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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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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第一次,接受身边的人离去。

那是女孩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的女孩什么都不懂,只看到一家人都挤在一个小小的房间,十分悲伤。

那是女孩第一次见到如此难过的父亲母亲,所有人都不让女孩接近那个拥挤的房间,女孩只知道,那个房间里躺着一个人,那个人是外公,而且永远的离开了她。

女孩对外公并没有深刻的印象,或者说,女孩和外公的交际并不多。但直到外公再也没能出现在女孩的生活中时,女孩才明白珍惜的含义。

所以从那次以后,女孩对身边的人和事,甚至每一句话,都变得格外珍惜。

女孩每次放学回家,一开门,就是外公温和慈祥的声音:我最亲爱的宝贝回来啦,今天有没有想外公啊。女孩每次放学回家,外公都会这么说。

女孩只是一个世界里的小透明,女孩觉得突然有人这样对女孩说话,很不自在。女孩也不明白,为什么外公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持对女孩这么说,并且从未间断过。世界上有很少的人会坚持做一件事坚持很久很久。但是外公做到了,女孩后来才知道,外公直到死去,嘴里念叨的,还是女孩的名字。

女孩心里一直对外公有一种敬佩的情感,是对外公坚持精神的敬佩,所以女孩一直坚持着内心的纯良,从未改变。

外公之所以这么说,是一位长辈对孙女的疼爱,只不过是想让女孩开心一点,逗逗女孩而已。但女孩恰巧不爱说话,如果有人热情地对她,女孩会不习惯的,女孩的脸会唰一下变红,但女孩不愿意暴露在别人面前,哪怕是亲人,女孩也不愿意。

女孩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一丝一毫都不愿意显现,因为女孩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一点点安全感。

也或许是女孩内心孤独的久了,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女孩惊慌失措,只能马上逃开,迫不得已选择了逃避。

但是女孩还是很喜欢外公的,只是再也没有机会表露罢了。

外公无形中教给了女孩很多事情,这让女孩在未来的生活中变得更加坚强。

女孩看着客厅通向厨房走廊里,坐在小板凳上吸烟的外公,简单的回应了一下,便一溜烟的跑到了外婆的身边。

女孩喜欢和外婆呆在一起,因为外婆是让女孩能倾尽一生去守护的人。

女孩渐渐习惯了这样一件不会令人关注的小事情,它变成了女孩生活中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那简单一句话,让女孩感到了长辈的疼爱。

经过了时间的打磨,还有外公的坚持,女孩好像慢慢接受了,接受了这份不会被过多关注的爱,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哄孩子的一种方式,可在女孩的世界里,就是那么微微一丝光亮,它在慢慢融化女孩心中的寒冷,它不会一下击破,而是坚持着那份纯真。

女孩甚至相信了,一盏油灯总会有一天会温暖了女孩寒冷的内心,就像,贝加尔湖畔的冰总有一天会化成水的。

当女孩快要相信的时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那句话了。

那天上课的时候,女孩一直心不在焉,被老师批评了很多次,那也是女孩第一次被老师批评。女孩忍不住给家里打了电话,女孩内心有很多想说的话,女孩等了好久,电话那一头才有人说话,是母亲接的,但就在接通的一霎那,女孩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无厘头的说了一句:外公在不在。

女孩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女孩知道外公离世了,女孩知道外公去了另一个国度,在那里,也会有一个孩子可以让外公疼爱,但那个人不会是女孩了。

母亲并没有听女孩说了什么,只是用沙哑的声音跟女孩说道:他临走前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喊了整整一下午,说完电话就断了。

女孩一瞬间就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样,浑身上下动弹不得,脑海里闪过的,全都是外公坐在长廊吸烟的动作;耳畔回响的,全部是那一句曾让女孩感到尴尬的言语;眼前浮现的,全部是那一间拥挤的房间。

女孩没有见到外公最后一面,也没有跟外公有过正式的告别。

女孩知道,那盏油灯,灭了。

女孩那天没有回家,而是被送到了同学家里暂住一晚。那一夜,女孩始终没有睡着,女孩不明白为什么外公会离开,为什么老天爷总是在跟她开玩笑,女孩并不想开这样的玩笑,女孩宁愿跌入谷底,自己慢慢摸索,也不想看着眼前那明明可以一步登天,却摸不到的梯子。

那晚的女孩是最无助的,因为女孩还没有遇到那个男孩,男孩还没有走进女孩心里。

第二天女孩回家后,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母亲仿佛一夜间白了头,外婆冷静的让女孩害怕。

女孩站在门口,等待着什么,女孩看想那里,才意识到,那一切都已不复存在。

几年之后,女孩不禁会想,为什么上天总会带走那些一生温暖纯良的人,而那些穷凶极恶的人却被留在世间继续作恶。

如果说命中自有定数,那会不会对那些善良的人太不公平。他们善良的让人心疼,却又始终无能为力,只能流下几滴悲悯的泪水,以表慰藉。

外公去世的这几年,女孩一直期盼能与外公在梦中相遇,可女孩始终没能梦见过外公。这也许是上天对女孩的惩罚,惩罚她对外公在世时的不珍惜,于是想见却不能见,总是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才追悔莫及。

但是,女孩并没有感到遗憾,因为外公去世不久后,亲戚家的孩子就出生了,是个可爱的小男孩。

女孩一向不喜欢孩子,因为女孩每次和父母出门,他们都会把女孩晾在一边,然后对别人家的小孩又抱又亲,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人,女孩觉得是那些小孩们分走了父母的爱,所以不喜欢小孩。

但随着女孩逐渐长大,女孩变得波澜不惊,因为不曾拥有,何谈在意。

女孩不自觉的想对那个小男孩好,不知道是为什么,冥冥之中,女孩觉得小男孩一定是外公送回来继续陪伴女孩的礼物。

或许,世界上每件事情都是守恒的,你失去的那些东西,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失去了,一定会在某一时刻以别的形式回归。

于是,女孩和小男孩都在长大,他们虽然不是亲生姐弟,但胜似亲生姐弟,小男孩虽然是弟弟,但是在很多事情上都比女孩成熟,就像外公一样善良。

多年之后的一次春节,女孩一家人都聚在了外婆家,女孩是最后一个到的,当女孩踏进家门的一刻,青春活力的声音传入女孩的耳朵里:我最亲爱的姐姐,你怎么才回来,有没有想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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