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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都市小说 -> 浮生若梦初心在-> 2.上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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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上坟
- 山路蜿蜒但却平顺。从二姐家到杨家的祖坟也不过只有十几里的路程，这一溜排的小轿车默然无声地行走在这偏僻的几近荒凉的山村公路上，却是一幅别样的风景。此时此刻，子韬的心中却是波涛汹涌，无法平静的。车子从三姐老家的屋前一闪而过，几分钟后便停靠在老家祖坟旁边的村村通公路旁边。
这里离村子只有两三里路的距离，车上的人们陆续地下了车，七手八脚地拿出供品、纸钱、冥币、鞭炮之类的东西。人们自发地五个一堆、三个一伙儿的，在各个坟头上分门别类地放置一些供品，有各种水果、肉食、油馍、菜包、鸡蛋等东西，还有几人迅速从口袋里摸出百元大钞，顺手解开成捆的黄纸外面的绳子，拿起一沓放置齐整，然后开始打起纸来（用100元真钱盖在成撂的黄纸上面，然后从右往左、从上到下依次的盖戳）。
文韬兄弟俩和三姐夫半蹲在父亲坟前的空地上，不停地打着纸钱，林夕和同辈的表兄弟姐妹们依次散落在他们的身后或左右两边，专心地、飞快地折着纸钱。一刻钟的时间，这群人的眼前已堆满了一摞摞高低不一、绵延几米远近的黄纸钱。
这时已有人起身走向了已故的亲人坟前，文韬随手拿了一大沓纸钱向前走了两步，半蹲在父亲的坟头前，口中说道：“爹，我回来看您来了！”说完，拿出火机点燃了，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火苗越烧越旺，然后又不失时机地一次又一次地加纸，他感到了火舌炙烤面门的灼热，但仍旧没有移动身子。
身后的林扬终于坚持不住了，猛然起身，口中喃喃道：“火太大，热的很，快烧到人了！”他扭头瞪了这个外甥女一眼，她忙禁了声。
待自己手中的纸钱送完，他郑重地跪在了坟墓的正前方，毕恭毕敬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对站在自己右侧的大外甥开口道：“红阳，拿酒来。”
红阳随即拧开瓶盖递了过去，他默默用手接过，“爹，又是一年了，儿子敬您一杯，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好酒，准保好喝！”边说边在身前的空地上洒起了酒。众人见状，都无声地低下了头，而他却一阵哽咽，红了眼睛。怕有人察觉，随即背过了身子。斟完了酒，他又对着父亲深深地磕了几个头，自顾自地站起来，径直走向母亲的坟头，然后是爷爷的、奶奶的、二爹的、三爹的、三妈的……
而跟在他身边和身后的这群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或者是晚辈们在他的带领下，要么向先人敬酒，要么送纸钱或冥币，要么行祭拜礼，要么默默地寄托着自己的哀思或者在心里对着先人倾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大家分别在每个坟头或久或短时的停留过。林夕在祭拜了外婆和外公，给每个先祖都送了纸钱后，最后又折返回外婆的坟前，久久地跪在这里不愿离开。此时此刻，她仿佛看到了慈祥的外婆，向她伸出了手臂，往事一幕幕又涌上了心头。没有外婆十几年如一日的辛勤养育，哪里能有今日的自己，说不定先天不足的且不受家人在意的自己早就不存在于人世间了吧！
文韬见她跪在这里独自伤怀，悄悄靠了过来，站在距她三米开外的自己奶奶的坟头前无声地观察着林夕。
祭拜先祖的工作此时已接近尾声，林夕的小姨夫见半年未见的内弟此时有空闲，忙大步走了过来和他谈起了事情。
“文韬，咱们镇上的书记和镇长听说您要回来，今天上午拿着东西等在我们家，我们没有办法，中午管他们在咱家吃饭，东西人家非要放在我们那里，说是给您拜年的。还有你小时候的两个同学，听说小娟结婚了，又刚生了孩子，都没有去送贺礼，心里很过意不去。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想着过年您肯定会回来。最近这几天往我们家里跑了好几趟，他们说等您回来，让我给他们说一声，他们得上门祝贺一下……”姐夫哥仍然在不停地说着话，全然没有发现内弟的脸色已变，铁青一片。
“好了，你不要再和我说这些了，以后谁要是再问起我的行踪，你尽管说不知道，这样我们都会省去了很多的麻烦。你们想的简单，现在什么形势，什么情况你知道吗？搬家时、闺女结婚时我都没待客，除了咱们这些关紧的亲戚外，谁都不知道。包括单位上的、朋友们，一个人都没有说。后来老家去的朋友们，我热情招待后，礼金我一分都没有收。大家都不容易，家里的事情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
“可是这么多年来，无论谁家有什么事，大大小小的你都去捧场了。而你只有一个女儿，这么多年来，家里除了孩子结婚和你搬家，从未有什么大事让大家忙活的呀！随了这么多年的礼，轮到自己头上了，你突然又来个不待客，别到时说出去又落下个不近人情了……”
“反正以后不要对任何人透露我的状况和行踪，别看你是我姐夫哥也不行，你也得听我的……”
两人的对话被林夕清楚地听在了耳中，心中有话对小舅说的林夕，见此情景只得作罢。这里人多，也不适合说事情。她是有求于人，还没想好怎么说。原本打算不说，可又觉得有说的必要，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跪别了外婆，林夕起身，小妹林扬和表姐旭红迎了上来，这时小舅妈也走过来了。于是几人又围在一起问起了刚坐完月子的小娟近日的状况。从母亲到孩子，从吃饭到睡觉，以及母子的护理和产后的修复问题……
说着说着，刚做了外婆的小舅妈就掩面落了泪：“都怪她，跑那么远，生小孩儿我们也帮不上太多的忙，有她受罪的了，这疫情期间生小孩儿命都要了半条了呀！”
林夕拿出纸巾，轻轻地拭去了小舅妈的泪，旭红则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没事，困难总会过去的！”林扬低着头，默不作声。
随着一阵鞭炮的鸣叫，众人在墓地和先祖们依依惜别。大家兵分两路，上一代的兄弟姐妹们回杨营老宅觅乡音，晚辈们去老家在河上村的小姨夫家里走亲戚、话家常。
七八位表兄妹们在小姨家里得到了彻底的放松，喝水、吃水果，在院内随意走动，在屋子里大声谈笑，在床上休息，干什么的都有。
见表弟方伟身边没人，林夕走过去，把想对小舅说的又没有机会说的事情说给了表弟听。
他听后，说道：“夕姐，你还犹豫啥？找机会直接说了吧！要是我，宁可被他骂一顿也得说！这是个机会，一旦失去，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了！这件事，是按常规来的，走的是正常程序，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他要是肯打个招呼，应该十拿九稳；若不肯，只有一半的胜算。要是凭自己的人脉资源去争取，也只有七八成的希望。要么顺其自然也行，毕竟你姐我也已步入中年，不再年轻，这个年龄选择躺平也不是一件坏事了，所以成与不成对我来说区别不大！”
“就是因为你已到了这个年龄，以后没有机会了，就是过几年再有这样的机会，你恐怕也力不从心了，所以现在你才应该争取一下，否则就是一辈子的遗憾！”表弟的一句话说到了林夕的心坎上，她对着表弟微微一笑，便不再做声。
抬起头来，三姨家的后院子里，不知何时已围了五六个年长的女性亲人，她们有说有笑的，在忙着剥葱择菜，为晚饭做着准备工作。
“三姑，我们不搁这吃饭了，夜里还有事呢！”大娟说。“现在就弄吃的，吃完了再走，不耽误你的事儿！”
“静丽，别忙活了，过两天又能见面了，姊妹们说说话就很好。”
“咱们也走吧，刚才妈打电话催着让回家接小石头了。”冷俊手中拿着手机走过来，对林夕说道。
正在这时，年近六旬的小姨夫领着一个40多岁模样的女人走了进来，那人看着倒是干净利落。
“夜里都在家里吃饭，这是我找来的大厨，家里什么菜都有，难得今天大家聚得这样齐，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就在大家恍惚的当口，这个中年女人也进了厨房，开始忙活起来了。
“三姨，你忙，我们夜里得赶回去，不搁这吃饭了，家里小孩多，这几天忙的很，我婆婆这几天头晕症又犯了……”
“你也真是的，凳子还没暖热就要走，下次来把孩子们都带上，让我看看长变样儿了没有？”
“行，下次一定带来！”林夕边说边迈开腿往外走去，林扬见状紧跟其后上了车。
“你不在妈这儿过年吗？回去也是一个人，大过年的还不如在老家热闹些！”
林扬沉默了一会儿，不温不火地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处，我今儿回去，明天下午再回来，跟上过除夕就行。”
“要不，你去你老姐家也行，我随时欢迎你。”
“免了吧，我一个人清静、自在。”说完便闭上眼，不再做声了。
车子缓缓启动，而在他们身后的这个宽敞的农家小院里，大家有说有笑、闲话家常，大家一起动手，共同准备着这顿难得的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