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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浪漫小说 -> 追忆我们回不去的青春-> 第二章 我叫单姗,单飞不是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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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叫单姗,单飞不是我哥
- 就这样,我后背驮着“渣子生”的标签,一个人自卑而又敏感的向一年五班走去,开启我高中三年的新生活。
来到五班教室门口,我看到一半以上的座位已经坐满。我眼中的他们像刚移植到中原大地的热带植物,迅速地适应了新的地盘。
真的,我从幼儿园到初中从没见过这么一群自来熟的同学。他们麻雀一样乱窜,唧唧喳喳地交流着什么,一点都看不出初次见面的陌生感。
我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把画夹放在桌上,掏出纸巾擦了擦桌子、板凳。
教室远比外面燥热,像个密封的长方体蒸笼,热的人神共愤,心神不宁。
抬头向前面看,有的同学早早把小红桶拎来,里面盛着满满一桶水,调色盒摆在桌子边上晒太阳。
第一天,应该不会画水粉画,哪位大神这么积极,水粉画装备都拎来了。
我文具盒里装了三支HB、3B、5B中华牌铅笔和一块啡色橡皮。
忽然,前面的一个男生开窗户通风,玻璃反射的一道强光,晃的我低头用手遮挡眼睛。
刚抬起头,前桌一女生转过头,对着我笑,她笑的很甜,眉梢眼角看不出一丝新同学初次见面的陌生感“同学,有扇子吗?”
我感到一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友好。
她甩着高高的马尾辫,额头豆大的几颗汗珠,挂在青春白皙的脸蛋上,像玫瑰花瓣上洒落的几点露珠,轻轻一碰就会滚落在长长的睫毛上,她半边脸映在阳光里,很亲切,很好看,好像我失散多年的小学同桌。
然而,我知道她不是,只是我一时恍惚,眼花,认错了人。
她叫李丹丹。
后来,她告诉我之所以借我的扇子,不是真的想要借扇子,是觉得我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吸引了她,隐隐觉得我与她是有某种缘分的,她想和我拉近关系,交个朋友。
果然,不是我眼花,我与她是有某种缘分的。
很快我就知道,她没说实话,其实是渣子生之间强大磁场的相互作用力,或者更多的是我像她表姐——一会儿,隆重登场的一个女生,女孩性格神似《射雕英雄传》的黄蓉,实力派兼演技派并存,在五班混的风生水起。
李丹丹文化课成绩比我还差,专业课只比我好一点点儿,我俩都觉得彼此很亲切,虽然一点也不熟悉,却成了惺惺相惜,同病相连的旧相识。
没等我回话,只听“扑通”一声响,一个男生,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像头强壮的黑熊。
男生穿着黑色的T恤,T恤的棉质纱线折射出一缕缕黑色的、微弱的光芒映在他微黑的面孔上,显得人更黑了。肥厚的,健壮的身躯紧紧地包裹在这团黑色下,活像一个肉球不受控制地在斜坡上横冲直下。
他掀翻了放在桌边的小水桶,水花四溅,几个小桶旁的衣襟被打湿一片。
“同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对着三个湿衣倒霉蛋以自己两脚为圆心,身体弯曲低头后长度为半径,画了一个半圆,一连鞠了三个躬。
“免礼,免礼,开学第一天,不必行如此大礼。”一个圆眼睛男生留着帅气的锅盖头,慢慢地,抬胳膊,做挥长袖的动作,“朕恕你无罪,爱卿平身。”
吃瓜群众欢呼一片,就差三呼万岁,谢主隆恩。
教室里一阵爽朗的笑声划过,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气氛瞬间变得轻松、欢快。
留锅盖头的男生叫甲李淘,是我们班的逗比第一人。
因为有了他的存在,五班总是笑声不断,也因为有了他的存在,我们总是被老师训斥“物有两极,事有两面”在他身上很好的验证了中国几千年老子《道德经》中的生活哲学。
这男生挺有意思,开学第一天就这么能搞怪,我寻声望去。
圆眼睛男生有点眼熟,在二中校园看见过。个子比以前高很多,脸微微有点长,但绝不是驴脸那样夸张的长,发型没变,锅盖头长度依然齐眉,恰到好处的缩短了脸的长度,在配上这一双贼溜溜的圆眼睛,一看就不是好学生。他和进门三鞠躬的那个憨厚的胖男生一点也不一样。
一般来说,三鞠躬比单鞠躬更加庄重、严肃一些。这就是那个胖男生的开场白——三鞠躬。
他叫滕序,皮肤黝黑,眼睛眯成一条缝,胖胖的,是我们班的痴情男一号。
因为胖,走路身上自带钩叉,经常衣角钩住放在画架的调色盒,撞翻同学的小水桶等意外小事故。
正在教室一片狼藉之时,一个50多岁的胖老头手拿点名册摇摇晃晃进来了。他瞅瞅“车祸现场”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向教室180度扫射,拢拢厚厚的黑框眼镜,咳嗽两声,清清嗓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留德……”
上半句刚说完,我就听的想笑,还是轻轻咬下嘴唇,憋回肚子里。开学第一天就嘲笑自己老师土老帽,实在不礼貌。
确实,像伦敦乡下的普通话,最后一个字,托着长长的后缀音,连绵不断,没完没了,好像“得”字卡在喉咙里,再也拖不出来。
我叫张留德“德”的长音刚从嘴里拽出来落地,教室里就哄堂大笑,实在憋不住,我也笑了。
张留德老师,拍拍讲台上的黑板擦,我们憋住不在笑。
片刻,他荡漾着肥墩墩的上半身,好像大姑娘坐花轿,一颠一颠。
我目光顺着他上身往下滑,只见他两条腿躲在讲桌后,一前一后原地摆动,摆的很有节奏感。
我又忍不住想笑。
我去,这是金庸笔下的老顽童穿越了吗?
可是,有点胖,也不会九阴真经,左右手互博术。
然而,不焦不躁,悠然自得的姿态,天然的给人一种亲和力。
他逻辑思维缜密,还是接上了上面的一句话,就像中间没有被大家嘲笑过一样。
“我是你们的美术老师。这个假期,两个月,由我带领大家补习美术课。七月份我们进行素描基础课的练习,八月份我们开始水粉画训练。”
遂在黑板上用白色粉笔书写:
7月2号---7月31号素描课
8月1号---8月23号水粉课
WOW,字写的真漂亮。
写字如作画,用笔如有神,下笔潇洒自如,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字里行间飘逸矜持,笔顺犀利,如铁画银勾……所有形容书法造诣深厚的词语用来赞美张留德老师的板书一点不夸张。
然而,人的穿衣打扮一点儿也不像他的字,短袖衬衫上几条明显的褶皱,像昨天晚上压在身子底下睡了一夜,头上几溜头发无精打采的搭在额头上,油腻的发光。
“现在开始点名,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他声音依然抑扬顿挫,让人忍不住偷笑。
张老师对着点名册叫道:“杨柳青。”
第一声放了个深水炸弹,没有回音。
张老头看看下面,拢了拢黑框眼镜,对照本子又叫了一遍“杨柳青。”
“到。”
门外一个女生气喘吁吁的应声,左手拿着半瓶纯净水,右手提着一个画夹,画夹背带已经崩断了,军绿色背带托到地下,长长的一根,拖泥带水,拖出了满身的“狼狈”像,汗流浃背,头顶湿漉漉的,像汗又像水。
这得跑多少公里的马拉松才能出这么多汗。
这个女孩和我长的贼像,眉眼之间七分神似,身高几乎和我一样高,我俩好似双胞胎,难怪李丹丹与我有缘。
也许,杨柳青出生富贵,家境堪比地主老财,从小到大鸡鸭鱼肉,飞禽走兽能吃不能吃的都吃。
于是,身上贴了一层厚厚的秋膘。
我那,给她一比,显得有点单薄,一会儿,她瞥见一个苗条的影子,会不会嫉妒的来抽我。
她两眼一瞪,双手抱拳,两腿分开,往我跟前一站,我可能没骨气的两腿一软,跪在地上抱着她的大腿求大侠饶命。
她就是李丹丹的小表姐,女侠黄蓉一样的风云人物,现在虽然狼狈,那股子灵秀毫无保留的刻在脸上。
张老头两眼一瞪,眉头皱成两个小团,下巴如果挂上一溜山羊胡,活像现代版的周伯通穿越到一年五班教室。
黄蓉与老顽童的初次较量,谁胜谁负,估计只有金庸老爷子才知道谜底。
我悄悄的瞥前面的李丹丹,嗨,同学,这个女生要倒霉运了。
她似乎并不担心这个叫杨柳青的女生,拿我给她的小本子在悠闲的扇风。
张老头指着门口的女生大嚷“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老师的不尊重。”他伸手拢了拢黑框眼镜,“说,你为什么迟到,这么晚才来?”
杨柳青撸一把额头的汗,手上挂的都是水珠,湿漉漉的,她把手伸的长长的,故意展示给张老头看,满脸的可怜像,让人不同情她都难。
她声音压的极低,却很绵软,软的就像从天空飘落在雪地上的一片羽毛,能把整个教室的心都给融化了“老师,我今天起早了,所以,就来晚了。”
声音一点也不像大侠,我看走眼了吗?
同学,你这是什么鬼逻辑,因为早,所以晚,糊弄鬼那?
我看到前面的李丹丹在憋笑,所有人浑然不觉这个女孩在演戏。
然而,张老头他就是那个好糊弄的鬼。
他先是一愣,盯着她瞅了一会儿,并没发现异样,声音缓和很多“下不为例,进来吧。”
张老头为什么这么轻松的就放过杨柳青,当时我们都认为是遇到了一位仁慈的好老师。
能遇见张老头这样的专业课老师,也是一种幸运,以后在青华中学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可是,我们都错了。
杨柳青实在太会装可怜,博同情,演技高操,像北京电影学院培养出来的专业演员——你是没有看到她那小鸭子才从水盆里捞出来,肉嘟嘟的小模样,见了的人都会心生怜悯。
后来,我知道,杨柳青在进教室之前往自己脸上、头发上洒了纯净水,连她进门时气喘吁吁也是装出来的,她上学路上走的都是一脚踩不死蚂蚁的小碎步,一边走,一边吊儿郎当的看街景。
我望向窗外,一个妈妈模样的阿姨向教室走来,似乎在给张老头打招呼。
一个女生走到张老头身边,小声低语,半遮半掩的走出教室,她的脸上长满了青春痘,颗颗饱满,足以毁容。
门外的阿姨应该是这位女生的妈妈,很和善的样子,拉着她的手走远了。
我盯着二人的背影,目光空茫,渐渐地,母女两个从我的视线里一点点消失。
这个满脸长痘的女生叫李静。
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是她舅舅,她不是我们沅河市人,家在周汝市,十天前,她和妈妈来到了沅河舅舅家。
妈妈想让她早点来熟悉这里的环境,为上学做好准备,顺便探望自己的哥哥。
她刚来沅河前几天,一切正常,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脸上莫名其妙的长了很多痘痘,开始以为是水土不服,过两天就好了,没想到发展的越来越严重,直到现在长的满脸都是。
她妈妈的假临近结束,要回单位上班,临走前,带她去医院看医生。
张老头叫,单(dan)姗。
教室里没有人回应。
我从窗外那对母女的背影中把思绪拉回到教室,慌忙站起身“张老师,我叫单(shan)姗。”
我想说,单是多音字,姓氏的发音读shan。
但是,我没有说,一个学生在课堂上纠正一个美术老师的错误,还是开学的第一天,怕被大家误会我拼音学的扎实。
教室里发出几声稀疏的笑声。
其实,我也习惯了,幼儿园开始,就有老师叫错我的名字。
毕竟是美术老师吗?可以原谅。
张老头继续点名“单飞。”
教室里,窗明几亮,无人应答,
单飞这名子好温暖,我一初中同学也叫单飞,不过这个单飞不会是那个单飞。那个单飞在二中是一高的苗子,怎么会来青华中学……
那个锅盖头好像在盯着我看,大家也把目光聚拢到我身上,好像我给这个叫单飞的同姓同学有血缘关系——他是我爸多年前遗失在宫外的私生子。
张老头揣摩一番,弱弱的问一声“单姗,单飞是你哥吗?”
我爸最近两年才下海经商,在这个小子出生前,他还没有下过江南,他和我没有关系。
“老师,我叫单姗,单飞不是我哥。”
我的意思就是,我叫单姗,姓单的不是我哥。
教室里一片鬼笑声,我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直到点名结束,这个叫单飞的同学,还是没来。
青华中学校门口。
李静和妈妈刚走到校门口,看见一个男生慌慌张张的往学校冲锋,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似乎担心身后有追兵。
这个男生长得很文艺,他就是点名结束还没有到来的单飞。
李静不自觉多看了单飞两眼,可不知为什么,少女的小心思让她突然害怕身边的妈妈发现什么。
从小到大,她一直落落大大,每次上台演讲都能做到淡定、从容,看到这个男生她却有一丝莫名的紧张。
毁容的青春痘,她在心里痛苦的叹息。
美好的青春,美好的季节,却在自己最难看的时候遇见了他,不知是美好的遗憾,还是青春痘的故意作弄,一开场就写满了失望。
她不自觉的抬起胳膊,遮挡脸上的痘痘。
满脸的痘痘隐遁了她清秀,好看的脸蛋,男生并没有注意她。
她拉起妈妈快走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每一根神经绷的像拉开的钢丝弹簧,生怕男生回头看见自己这张毁容的脸。
幸好,男生没有回头,自己这幅模样,是不想让他看见的。
对了,应该问他是哪个班级的,万一,不是五班那。
当她看到男生的第一眼潜意识把他当成五班的同学,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笃定他俩一定会在一个班级。
李静此刻内心笃定,他是王子,她是灰姑娘。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的确就是王子,在疯狂的追逐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灰姑娘,可惜她不是那个美丽水晶鞋的主人。
她没有勇气叫住他。
她们就擦肩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