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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公寓1
- 我叫涅尔瓦·杜兰。今年34岁。22岁大学毕业以后就远离家乡和父母，只身一人来到L市打拼。截至目前已经有了八年的工作经验。去年我跳槽至现在就职的P保险公司，为了解决通勤问题，我在公司附近的老旧公寓租了一间房——L市B区白沙街九号公寓314房间。这栋公寓高四层，每层十五户。没有电梯，楼门口有楼梯以供出行。公寓内依照传统布局，中间是走廊，两侧是各户人家。除了每层的01室面对楼梯口之外其余房间则对称排列。说实话，这里的条件的确简陋，走廊里墙皮脱落，墙角处积满了尘土，时不时还有老鼠出没。各种线缆明目张胆地定居在墙上，仿佛它们才是墙壁的拥有者。当然这种“古董公寓”可不限于九号公寓一处，实际上这附近的公寓基本都是这样。我租住的314室内的装潢也十分简单，只有最基本的床、桌、柜、椅等基本家具。电磁炉、电视和电灯是这里仅有的电器了。没有热水器，再冷的天也只能洗冷水澡。厨房没有燃气，想要做点什么只能用电磁炉，也许是房东或公寓管理者视明火为不安全因素吧。由于没有冰箱，食物存放也成了问题。厨房、卧室、客厅共用一个大空间，不做任何功能区划分。卫生间是唯一独立出来的空间。但即便如此，我对能租到这间房子仍然非常满意，在市近郊能以每个月300塔勒的价格租到这么一个房间，我之前是根本不敢想象的，更重要的是从这里到我上班的公司步行不到三十分钟。这大大缩短了我的通勤时间。租赁合同签订以后，我很快就把自己的随身行李安顿好了，迫不及待地展望起自己在新环境里的新生活。
L市以富庶繁荣著称，这里有无限的可能和无数的机会。但实不相瞒，若不是因为家乡经济不景气，L市又是本国经济中心，我并不想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工作。在来L市之前我就听说这里治安存在问题，曾发生过几次悬案，最有名的莫过于位于远郊圣菲斯山潟湖旁的别墅了。十年前那栋别墅发生了血案，一家七口全部被杀，当时该案轰动全国，我亦有耳闻，结果至今仍未能找出凶手。今年五月初又有七人死于该别墅内。据说死亡方式和死亡顺序和十年前的悬案有着惊人的相似。不过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栋湖边别墅早在三年前就因为雷电引发的火灾成为一片焦土了。没有任何人知道它是何时被何人重建的。现在离案发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却没有丝毫进展，这恐怕又将成为一起悬案了。这些事件都向我传递着一个信息，那就是与表面的繁华不同，L市并不安全。因此，在每一个深夜我都在祈祷着，希望那些恐怖可怕的事情不要降临在我的头上。但命运想要捉弄你的时候从来不会提前和你打招呼。
起初，在新居里的生活一切都很正常，就是那种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日复一日不断重复两点一线生活的正常。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在家看电视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一则新闻：本市B区白沙街九号公寓发生一起失踪案。失踪者系九号公寓306室的瓦鲁瓦·米德，男，38岁，失踪前就职于K地产公司。这是本月在白沙街发生的第四起失踪案。警方已经成立专案组立案侦查。啊？有人失踪了？还是和我同一公寓同一层的？尽管我不认识失踪者，但我还是不由得关注起此事来，这不仅仅是好奇心作祟更是出于人身安全的考量。新闻很短，在采访了一位专门负责处理该案件的警官之后就结束了。那位警官也只是表达了警方侦破此案的决心，并没有更多地提及案件内容。不过还好，我有买报纸的习惯，尽管由于工作的劳累我平日里很少读报，但我仍然保留它们，一般半个月到一个月才会清理一次。既然这次失踪案已经是第四起，那么前三起应该也有报道。于是我开始翻找之前一个月的报纸。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我成功找到了之前三起失踪案的报道。第一位失踪者是一位男性，名叫康斯坦丁·拉耶夫，42岁。失踪前独自一人住在白沙街九号公寓208室，是F商贸公司职员；第二位失踪者叫丹娜·迪尔古斯，女，49岁，失踪前独身一人住在白沙街八号公寓405室，就职于M银行。第三位失踪者叫嘉丽·洛伦，女，28岁，失踪前独自一人住在白沙街十号公寓107室，就职于X娱乐有限公司。最后我翻出了今天的报纸，上面刊载着刚才新闻里播报的内容。我看完这些内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所有的失踪者都是独自居住，也就是说这次案件主要针对的就是独居的上班族，无论男女，无论年龄，无论职业。想到这里我立刻起身检查了一下防盗门是否已经锁好。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感到“失踪”要比“死亡”更可怕，这也许是来源于前者的神秘性和不可知的状态。回到座位上，我的脑海里仍然充斥着这些案件。这些人都远离家乡独自在L市打拼，失踪后因为长期联系不上，由其所在单位同事或是亲朋报警。因此实际失踪时间应该比立案时间要早得多。而且除了失踪者都是独居这一显而易见的共同点之外，还有一点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案件发生的地点。四位失踪者两位都是九号公寓住户。另两位一个住在十号公寓，一个住在八号公寓。这两个公寓分别位于九号公寓东西不足百米处。也就是说，这四起失踪案都发生在以九号公寓为中心半径百米的圆形区域之内。想到这里我顿时感觉自己处于一个黑洞的中心，这是一个足以吞没一个人一切的黑洞，它给人带来的恐惧更甚于死亡，因为死亡还会“仁慈地”留下你的肉体，作为你在这个世间存在过的证明。我离开家乡时父母给我的忠告也回荡在耳边“一个人在外地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租房子。”这句再平常不过的叮嘱现在看来是多么的珍贵。我一度有退房另租他处的冲动。但财政上的现实困境还是将我束缚在了这里。且不说这里低廉的租金，就说已经一次性交付的半年房租对我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金额，我没有富裕到那种可以毫无顾忌的程度。于是我决心还是暂时住在这里，只是平时多加小心，尽量在天黑以前回来，我想这么做应该可以让我的安全得到保障。此外我相信我所想到的一切，警方肯定也能想到，那么现在，就在楼下也许就有警方安排的便衣在时刻监视着这栋公寓及周遭的一切，他们一定会敏锐地捕捉一切可疑的人或物。想到这里我又平添了几分安全感。
有一点很让我欣慰，那就是我们公司很少加班，加之通勤距离较短，所以我几乎都能在天黑之前回到九公寓314房间。可能是因为我回来得比较早，我也因此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下午五点左右，总是有人来拜访我的对门即315房间，他们有男有女，身材、衣着差异都很大。而据我所知对面住着一个中年男人。听公寓管理员说他没有工作，既然如此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应酬和交际？而且他的生活来源是什么呢？这些问题始终困扰着我，但更令我紧张的是我从没看到这些前来拜访他的人离开过。我只是偶尔在午夜时分通过门镜看到他拎着几个黑色的袋子出来。如果在祥和的氛围里我也许不会多想，甚至可能都不会去注意这些事，但现在不行了。我开始不自觉地联想到一些恐怖血腥的事情。当然，这种事目前只能是怀疑，我不可能去找他询问。但这种事又很难彻底放下，如果315真的发生了我所想象的那种可怕事情，那么就有必要第一时间通知警察，我可不想和这样一个人做邻居。但如果不是这样，贸然报警不仅会给警察带来麻烦，而且也会将邻里关系搞差，最关键的是如果失踪案的始作俑者是这栋公寓里的其他人，我可就暴露了自己。那么下一个成为他目标的很有可能就是我。所以我打算今天等他离开房间后尾行他，我倒要看看他每天夜里到底在做什么。为了防身我还随身带了一把折叠水果刀。明天是星期六，不用上班，今夜我正好可以查个清楚。
午夜将至，对面315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我立刻贴上门镜观察，那个男人穿着褐色的衣服戴着一顶蓝色的棒球帽，一如既往地拎着几个黑色袋子离开了房间。我等他走出一段距离以后，就推门出来蹑手蹑脚地跟在他后面。我一面走一面借着楼道里的灯光观察着走廊地面，地上没有出现红色的液体，空气中也没有血腥味或者腐烂的臭味。但这也并不能说明那些黑色袋子里装的不是我想象的那些可怕的东西。就在我细心观察地面时，楼道里的灯光忽地闪了几下，然后整个走廊就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在这种老旧公寓楼里，这种情况也算得上是司空见惯，但此时出现确确实实是破坏了我的计划。此前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我本就不敢离对方太近。现在灯一灭，我就完全丢失了视野，很快我就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我跟丢人了。没办法为了不让对方发现，我只能原路返回，好在明天是周日，明天夜里我仍然可以实现跟踪计划，我不相信我这么倒霉，两次都赶上灯灭。计划虽然是好的，但现实很快就让它破灭了。在执行跟踪计划时我只带了折叠式水果刀，没有带任何照明工具，因此在这个黑漆漆的走廊里我举步维艰。因为管理松散，这里很多户人家都把杂物堆在楼道里，没有照明，你就很难保证不碰到、踢到、撞到它们。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手扶着墙，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缓慢移动，一段时间之后我终于摸到了314的房门。就在我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那一刻，身后的门抢先一步被打开了，对面315的那个男人回来了。
315室内的灯光在这黑暗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眼，而那个男人也在门口处与我相对。
“您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愤怒、惊慌、得意，什么都没有。他低着头，帽子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我只能看到他的嘴和下颚，从这些部位判断，他现在应该也是面无表情的状态。
“呃···呃···”
我竟一时语塞，说不出任何话。三四秒的沉默过后，他重重地关上了房门，而我却仍然呆立在原地。我的思绪、我的语言、我的动作都被刚刚发生的一幕冻结了，只有时间才能让它们融化。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缓过神来，开门回到了314室。我背靠着大门，也许是刚才连呼吸都被冻结的缘故，现在的我沉重地喘着粗气。怎么办？我被发现了。他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又是怎么在黑暗中避开那些杂物不发出声音的，还是说他根本不是用走的···我不敢再往下想。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深深刺激到了我。以至于我整夜都被恐惧所包围。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射进来，温暖的阳光驱散了部分恐惧感，让我感觉到我还活着。事情不能就这样下去，昨夜的行动是完全失败的，不仅使自己暴露还没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我一定要做点什么改变这种局面。首先我放弃了跟踪他的计划。因为他肯定已经察觉到我开始注意他了。其次我应该从管理员和其他邻居口中侧面了解一下他的信息。随后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一定要尽力避免和他有任何接触，实在感觉到危险的话也只能报警并且搬走了，毕竟和生命安全比起来，其他的一切都不值一提了。
做出了这些安排之后，我终于稍感安心，恐惧感持续减弱，精神也不再那么紧张了，就这样我在阳光的陪伴下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醒来已是下午两点。我简单洗漱之后，准备前往101室。这是公寓管理员的住所。据我所知315的男人白天不会行动，所以现在出门是安全的。当我来到一层时，我遇到了侯赛因·雷·哈桑。他也是我的一位邻居，住在本公寓210室，我曾经帮他在我们公司办理过人身意外险。所以我们两人算是略有交情。
“嘿。好久不见，你去哪儿啊？”我从背后叫住他。
“啊，是涅尔瓦·杜兰呀。你好呀。我屋里的电冰箱坏了，刚和管理员说了声去106拿些工具去维修。”他转过身来对我说。
“啊？你可以吗？你还会修冰箱？”
“一般的小毛病我自己还是能应付的。”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注意安全啊。”
“谢谢。”
就在我要结束对话转身离开时，他又追问了一句“你昨天有没有看到咱们楼下有一个身穿棕色斗篷打着红雨伞的人啊？”
“没有，咱俩的窗户都面向一侧，而且我也有时常向窗外望的习惯，如果有这么一个衣着怪异的人的话我应该是能注意到的。”
“他昨天可是一直站在外面。我不可能看错。”
我看他面漏惧色就凑到他耳边和他低声说“最近咱们这一片出现了四起失踪案你知道吗？”
“我知道，那你是说···”
“我觉得肯定会有便衣警察在咱们公寓周围监控，因此如果你发现有陌生人在周围不离开，那就很有可能是他们。”
“如果真是警察那还好，但是便衣警察一般不都是化妆成小商贩之类的吗？有穿着那么怪异那么醒目的吗？而且他昨天在公寓前站了很长时间一动不动，这像是便衣警察的行为吗？我就怕是···”
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我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只能安慰他道“如果他真的是什么危险人物，那么我们尽量不要靠近就好。晚上睡觉前把门窗都锁好，夜里尽量不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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