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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玄幻小说 -> 流光吟年华停-> 第十三章 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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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湮灭
- 我总以为我们还有长长久久的时间，殊不知，那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1
泰山顶，叶云冉脸色苍白，眉目间是掩不住的疲惫。
风声呜咽，叶云冉垂手立在泰山神的跟前，眸色间满满的皆是仓皇无措：“泰山爷爷，姐姐她不信我？”
仓皇中又增了疑惑：“她为什么不信我？她怎么可以不信我？”
泰山神抬眸望着叶云冉：““玉灵，她为何要信你？”
叶云冉抬头望向泰山神：“我一心为姐姐，她没有理由不信我。”
泰山神目光空茫看向远处：“玉灵，这世间，最亲密的感情中，有爱情，亲情，友情。可即使是这最为亲密的感情，信任也往往少得可怜。所以，爱情轰轰烈烈转瞬即逝，亲情持久绵长却令人厌烦，友情一时玩乐再见已不相识。玉灵，你看，这世间看起来亲密者何其多。但相互信任者又何其少。”
“所以，玉灵，她为何要信你？”
叶云冉低垂下头：“可是，我一直以为，姐姐她是信我的，永远都会信我的。”
她喃喃自语，倔强，又低微。
叶云冉张开手，手中是一滴莹莹的泪，那滴泪漂浮着停留在了泰山神的眼前。
山中寒风呼啸，山怪精灵的吼叫声此起彼伏。
泰山神凝视着那滴泪。叶落沙沙，他的目光悠远，威严的身影，透露着陈旧，上面一点点打磨出来的，都是时光，都是孤独。
“泰山爷爷，你当初说，等有一天我会流泪了，你便教会我世间的七情六欲，便许我一颗心。”
“泰山爷爷，你说的可还作数？”
泰山神抓住那滴泪，散去人形，化为千万枝条，从四面八方层层围裹住叶云冉，语声沉沉从四面八方而来：“自然是作数的。”
乌云在泰山顶上汇聚，雷电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而来。那千万枝条根根穿透叶云冉的身体，剧痛令她沉沉昏睡过去。
一道道雷电击打在叶云冉的身体上，又化为精纯的灵力顺着那血管般交错的枝条流走在叶云冉的全身，最后汇聚在心口处。
叶云冉昏睡中不觉疼痛，只觉平静，那些对叶晟的犹豫，对叶商止的难过，都离得很远很远，它们走在她的前方，从她的世界中一点点地剥离出去，远远地便要融入一团白光之中。
叶云冉茫然地看着，在那些事，那些人将要融入那团白光之中时，她还是不舍，拼命地追赶了过去。
她跃入白光中，堪堪抓住了那些虚影，可那些虚影又在她的手中散开来，融入四面八方。
抓不住，留不住，她徒劳地摊着手，两行泪从她的眼中滑落。
2
“傻孩子，它们一直都在，不会离你而去的。”有人轻轻地为叶云冉拭去了脸上的泪痕。
叶云冉仓皇抬头，对上一张陌生的男子面容。
说是陌生，却总感觉熟悉亲近。
许是叶云冉的目光太过疑惑，男子无奈地笑着解释道：“玉灵，换个形态难道就认不得我了吗？”
叶云冉还是那般看着他，男子无奈地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老者形象，语声沉沉地开口道：“玉灵，可认得了？”
“泰山爷爷”，叶云冉疑惑地开口道。
泰山神微微一笑，又回复了原来的模样，白光耀眼，身着白衣的男子更是俊朗：“这是我最好的时候的样子，有一个我很爱，也很爱我的人，我无条件信任，也无条件信任我的人。”
叶云冉问道：“那个人呢？”
泰山神目光怀恋：“我们原是山间小妖，一同修炼，一同向往着成神的那一天。她很美，想修成百花神。我迷恋权势，想修成泰山神。我们经过大大小小的天劫，躲过一波又一波的追捕，从一朵小野花，一截枯枝修成人形，修得高深的灵力。修到了可以成神的那一天。可是，她没有扛过最后一道天劫，最后只剩了我一个。”
泰山神道：“我为妖时，觉得时间短暂，千年时光好像在经了几个天劫，躲过了几个追捕后便没有了。所以我总希望生活安定些，时光长久些。可是后来，我成了泰山神，有了无穷无尽的寿命，有了绝对的安定后，却觉得时光太久太久了，我开始羡慕人类的老去与死亡，我总想着我也要快快老去，快快追赶上她的步伐。”
泰山神笑望着叶云冉：“玉灵，你刚成灵时，我望着你懵懂的双眼，我是羡慕的，玉化的灵少之又少，珍之又珍，且没有七情六欲的困惑。在玉灵的眼中，千年万年都如风刮过，尘拂过，永远都如孩童般稚嫩懵懂。”
“可是啊，玉灵，后面我又想了很久很久，我想这世间的灵不就是为七情六欲而生的吗？若是没有了这些，那这千年万年的时光又算是什么呢？”
泰山神的手轻柔地抬放在叶云冉的头顶，雄浑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传送进叶云冉的体内。
叶云冉握住泰山神的手，制止住了灵力的传送：“泰山爷爷，你这是做什么？”
“玉灵，我要走了，你是新的泰山神。”
叶云冉望着泰山神：“不，我不愿意。”
她近乎执拗地又再次加重了语气：“我不愿意。”
泰山神叹息道：“玉灵，我知你不愿意。可是玉灵，再没有谁比你更适合做泰山神了。玉灵，玉化的灵珍之又珍，你本就是天选的泰山神。”
叶云冉嘲讽道：“那我未生在幽冥，又怎是命定的幽冥之主？”
泰山神道：“天地初开之时，幽冥有一主名为“三生石”，后来有很长的一段时期，天地间纷争不断，不断有冤魂厉鬼涌入幽冥，整个幽冥充溢着暴戾之气，幽冥界几乎被这阵暴戾之气冲垮。幽冥主为保全幽冥，将这股气息吸纳进了体内。这股气息在幽冥主的体内冲撞，幽冥主痛苦不堪，从此，幽冥主变得阴晴喜怒难定。幽冥主伤痛缠身，却不得解脱。幽冥混乱不堪。”
“后来，自银河来了一白衣女子。这女子有魔力般，一语一笑皆能安抚幽冥主的情绪，整个幽冥此时才渐渐好转。可这白衣女子也不能永远留在幽冥，所以幽冥主问这白衣女子：“可有永久安抚之法？”白衣女子回道：“喜怒难定，是因情绪，情绪为七情六欲，若失了七情六欲，又怎会喜怒？”白衣女子回完幽冥主的话就离开了幽冥。幽冥主由此顿悟，化去了毕生修为，挖了心，舍了七情六欲，将真身封印进了一块玉石中。而这玉石封印之地便是泰山。”
“玉石后化为玉灵”泰山神回望着叶云冉：“你可明白了？”
叶云冉僵硬地点下头：“明白了。”
一会儿后，叶云冉抬起头，不甘地问道：“那你为何不可以接着当泰山神？”
泰山神笑道：“我的寿命已尽。而且，她说过不管她离开多久多远，都一定会在合适的时机再次寻找到我。我听见她的呼唤了，时间已经到了。”
白光的尽头显出一抹淡淡的虚影，泰山神眼中闪现出光芒。他倒退着离叶云冉越来越远，语声笑吟吟地传来：“玉灵，若是你信她，便莫要纠结她是否信你。”
3
叶云冉从白光中醒转，好像一切如常，但泰山爷爷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还有，叶云冉捂着心口，那里有一颗心在有力地跳动着。
叶云冉修得了人心，便想着要去寻姐姐，心中却总还是有些委屈。所以她虽是想要寻姐姐想得紧，最后却是行着行着进了幽冥。
叶云冉来到幽冥，将幽冥各地都行了一遍，只觉有些不对劲，细细想了会儿，才发现是噬魂原上的沙尘暴不再爆发，平静了下来，无间地域的罪魂也少了很多。
可这对三界而言是一件极好的事，所以叶云冉也没有多问。
等到叶云冉将幽冥的一些问题解决掉，加上在泰山修炼的时间，不知不觉人间已是十年过去。
叶云冉心中的委屈已散，她也尽心尽力为幽冥行了一些事，也不算诓了那渡公了。叶云冉不再心有愧疚，便决定去找叶商止。
叶云冉回人间的途中又去了趟忘川，她和叶商止的很多记忆都融入了忘川，她想要将那些找回来。
忘川水竟是出奇的清澈，叶云冉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那被抽取掉的记忆一点点地回到她的脑海中。虽都是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记忆，可是叶云冉也不想丢失。
4
“云冉，叶云冉”熟悉的声音。
叶云冉愣愣地盯着河面，忘川河上的倒影唤她：“云冉，云冉。”
叶云冉望着忘川河上不停唤她的倒影，厉声喝道：“不知死活的魂灵，竟想惑我心神？”
那倒影却答非所问道：“你应是承了幽冥主和泰山主的灵力了，不然我也还是寻不见你。”
倒影立起来，她道：“姐姐呢？我在忘川河中漂了很久很久了，再没有姐姐的消息，她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叶云冉怒道：“姐姐也是容你胡乱编排的。”
叶云冉一把打散那虚影。
那虚影又聚起来，苦涩道：“姐姐回到从前，重生了叶晟，她不要我的真身琦玉，宁愿用自己的气运助叶晟，可叶晟又岂是好人，他乘着姐姐灵力气运虚弱之际，吸取了姐姐全部的灵力。”
“我恢复意识去寻姐姐时，这世间已经再无姐姐的气息。我以忘川己身为阵，却被时空碾压，只余这一缕魂迷乱在各个时空，今日借你灵力才从那错乱的时空中脱出见你一面。”
那虚影闭上眼：“却原来还是错了，这里没有姐姐的气息。”
“不可能的，姐姐还在等着我，复活叶晟是一定需要琦玉的。”叶云冉道。
“姐姐她从未想过使用琦玉。”那虚影道。
叶云冉慌了，开始天上地上地寻找叶商止，可这世间，真是再没有了叶商止的气息。
叶云冉回到冥界，虚影呆呆地坐在河边。
叶云冉走过去，近乎哀切地问道：“你骗我的是不是，你一定是骗我的。”
虚影苦涩道：“是真的，姐姐的灵力被叶晟吸干，连魂灵也没有了。”
虚影质问：“你为何不随她回到过去，为何不愿祭出你的真身？”或许她回去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叶云冉没有言语，她望着忘川，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也可以以忘川己身为阵，我去找她。”
那虚影却是摇头：“那时天道遮蔽，天地法则正值混乱之际，才可以这般逆天而行，如今天道正盛，怎使得出这般法术。”
“那还有幻影蝶，我去寻幻影蝶。”
那虚影还是摇头：“自叶晟复活后，幻影蝶已经失去了逆转时空之能。”
那虚影融入忘川：“我们所处时空，略有不同，又处处相似，我们都再寻不到姐姐了。”
忘川上泛起阵阵涟漪，那缕魂就此消散。
叶云冉踏上忘川边上的小船，她笼在了一层浓浓的黑雾中。
她不愿相信，她还要长长久久地守下去，守到她的姐姐回来，温柔笑唤她一声：“云冉。”
那时，她再不离开姐姐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