被后人诟病不已。

在汉武帝时期,他提出了一个在当时引起极大轰动、也颇为有意思的政策——盐铁官营。

就是在自己的家族富裕以后,然后砸了别人的饭碗…也是很有意思了。

………

孔代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眼睛紧紧盯着手中的信件,逐字逐句地看完后,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赶忙抬起头,没有直接关心清君侧的事情,而是敏锐的找到了利益关键点。

神色急切地对刘长说道:“大王,殿下所说蓝荇将军备战匈奴,回到河套这事儿,您觉得可信吗?!”

话语间,那语气里的急切和隐隐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了,很显然,他心动了,心里仿佛有只小鹿在乱撞!

刘长听闻此言,原本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稍稍坐直了些,眉头轻轻一挑,眼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那酒杯与桌面相碰,发出一声轻微的“嗒”声。

在这略显安静的书房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他侧过脸,目光像审视猎物一般看向孔代,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嘲讽,那神情仿佛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童。

刘长心里很是清楚,孔代本就是靠着经商的那点手段才入了自己的眼,坐上这国相之位。

追逐利益是这些商贾之人的本能。

就像吕不韦投资秦朝一样。

不就是为了更多的利益吗

他的政治敏感度低得可怜,除了会一门心思地捞钱以外,对于其他关乎权谋、局势的部分,根本就指望不上。

可没想到今儿个一听这消息,竟表现得如此短视,低到这种超乎想象的程度。

在刘长看来,这些世家之人目光的浅短之处就在这里了,像孔代这般出身弱小家族的,往往只能看到眼前那点蝇头小利,却全然察觉不到背后潜藏着的巨大危险性。

可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些小家族在这波谲云诡的世道里,只能选择去赌。

毕竟,不去赌一把,又哪来的翻身机会呢?

“你想说什么?不会想让我起兵和朝廷做对吧?”

刘长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话语毫不客气,就像冰冷的利箭直射向孔代。

“如今朝廷这般动作,分明就是在请君入瓮。”

刘长心里冷哼一声,暗自想着,自己难道看起来像是那种头脑糊涂、分不清局势的人吗?

他虽然平日里骄横放纵了些,可也不至于傻到去自投罗网啊。

孔代听了刘长这毫不留情的斥责,顿时涨红了脸,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几句,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只能默默地闭上了嘴,陷入了沉默。

他心里既有些羞愧,觉得自己确实是考虑不周,又隐隐有些不服气。

觉得刘长这是太过于谨慎了,万一这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呢,就这么错过了岂不可惜。

就在这气氛略显尴尬、压抑的时刻,恰逢窗外原本平静的天空毫无预兆地风云突变。

先是一阵惊雷轰鸣,那声音犹如天神在云端击鼓,震耳欲聋,仿佛要把这世间的一切都震慑住一般。

紧接着,更令人惊奇的是,刚刚还是一片晴朗,澄澈得如同蓝色绸缎的天空,此刻却像是被谁打翻了墨水瓶,乌云迅速聚拢,沉甸甸地压下来,随后便突然下起了雨。

豆珠般的雨点倾盆而下,密集而有力,狠狠地砸在窗棂上、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一时之间,雨声大作,那嘈杂的雨声似乎也在为这书房内僵持的气氛添上了几分紧张与沉闷的色彩。

“爱卿,下雨了,何必忧心那么多事情呢?来人!给孔卿上一杯温酒…”

刘长端起酒杯继续喝酒:“我就在这梁国,哪里也不去,美酒美人,接着奏乐接着舞…。”

孔代无奈的端着酒,心思却早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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