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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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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不会的,我不会下降头,但你如果实在害怕,就去结了工资走吧。”钟艾宽慰道,用了一种难得的温柔语气,生怕把人吓坏了。

小孟闻言惊喜地脱下了还围着的围裙,朝钟艾鞠了一躬,头也不回地跑了。

钟艾这下完全没了胃口,瘫倒在椅子上压住心中又升起的烦躁感。

从小她就恨这个宅子里全是来算命的俗人,恨钟六夫妇对她的冷漠和折磨,恨他们总是说钟艾会接过钟家算命通灵的衣钵。

她上高中开始便刻意回避这件事,坚决不肯学钟六教她的掐诀算法,也不肯学易数式盘。

钟六为此好几次把她打的头破血流,但她坚决不改,上了沙市大学之后更是再也没回过家,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逃出钟家这个世代逃不脱的宿命。

谁知父母突然双双意外去世,她处理好丧事回到沙市,便被那个所谓的钟家守护神设了个噩梦诅咒,硬生生把她逼回了雁镇。

想到这,钟艾忍无可忍,站起来朝着不远处正在扫院子的阿姨喊道“吴阿姨!!!不要再吓唬人啦!!!”

吴阿姨疑惑地抬头,朝着钟艾道:“小姐,不是您说的,你需要一个脾气不好的名声么?”

“吓走三个了,够了,再多我就要被传是神经病了。”钟艾无奈回复道,说完朝着自己卧室走去。

这事她在第一个新保姆被吓走的时候就查清楚了,又是那个死破奴的手笔!

这鬼魂别看是一千多年前的老东西,谁知他居然可以趁着她在梦境里逃命,控制她发消息给其他人……

她试图挣扎过,但只要她第二天否定破奴做出的决定,破奴便会在噩梦上加码,让她没法入睡,睡不着觉她就浑身疼。

所以这件事她也就随破奴去了。

偏偏吴阿姨从小看她到大,自从她父亲母亲去世,对她这个钟家独苗的话唯命是从,如果钟艾不喊停,她是不可能停的。

“难啊!活着好难!”

“啊啊啊啊啊!!!!”

钟艾喊着,发疯一样跑过破奴赏景的东花园,跑回自己房间的大床上,扑进去,陷入了睡眠。

院子里几个悠闲打扫的老佣人早就习惯了,钟艾从小就不是稳重派,用钟六的话说就是:全是老爷子惯的疯性子。

钟家老爷子退休那年借口钟宅太大,自己买了个雁镇边缘的小院子搬出去种菜种地生活。

钟艾刚出生的时候钟六的事业正是鼎盛之年,钟艾妈妈又是个没主见的,因而钟艾出生后是养在她爷爷身边的,养到6岁钟老爷子去世,她才被接回钟宅。

孩子被接回来的时候钟六才发现钟艾被养的很糙,全无规矩不说,还十分随心所欲,性格极犟,坚定的事情绝不改变。

最重要的是,钟老爷子从小便严格要求钟六,三岁就开始教钟六读易书,尤其在钟六十几岁时发现钟六不是读书的料之后,便开始全力教他通灵算命,所以钟六很早便接过了老爷子的衣钵。

反观老爷子对钟艾,简直可以说是溺爱,不仅允许钟艾随心所欲,还全然不在她面前提这个“家族事业”,甚至鼓励钟艾找到兴趣,好好读书,走出雁镇。

钟六三十二岁这一年,看着在自己眼前撒泼打滚的六岁钟艾陷入了深深的嫉妒和迷茫。

从此他便开始冷漠对待这个从不听话的小孩,他选择了一个最容易让钟艾听话的方式,那就是打骂。

钟艾的妈妈艾玉对钟六的爱是一种狂热的痴迷,由于她和这孩子也没什么感情,因而她迅速决定站在老公一边帮忙管制不听话的小孩。

但她偶尔还是愿意演一个慈爱的母亲,不过年幼的钟艾很早就发现了她慈爱的面貌下是一颗坚定站在钟六身边的心。

所以她自动把自己的母亲归在了敌人父亲一派,开始了针对这对夫妇的抗争之路。

一家三口就这么在一起斗智斗勇过了十几年,而这一切终结在钟艾接到他们的死亡通知那一刻。

那天是钟六夫妇结婚22周年纪念日,他们如往常一样开车去隔壁省的海边别墅度假,回程途中在一段山路遇到了山体滑坡,据说一个从天而降的巨石砸扁了他们的车,两人当场丧命。

钟艾接电话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车好脆弱,人好脆弱,人和人的缘分更脆弱,即便是纠缠最深的亲人也是如此。

算命第188天,天气晴,心情阴。

下午三点,钟艾一身工装潮服坐在了会客室的紫檀木雕花椅子上,看起来十分违和。

几个月前,破奴还会暗讽她不伦不类,但到了今天,他早已全然接受。

她眼前的紫檀木桌子上摆着一些红黄纸、笔墨纸砚,古易数书,式盘等等……

身后书架上则放着各式各样的玄学工具,钟家从祖上便富裕,因而他们从很久之前便开始收集各种派别的算命通灵工具,什么几百年前的桃木剑、不知多少年前的萨满鼓、百年前的蛊虫标本等等,摆满了偌大的会客室,弄得这屋子像个古董市场。

她的桌子前,是一个明朝的黄花梨镂空雕花屏风,客人坐在沙发上只能隐约看到钟艾的身影,给她增添了许多神秘色彩。

“怎么三点多了还不来,不守时。”钟艾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到了三点二十,有些不满。

她身后忽而一阵冷风吹过,一个高大的身影幻化显现,笔直站在钟艾椅子后。

如果前方有人能看到他们,会觉得他眼前那个坐没坐相的女孩是个提线的木偶。

“被缠住了。”破奴一向惜字如金。

“被谁?”钟艾把手机放在桌子上,问道。

“鬼。”

“呵,原来和我同病相怜。”钟艾嘴毒,不放过任何一个讥讽破奴的机会。

“他们来了,你别被吓到就好。”破奴声音低沉,低头在钟艾耳边道。

会客室门前响起吴阿姨带路的脚步声,破奴和钟艾同时抬起头来,盯着门。

“钟大师,您在吗?”一个苍老却尖刻的女声比吴阿姨先出声。

吴阿姨见状,识趣地直接转身离开。

“进来吧。”钟艾开口。

她隔着屏风盯着门,只见屋里先是踏进一双矮跟高跟鞋,身后跟着一双皮鞋,她刚做好准备问问题,却看到两人身后又陆续进来两双运动鞋。

“不是两个人吗?”钟艾皱眉,有些不悦,人越多越难应付,她本就是外行,靠着破奴开外挂也应付不来这么多。

“后面那些不是人。”破奴的声音毫无波动,也毫无感情。

钟艾闻言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这屋子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但她毕竟也做了半年这行当了,努力找回状态道:“二位请坐,请问二位今天来,是想问事业感情还是健康呢?”

钟艾隔着屏风,可见沙发上的两人派头不小,矮个子女人一身绿旗袍,隐约能看到她妆容十分精致,她身旁那个年轻的男人一身灰西装配皮鞋,从头发丝到脚尖都一丝不苟。

“钟大师,我们想问问我儿子的感情。”旗袍女人回道,语气十分恭敬虔诚。

钟艾回头看破奴的眼睛,冷笑,这女人估计是商人,比较懂迂回。

“答应她。”破奴面不改色。

钟艾回道:“好,请说一下贵公子的生辰八字。”

“大师,我儿子是乙亥,癸未,甲寅……。”

“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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