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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秋令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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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令营的地点在省外,一座历史底蕴浓厚的城市,西城。

下车集合后就分班去吃午饭,学校包了一个自助餐餐厅。为了方便老师管理本班学生,吃饭也是分班坐的。依依和我不同班,她24班。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挤到了我身旁,还用袖子遮住自己半张脸,做贼似的左顾右盼。

我问:“你这是干嘛?”

“我偷偷跑过来的,当然要隐蔽点啊!”

“那你跑到我们班来干嘛?”

“有件事我昨天晚上就想和你说!”她激动的有些手舞足蹈。

正当她想要畅所欲言的和我分享时,每个班却不合时宜地开始清点人数,此起彼伏的报数声在餐厅内回荡。

“哎哟,怎么这个时候点人啊!我要溜回去了!一会儿再给你说!”

依依贼兮兮地又蹿了回去,刚好报数报到我这里。

“17。”我喊。

“17。”背后有人也喊。

我侧脸看过去,心陡然像饱满汁水的浆果一样充满甜蜜。餐厅不大,班与班站的很近,谢致景离得不远,大概半米左右,抬眼便能看见他低垂的睫羽,似蝴蝶的翅膀轻轻撩动我的心房。

我朝前看了一眼班号,他是1班,我是16班,我也没站错班啊,怎么会和1班挨着?

不过,他也是17号?

“这或许就是缘分吧!”依依花痴地笑着说。

我叹了口气,把茶树的嫩尖掐下放进腰间挎着的小竹篓里,“你可别被骗了。”

午后的阳光正是灼人的时候,就算已经入秋却依旧有盛夏的影子。依依扶了扶草帽,笑颜格外灿烂,“不会的,他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骗我呢?”

“昨天晚上你只不过和他在步行街见了一面,就这么信任他啦?”

依依皱起眉头,似乎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但下一秒她又傻呵呵地笑起来,“哎呀,你不懂啦!他绝对不是坏人!”

我不再劝说她,因为我坚信这不过是依依的一时兴起,她口中的那个男人很快就会被她忘记,就跟她众多的玩偶一样。

我们一边采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没过多久,腰间的小竹篓里就已经装满了茶芽。我抬头撑起草帽,火焰般的风正从山顶轻拂而下,掀起一片躁动的绿浪。

整片茶山全是浩浩荡荡的人,视野所及之处都流溢着色彩缤纷的阳光之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被热浪烘出来的茶香。

“嗷,对了,初乐,你看评论了吗?”

我眯着眼,擦去眼角的汗,“什么评论?”

“你上次拍合照的视频底下,最近好多人都在骂谢致景呢!”

“骂他?”

我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啊?”

“我也没仔细去看,就看了几条,大概都是说他配不上你吧!骂得还挺难听的。”

随着话音落下,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人生那面镜子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我无法从那里窥探印象中的自己,也无法审视真实的自己,换句话说,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以怎样的面貌存在着。我陷入一片茫然,并急切地想要找人求证。

“依依,你看着我,你觉得我好看吗?”

依依想都没想就点头,“好看啊!”

“不是,你就当我是个陌生人,如果你是第一次看到我,你会觉得我好看吗?”

这一次,依依也皱起眉头,但还是点点头。

这个结论与我对自己的认定截然相反,构成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反转,变得黑暗,我找不到一束光来照亮眼前的一切。多年后,医生在冰冷的诊室里将一本名叫《自卑心理学》的书推到我的身前,微笑着建议我阅读它。那一天,我将书的最后一页合上,久久地凝望着绯红即起的黎明。

原来这便是自卑。

依依那番话令我有了心事,我总忍不住想:所以谢致景看到了吗?他会不会很生气?

太阳往西挪了一大截,大家也陆陆续续下山吃饭,准备晚上的篝火晚会。

晚霞沉睡在绵延的山脊上,从白昼紫红色静脉深处升起吉他的乐声,音乐笼罩着如锈铁一样斑驳的土地。火焰滚起浓厚的黑烟,橘黄色的暖光落在众人的身上,仿佛一场怪诞的瘟疫,将欢笑传染给了每一个人。

我的思绪依旧不在这里。

依依拉着游思找我去跳篝火舞,我走进人堆时撞到了不少人,就像灵魂正在被无目的地牵引着,我不受控制地游离在这片土地之上。

让我停下脚步的是一股清爽的柑橘香,毫无预兆地扑进我的鼻腔。接着我才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一个坚实的胸膛,这是我抬眼直面那个人的时候才姗姗来迟的警告。

谢致景的眼神并没有长久的落在我身上,更像是有意地躲闪,他匆匆与我擦身而过,空留下一句划清界限的告诫,“看路。”

我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半晌也没从那张像是在炒栗子的嘴里蹦出半句完整的话。

篝火晚会即将结束,学校临时组织了一场祈愿活动。班主任提倡我们写下对后年高考的期望,而我看着手中的木牌,思考半天写下这样一句话:谢致景,下次说话能温柔点吗?

看着挂在许愿树上的木牌,我突然想起了妈妈,如果她知道的话,会不会觉得我疯了呢?

回到酒店后,依依来找过我一次,问我要不要一起点外卖,我没有加入她的吃货计划,转头找她要了手机。

点开视频时,我的心就仿佛是连同当日的时空一道沉下去的,照在我身上的,还是那个十月十三日星期四晚上十七点的黄昏。

班主任来查寝刚碰上我还手机回来,隔壁班的几个男生因为点外卖正被罚面壁思过,一排人齐刷刷地列在酒店走廊上,教导主任背着手,一连通训斥了好久。

酒店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隔壁打呼的声音扰的人难以入睡。直到深夜,我终于决定出去透透气。那天的月亮格外的亮,光线透过安全通道的小窗,落在寂静的楼梯上。

我刚坐下,楼下突然有人走上来,视线触碰时,我与他都显得有些惊慌。

“你...也睡不着?”他问。

眼前这个人是存在于本年级所有荣誉中的主角,江望。我除了在各种表彰以及演讲上见到他,这还是第一次与他面对面。

我尴尬地点点头。

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灰色宽松运动裤,站在拐角下一层的楼梯上。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他却先一步来到离我两个台阶的地方。

我不敢仔细看他,跟每一个突然靠近我的异性一样,或许是我天生怯懦。

“你还记得我吗?”

这个问题令我一时陷入自我怀疑。

“我们...见过?”我问。

他逆着光,落下的影子将我遮的严严实实,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应该不太好。

“你果然忘了。”说着,他两步跨上来,在我身旁坐下,“文棠杯颁奖仪式上,我就站在你旁边。”

那...不是初二时候的事了吗?这么久远的事情谁还记得啊!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初中和江望一个学校?

在这个夜晚,记忆被迫开始倒带。但在那闪烁着聚光灯的奖台上,我已经无法准确的记忆他是否真实的存在。

我深表歉意地笑了笑,“我记性不太好。”

他盯着我,仿佛思考了几秒才开口,“嗯,我知道。”

话音落下,一个话题就此结束,沉默袭卷而来。他拿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跳动,我抬头看向窗外的夜空,星星少的可怜。

然而,急促的脚步声和话音没让这个画面维持太久。

“真是见鬼!谁家大好人半夜守着电梯啊!”

“还好我俩下去的时候,主任不在,要被抓个现行,肯定少不了一顿造化。”

“哎哟,终于爬到十层了,再爬——”

两人说话声戛然而止,我们四个人面面相觑,时间就像被冻住了一样。

过了几秒,提着四大袋外卖的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磕磕巴巴开口,“那...那个江望,你让...让呗?”

这时我才意识到,这个楼梯有多窄,羞赫令我恨不得马上起身逃跑。但江望并没有给我实现逃跑计划的机会,迅速地向我这边挪了一下,他的腿和肩像是一堵墙似的将我隔开。

那两人快步走了上去。

江望侧过脸来,距离很近,近到我能看见他鼻尖上的一颗小痣,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柠檬香。他的长相很具有攻击性,浓眉大眼,轮廓清晰,双眸就像大海一样沉静,闪烁着理性与冷峻的光芒。

他突然笑了一下,“那两个人是我们班的,我有必要去封一下口。”

我被他话里蕴藏的后果吓得直咽口水,他撑着地利落的起身,只有残留的香味还依恋着他落在我身上的余温。

第二天一早,一众人打着哈欠被拉到祈山山脚的洼地。我抬头看上去,完全无法看到祈山傲人的顶峰,一想到要徒步爬上去,我的腿就发软。

在简单地提了注意事项后,我们声势浩大地往山上进发。祈山高而险,石阶一路延伸至山顶,途中会通过三道石门。在第二个石门平台上,我因为呕吐发晕被暂时搁浅在那里,没一会儿,学校组织的志愿者拎着担架就气势冲冲地赶来。

“同学,是你吗?”

一个声音从我头顶处飘来,我闻言看去,发现竟然是昨天点外卖的那两人,顿时感觉气血更不足了。

“是你!”另一个张着嘴惊呼。

我默默又把头低下去了,刚想否认不是我,两人就注意到了我手腕上带着的红色手环,这是学校给特殊情况同学准备的救援标识。

一阵凉风过境,我和他们大眼瞪小眼,尬住了。

跟来的还有一个校医和两个老师,我的情况还不至于要上担架的程度,补水服药后,他们留下一个志愿者对我就地观察。

那人紧皱着眉头,对我左看右看,突然开口:“要不要找江望来?”

嗯?嗯??

“江望?”我差点背过气去,“找他来干嘛?”

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他一屁墩儿坐在我跟前,像一只精力旺盛的哈士奇,两道浓黑的眉毛雀跃的上下跳动,好奇的表情格外夸张。

“快跟我说说,我们江望,是怎么被你拿下的?”

“你乱说什么?”

“都被我撞见了,还不承认呀!”

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想象力对自己洗脑,才让话题同山体滑坡一样迅速塌向无法理解的方向。

我深吸了一口气,几乎颤抖着吐出去,“我和他没关系!好吗?”

“哎呀哎呀,哥都知道,秘密恋爱,不想节外生枝嘛!”

现在甚至在莫名其妙的喜悦中屏蔽了我的话。

“诶,你干嘛?”

“干嘛?我不想听你造谣,我要下山!”

“诶诶诶,有话好好说嘛,你...你慢点!”

他收回想扶又不敢扶的双手,小声嘟囔,“哎呀我都不敢碰你,要不,我还是找江望来?”

我:“……”

下到第一道石门时,一路念叨着江望的跟屁虫已经被老师叫走了,他临走时再三嘱咐让我在这里等着,说是志愿队会有其他人来接。

祈山依据山势建造了许多石墩,宽厚敦实,供游客小憩。远看像是向上延伸的锯齿。我在一个狮子造型的石墩上坐下。也许是凉风舒爽,让我不由得放空心情,连旁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都不知道。

“时初乐。”

我猛然回过神,在这个高度上,我只能仰视他,那双琥珀般的眼睛像一把利箭直中我心。

他内穿黑色T恤,外穿着红色志愿者标配小马甲,“莫嘉杭说要接的人,是你么?”

巨大的心跳声冲撞着我的耳膜,我几乎要被脸上的灼热融化。

“怎...怎么是你?”

谢致景将目光移向一边,他总是这样,避免与我对视,令人忧伤。

“不能是我吗?”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几不可闻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叹息,蛰伏着冷紫色青筋的双手撑着膝盖,他弯腰观察我的脸色:“你身体怎么样,还能不能走?”

仿佛生怕自己说出什么后悔的话似的,我连忙答:“可以走。”

“嗯...那走吧。”

显然,我低估了自己对战胜恐高的决心。从山脚到第一道石门的阶梯是最陡峭的一段,上山没觉得有什么,下山却像是历劫。从上往下看,一股失重的眩晕感不由分说占据了我可怜的神经系统。

我由心底升起莫大的恐慌,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奋力将我拽下去。那一刻,我才明白,克服恐惧对我来说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以至于在此之后的多年时间里,我将退缩和逃避视为保护自己的最有力武器。

谢致景走在前面,他终于舍得回头时才发现我蹲在原地,双手死死的抱住石墩,吓得直冒冷汗。

“怎么了?”他皱起眉问。

我哆哆嗦嗦吞了口唾沫,“我...我怕。”

“你恐高?”

“嗯...嗯。”

他又折返回来,颇有些无奈,“怎么不早说?”

我抬头看他,委屈的置气,“你又没问!”

谢致景:“……”

他静静地盯着我看,有十秒那么漫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像是在审视我是否在说谎。正当我试图从他的深邃的眼眸里寻求真相时,他的手向我斜过来,“我牵着你?”

犹如命运抛来的橄榄枝,在这个令我颜面尽失的场合,不合时宜地让我对爱情多了一丝隐秘的贪婪。他手心的细纹诱惑着我感受它的温度,我满怀感激之情拉住他的手,尽管他只是出于最为纯真的好意,但我依旧无法控制地为自己青涩的暗恋烙下永不褪色的钢印。

途中,我几次想要提起评论的事情,话到口边我却迟疑了。我害怕这个不讨喜的话题,会让他误以为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那些话像被文火煎熬般慢慢枯萎了。

山下有几位老师在拍摄活动照片,为后续的校报增添素材。他们风风火火地穿梭在各位校领导和活动景观之间。

一个月后,我无意间在浏览学校论坛时发现隐藏在校报里的,我和他的第二张照片,他扶着我的肩,而我正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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