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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怪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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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上天水间,三位里边儿请!”跑堂的吆喝着,邘思行对此充耳不闻。

此刻祂就在门外,里边就是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镇妖塔。滔天的恨意涌进祂的胸腔,可接下来祂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笑面相迎。

祂很努力地抽动着嘴角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哭喊声一直萦绕在祂的周围。祂以为祂逃离了镇妖塔,其实没有,祂的一生注定被镇妖塔束缚住,像被钉在那镇妖塔塔顶的龙头一样。祂们的命运何其相似,看似完好的皮肤下面全是烙印。呆站在那里的短短几分钟,祂却像是过了漫长的数千年。祂在背叛祂的过去,努力在自己脸上用伤口雕刻出笑脸,还要是得体的笑脸。

终于,祂下定了决心,轻轻跨过那门槛。

只差祂了,最后一位,终于入局。

所有目光集中在祂脸上。

祂朝角落给了个眼神,有宫女缓缓上前作揖。

“我来晚了,还请诸君见谅。”宫女看着祂的动作,轻启朱唇,声音婉转悦耳,却始终抵不过邘思行原本的声音。

“哦呦呦,我的小鱼哦!”赤霄起身,直乐开了花。祂一直生的是儿子,未曾有过女儿,后代中又未有似邘思行一般与祂亲近的,早在很久以前,祂就把挚友的这位掌上明珠当作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

邘思行浅笑作揖,走至自己座位前缓缓坐下。

菜已上齐,只待起筷。

这场晚膳倒是吃得中规中矩完成了以及的使命。回去之后,邘思行慢慢在庭院中踱步,侍女就那样不紧不慢微低着头跟在祂后面,主仆就这样将美丽的夜色收入眼中。风缓缓吹过祂的脸庞,祂觉得很舒服,如果眼前祂想坐着的亭子里没有那位镇妖塔的不速之客的话。

真是败性子。

邘思行想给个白眼扭头就走,但教养让祂俯身微微行礼走上了凉亭。

“公子,好巧。”

邘思行皮笑肉不笑,靠着侍女甜美的声音和祂依然轻盈的动作才没有违和感。

“大祈真是块风水宝地,难怪郡主急着回来呢?”那兔子没有正眼瞧祂,只是盯着水波荡漾的湖面,说的话好像在自言自语。

“妖都也是块好地方,繁华得很,只是好虽好却不是故土。总是回到自己的家才舒服,难道不是这样?”

祂觉得对方装得很,就说些官话打太极。

只是,祂万万没想到接下来对方会这么说话。

“装什么装,我们皆知妖都对你来说本就是地狱,你还要撑着脸面说它是个好地方也不怕倒胃口。”

不错,妖都对祂邘思行的确是个不愿回忆的地方,但自己好不容易想粉饰太平却又被毫不留情扯掉了面具,这滋味谁都不会爽。

“你们李塔长,真是奇才。”和这个小兔妖犟什么呢?这笔账得计到镇妖塔头上,得让祂们吃不了兜着走。

提到塔长,大月致才转过头看着祂。

邘思行看祂的眼神里有读不懂的情绪,是什么呢?祂微微出神思考着这个问题。

“你好像很了解塔长?”

“不认识,不过既然是塔长了,想必也是万里挑一,自有能坐上这个位子的道理。”祂邘思行可一点都不想承认祂们认识,更不想承认祂们不仅认识还很熟。熟到彼此曾经毫无防备,愿意把后背托付给对方。

这兔妖是镇妖塔的,没必要知道这些爱恨情仇。祂只需要知道祂们塔长是伟大的就可以了。祂邘思行这个曾经的阶下囚的话祂完全没必要理会。

“大月致,我叫大月致。记住这个名字。”

又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邘思行不是很想和打哑谜的说话,只点了点头,起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想逃离现场,祂的动作不由得快了一些。

回到房内,自然就不像在外头那般拘束了。

侍女服侍完邘思行后在床边躺下,和邘思行说着悄悄话。

“那位公子的眼神好奇怪,好像能拉丝。”

拉的什么丝?蜘蛛丝?

邘氏是可以通过共鸣沟通的,这个邘思行藏着没让外族知道。知道的越少越好,现在说是盟友的,指不定哪天就翻脸了。

“祂眼神好奇怪,感觉能拉丝,但又和话本子里说的不一样。”

哦?话本子怎么说的?

“话本子里的描述的眼神是炽热的,那公子的就像一潭死水。”

侍女水韵,是位有文化爱看话本子的侍女。祂是喜欢看话本子的,邘天行尽管苦口婆心说都是些俗套的狗血,却拦都拦不住水韵那向往爱情的心。平时表面平静的水韵,心里早已将祂看见的三三两两像月老那样安排好了对象。就连邘天行,都被安排给了平时跟在其左右的公子。虽然邘天行也大方承认了那位就是祂的伴侣。

死水?谁能死得过邘思行自己啊?邘思行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如不是还有大祈需要祂祂吊着一口气回来了,自己可能早已灰飞烟灭了。

邘氏的寿命与天同寿,但作为代价除非羽化,否则就是一个灰飞烟灭从此不在轮回之间。这就是为什么邘氏都很长寿却没一个因为无聊活够了然后了结自己性命的原因——祂们不会再留下任何机会继续活着或者重来,死了就真的没了。一时间竟不知到底是邘氏长寿还是天地万物长寿。

祂是怪妖,比我见过的任何一种都怪。

邘思行躺在床上,无聊地翻阅水韵私藏的一本珍藏版话本子,里面是人间的才子佳人,咿咿呀呀,你侬我侬。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哼了一声。

“郡主你都说怪,那肯定是怪了,但或许这是祂因为自身经历建起来的壁垒呢?其实祂正期待有谁透过怪看穿祂的本质?”水韵睡在邘思行旁边像姐妹一样将脸枕在祂背上玩着祂的头发胡思乱想,“郡主你别说,祂挺帅的。”

帅有什么用?帅能当饭吃?你可小心了水韵,无论是谁,越帅越危险。往后你遇到帅的给我绕道走,我信不过你的眼光,好夫婿我自会替你相看。你个话本脑子就别整天胡思乱想随便看到个帅的就给拐跑了。

“可是,郡主……”水韵突然抱住祂在祂耳边细语,“你的眼光好像也不怎么滴啊?”

邘思行瞪了祂一眼,直接反扑挠祂痒痒肉。

我看你胆肥了敢背后议论本郡主。

话虽这么说,邘思行看起来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祂们就这样打闹着打闹着然后就四仰八叉地睡着了。

大月致从亭子回来之后,又回去房间里面坐着,祂和赤霄住在同一个房间里,赤霄沉默着看着祂,莫名就有一股火气。

“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过来?你和你母亲好好在妖都不好吗?祂得多担心你知道吗?祂独自扶养你长大不容易。”

大月致一言不发,看着那通天而出的巨树发呆。真有意思,这棵树已经长出了这个洞室却被困在了这个小院子里。

“哑巴了?我说话你都不听?”

“我来之前,已经和母亲说过了,我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有情况祂都已经预见并接受了。

“何必呢?你来这里太危险了......你甚至逼着我带你来,让我愧对我的挚友。”一想到这个,赤霄就来气。

祂和邘氏兄妹的父母是挚友,和祂们也是。祂们是忘年交,邘思行还是一颗蛋的时候,赤霄还亲手抱过。很沉又圆润得可爱,里面有心跳的颤动。

祂见证过大祈最繁荣的时候。鲲原本是一个数量很少的种族,但是个个都神力通天。邘天行的父亲邘侯明当大祈的“村长”的时候是鲲最多的时候,足足有八头鲲。当然除了纯种鲲之外,其他混种亲戚很多,非常多,成了大祈的子民。大祈本就是由一个家族发展到一个部落再到一个村最后成一个国的——鲲祖最早和伴侣来到大祈时,只有两头鲲。谁能想到这群与世无争的家伙因为才华横溢惹上了杀身之祸呢?

赤霄还是真正的少年郎时,和鲲祖打过架,但是被鲲祖一个大肚皮弹出了十万八千里直接撞碎了一座山。此后百年,赤霄都在为破解这肚皮招就待在了“大祈村”。这一待,待到了邘思行咿咿呀呀跟在祂后面跑,待到了祂夫人实在受不了了直接杀过来拧着祂耳朵回家。回到家之后没多久,大祈就没了。这也是赤霄最内疚的地方,祂就算没能力帮挚友守下祂的小村庄,至少也应该能保住邘氏的后代,不至于只剩下两头鲲。

“算我怕你了,你赶紧回家可以吗?”

“我不单单是为了那件事来的,你也听见了,我们准备造反。如果祖宗你害怕了或者你怕烦,你就回你的宝地躲躲,毕竟,马上就要变天了。”

“放你的狗屁,女娲补天的时候我都没事就你们那挠痒痒的动静还想让我觉得烦觉得害怕?我是不忍心好不容易祂俩兄妹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又被你带到深沟里。”

“......我没那么坏。”

“你还不坏,你坏到没边了。都没谁有你这么坏了。”赤霄是个老祖宗,祂小时候脏话和粗口还没发明出来,来来去去也就“坏”这个字。

“你也听见了今天我们聊什么了,”祂伸了个懒腰,“只有我们镇妖塔这边单打独斗是万万不行的,肯定得拉帮结派。邘氏兄妹用了这么多年也团结了不少力量,和祂们结盟是最有利的。祂们和我们里应外合才是最稳妥的。”

“这我知道,我难以置信的是,你居然带着镇妖塔一帮弟兄要造反。你是不知道,在我们那儿,你们被称为‘天界鹰犬’,知道什么意思吗?要是失败了,你们何止满门抄斩,还要满门的满门抄斩。”赤霄叹了口气,“你们相当于把脖子伸到天庭的刀下,大祈把刀架在天庭脖子上,就看谁的刀钝谁的刀快了。”

大月致闭上了双眼,“如果能有其他方法我也不想这样。我也试过了,天界那帮神仙还是不会放过我们的,镇妖塔注定迎来一群大清洗。我尝试过妥协但下场你也见到了,那帮兄弟跟着我出生入死,落的这个下场怎么说得过去?”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想的。是什么改变了你?你以前可天真的以为只要你坐到了这个位置上,就可以替你父亲平反呢?那时候不认为自己忍不了了?你说这话我可不信,”

这要怎么开口呢?大月致问自己。祂没有被牺牲,被牺牲的却已经相欠太多而觉得亏欠。每当想到这个,胸口仿佛就有一个淌血的窟窿,里面混合着蚂蚁的尸体,还有源源不绝的蚂蚁从里面长出来,继续啃食。

祂自以为只要妥协就会有转机,但是没有用,把自己的脖颈交给对方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无穷尽也。

“先祖不必激我,我是不会回去的了。”大月致从窗台上跳下来。

等一切结束之后,祂自然会向祂辜负的一切谢罪,向祂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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