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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千丈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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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璃王府上来了刺客。

那是千叟宴结束后,第三天的下午时分,府上的众人忙着收拾千叟宴的装饰摆设,架上梯子,将那一串串的灯笼收起时,从屋檐上方“嗖嗖”一下子,窜过来一道人影。那人身形矫健,几个眨眼的功夫就穿过了三进门的前院,来到了大堂天井附近。站在屋檐上方,矮着身子,像是在辨认方向。就在看到身影的仆人管事都在愣神的功夫,门房杨校尉带着义子苏登高快速来到了天井处。他朝着暗处挥了挥手,正想跃上城头,义子却是按着他的身子,抢先飞了上去。那人似乎没有看向如箭矢一般激射过来的苏登高,而是一直呆愣愣的望着观德楼旁边的小径。

欺身而近的苏高山抬手就是一掌,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勉强向后躲开后,抬手就刺,却被苏高山紧跟上来的一脚踹中背部。那身着黑色锦衣的身影摇摇晃晃,终究还是低估了苏登高那一脚的力道,如纸鸢风筝一般,摔在了大理石板上。

“哎呀!有刺客!”

等看到此人摔在了地板上,周围的家仆这才意识到府上进了贼。璃王府在贺州也算是个土皇帝,恩威并施,在贺州山河内也算是说一不二的地头蛇了。虽说几乎割据一州,但璃王府无论是政坛还是民间都鲜有不对付的敌人。往前数,李家征战多年的威名仍在。二十年前,以李恒为首,开国三十二将手捧骨灰,与先帝坐在龙椅下方笑骂文臣的事迹依旧没被世人忘却;着眼现在,璃王府广结善缘,与朝廷各个大员关系匪浅,多有明里暗里合乎规矩的贸易往来,不说彻底高枕无忧,可以任由家仆横行霸道,起码寻常人家也不敢来招惹,那些自认被璃王府上欺负了的大族,比如先前那个家中子弟被璃王府拘押了的,大多忌惮璃王府上背后盘根交错的关系网,只敢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再加上璃王府尚武之风仍在,鲜有家族或是江湖势力愿意去招惹这么一个雄踞一方的庞然大物。上一次府上闯入不速之客还是十年前璃王府刚刚落成的时候了,所以对于很多年纪比较小的家仆来说,府上遇袭算是个新鲜事。

有过大团练经验的家仆去库房拿了哨棍就冲了出来,杨校尉朝他们挥了挥手,他们就只是举着棍子围在了周围,任由中央苏登高和刺客两人捉对厮杀。

李天养,赵瑜芯还有住在他们隔壁客房的赵常禄也被吵闹声引来,穿廊过栋来到了大堂,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一同跟上来的还有不少没有离开的老人和他们的晚辈。人头攒动,加上躲在习过武的家仆身后的丫鬟婢女等人,一下子就把宽敞的大堂围了个满。“小心些!别碰到了那盆龙鳞春羽!那盆爷爷可娇贵了,比我的命都值钱!”张管事扯着他那破锣嗓子就在那里喊,勉强起到了些效果,周围人距离那些名贵的盆栽远了一些,刚好碰不到的距离。

那刺客方才显然是没预料到苏登高的欺身而近,这下回过神来,露出来的眼睛死死盯着这个一脚就给他踹下屋檐的男人。

苏登高没有回头,朝旁边招了招手,一旁熟悉他性格的家仆就把手中的哨棒抛给了他,他接在手中,看着手无寸铁的黑衣人,勾了勾手,把自己的哨棒高高抛起,扔给了对方,他又要来一根哨棒。

这一颇有表演性质的动作引来了堂内的一片叫好。杨校尉看在眼里,眉头紧皱。

那人接过哨棒,没有废话,抬脚一顶,就把一根哨棒打断成为两节,他显然是更习惯持握短棒,身子低了低,呼吸之间,他往地上猛的一蹬就来到了苏登高面前。苏登高一惊,显然刚刚偷袭得手让这个没什么实战经验的雏儿有些托大,他有些慌乱,赶忙举起哨棒往身前来回搅动,不让对方靠近到自己身前。长棒对短棒,他必须要发挥自己的优势,不然让对方欺身,自己就有苦头吃了。那人身法鬼魅,在苏登高棍子一旁如一尾游鱼一般,任由苏登高连搅带扫,硬是没有碰到他的身子一下。他举起两节短棒交叉举在头顶,下一刻,苏登高的棒子像是配合他的动作一般,直直的朝他的头顶打来,被他牢牢挡住。那人如同游蛇一般,竟以苏登高手中的哨棒为圆心,身形贴着哨棒“游”了过来,眼看着就要一棒子捅向苏登高的眼窝。

苏登高这时反而冷静了下来,他举着哨棒的手往下一按,哨棒猛地往上一抬,弯曲成了一轮月亮一般的弧度,将贴靠在哨棒上的黑衣人弹了起来,黑衣人身体轻盈,果然在一震之下身体轻飘飘的飘到了空中,越过苏登高的脑袋,似乎是想要借此来到苏登高的身后。

苏登高头也不回,趁势举着棍子一挑,一个转身,握着棍子的手借势一发劲将棍子向后方送了出去。回马枪!砰的一声,哨棒点在了黑衣人的心口处,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歪歪斜斜朝着后面撞了过去。杨校尉这才一跃而起,先是抓着黑衣人在空中转了个圈,卸去黑衣人身上残留的力道,然后用膝盖顶着他的身体往下一撞,黑衣人狠狠地磕在了石板上,没了动静。

“好了好了贼人已擒,散了散了!”张管事不知道哪里拿出来个铜锣,敲锣打鼓的,吸引走了众人的注意力。一堆一堆聚在一起聊了半天后,这才慢慢散了去。

“江湖吾辈当如此!”说话的是赵瑜芯,她看着跟着杨校尉离开的苏登高,眼里满是憧憬。“我都不知道看门的杨叔叔有这么厉害的养子。李天养,小弟,你们说,如果我去找他拜师,以本姑娘的资质,几年可以出师呢?”

“别想了姐姐。都说穷学文富学武,得是经过了家族团师称筋摸骨,参加过大团练的人在家族里才能习武练剑。姨娘不会同意你浪费钱的。”

赵瑜芯瞪了眼弟弟,李凤洲赶紧抱住了脑袋。姐姐居高临下望着他,比起刚刚刺客就在面前打斗,更有压迫力。

“我不能练还不许我想想?再说了,万一今年大团练,我被哪个师傅相中,一举成名,然后练成神功出去闯荡江湖,一举成为江湖闻名的女侠也说不定呢?”

李天养对他们的谈话兴致缺缺。他转过头,才发现刚刚就在一旁的赵常禄不见了。他撇开姐弟二人,跟着人群找了找,果然在观德楼附近看到了他的身影。赵常禄跟着家主李彖,他们身边就是已经被绑成了个粽子的黑衣人,杨校尉和苏登高都在一旁。才出了风头的苏登高脸色有些晦暗,李天养猜测,是他惹眼的行径招了严肃的杨校尉的骂。对他来说,自己毕竟立了功,却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肯定有些不服气。听说杨校尉对养子向来是以军队的规矩来教育,可能等回去了,苏登高还要被杨校尉再罚一次。

不过这些都不关李天养的事。自己的未来师傅张天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跟着到了府上的师叔公孙高阳又提前回山,嘱咐他几天后务必回到山里。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了,多半是山中有贵客造访,要他暂时别回山中,怕他污了贵人的眼。

哀牢山四子距离奉化郡还有一两天的路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干脆跟了上去,猫着身子,轻手轻脚的跟了一会。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自己“锻炼轻功”的打算。毕竟前面跟着的就是门房杨校尉和苏登高,他们算是在武道上登堂入室了,自己这点拙劣的身手在他们眼中只能是贻笑大方而已。杨校尉和苏登高本来就对自己不喜,李天养还是不去触这个霉头了。

跟着走了没多久,几人停步,默契的一同转身,望向了跟上来的李天养。

“璃王府处理家族要事!无关人等还请回!”喊话的是苏登高。他本来就憋着怒气,此刻仿佛张开嘴就要喷出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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