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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年年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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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好冷,阿姐,宝云儿好冷……”七岁的薛颂伊小小一团跪在云华殿外冰凉的大理石上,冷的她直哆嗦。

和春姑姑方才的怒吼声仿佛还在耳畔萦绕,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薛颂伊不禁打了个寒颤。



时至傍晚,天色明澈如一潭静水,暮色若明辉灿烂的金子,闪烁着灿烂的晚霞。

“娘亲怎么样了?御医是怎么说的?她的病可好些了?”

“还是那样。”薛雅颂无奈的摇了摇头:“御医说了是心病。”

“难医。”

薛雅颂的一句难医,似是概括了柳郁舒的一生。

国公夫人柳郁舒今年才不过四十出头,却早已愁白了青丝,历经夫离子亡。

国公夫人育有三子。嫡子薛松伟死于四岁时的意外落水。嫡长女薛雅颂,与薛松伟是双生子,年十六。还有嫡次女薛颂伊,今年九月的七岁生辰还没到。

人人羡慕薛家位高名贵,却不知薛国公薛朗只是有个虚名,实则常年在外征战。陛下加封他如此高的地位封地,又何尝不是一种捧杀呢?

“那你最近怎么样?”短暂的沉默后,薛颂伊故装作漫不经心道。

“我挺好的,马上就要嫁入隋家了,忙得很。”薛雅颂伸手笑着扯了扯薛颂伊肉乎乎的小脸,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眼中辛酸的泪水。

她怎么会过得好呢?父亲在外征战,久不归家。母亲卧病不起,府中事务全都落到她的身上。幼妹尚且年少,却深入虎穴。曾经的心爱之人也早已和她渐行渐远。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不得不从懵懂的少女,变得独立自强。她要一人撑起全家,还要操心于她和隋家婚事。

过得好,是假话,过得不好,她不敢说。

此时门外传来和春姑姑的声音:“薛大小姐,时辰到了。”

薛雅颂最后爱怜的看了薛颂伊一眼,起身叮嘱道:“现在虽是夏日,但夜里还是要盖着点被子。你还小,莫染了那寒气。”

闻言薛颂伊点了点头,沉默着目送薛雅颂离开。

薛雅颂走后,薛颂伊把桌上的食盒悄悄打开,拿出了两块云花糕塞到褥子底下后便把桌上的食盒打翻在地。

啪——

食盒里精致的云花糕撒了一地,薛颂伊的心也碎了一地。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嗓子像是被什么梗住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鼻子也酸的发疼,两眼一热便泪落如珠,泣不成声。

阿姐啊,皇后娘娘说了,我万不能告诉你。

阿姐啊,原谅宝云儿不能告诉你啊。

*

嘭——

和春姑姑送走了薛雅颂,便一把推开了薛颂伊的房门,来的怒气冲冲。

房间里,薛颂伊正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上练字。颂伊看见和春姑姑来了便赶忙到姑姑面前行礼:“见过姑姑。”

和春姑姑看着被打翻在地的云花糕脸上的怒意有了几分缓和。

“食盒怎得被打翻了?”和春姑姑的面色虽有了些缓和,但她的言语里还满是质问的意思。

“回姑姑,阿云谨记姑姑的教诲。”薛颂伊低头恭恭敬敬道。

“呵,倒是个有脑子的。还不算太蠢。”和春姑姑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上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丝笑容,阴森吓人。

“她都同你说了些什么?”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和春姑姑抬眸,犀利冷锐的眸光落在薛颂伊的身上,誓要把她看穿。

“回姑姑,阿姐嘱咐我在宫里要好好跟着嬷嬷学规矩,阿姐还同我说宫里比府上好很多很多,不要想家。阿姐还让我一定要乖乖听姑姑的话,不要生事。”为了顺着和春姑姑的心意,薛颂伊胡编道。

“哼。”和春姑姑冷哼一声后也没再多说什么。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薛颂伊紧绷的身子也已经疲惫,她偷偷看了和春姑姑一眼,依旧时刻警惕。

但和春姑姑也没有再为难她。眼瞅着和春姑姑马上就要走了,薛颂伊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一下。

薛颂伊刚想起身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却不料和春姑姑竟又折返回来,死死的盯着她刚刚练字的桌子,似要找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心不由得一紧。

“这是什么!!”和春姑姑顿时火冒三丈,指着桌子转头朝薛颂伊怒吼道。

薛颂伊赶忙上前,定睛一看,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那竟是她方才溅落的一滴墨水。

墨滴很小,显然它是桐儿在匆忙间遗落下的。

“回姑姑,这……”薛颂伊霎时便急得涨红了脸,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解释。

“好啊你,平日里教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不是敢扔毛笔吗,你不是那么想见你阿姐吗。好啊,你既然这么有能耐,那就伸出手来!”

“伸出来!”和春姑姑一把从袖子里抽出来一条又厚又宽的戒尺,面目狰狞。

年幼的薛颂伊活似粘板上的鱼肉,只能任和春姑姑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薛颂伊看着和春姑姑手里的“毒蛇”瑟瑟发抖,她强忍着眼泪伸出一双白净的手来。

啪——啪——啪——

“还敢不敢了!”

啪——

“回姑姑,”

啪——

“阿云。”

啪——

“不敢了。”

啪——

“再也不敢了,”

啪——

“不敢了。”

啪——啪——

“滚去院子里跪着。今晚不用用膳了,饿一顿也死不了。跪上一晚上你就长记性了!在这宫里,没有人会去念你!”和春姑姑收了戒尺,恶狠狠道。

薛颂伊带着乞求的眼神看着她,可她却丝毫不为所动。和春姑姑麻利的收了戒尺,扬长而去。

薛颂伊蜷缩在角落里,止不住的小声抽泣着。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脸色惨白,两眼空洞无助,睫毛还在颤抖。

白玉瓷般娇嫩的手心洇出一丝血迹,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和春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下手很有分寸,知道怎样打又疼又不破皮。所以薛颂伊的伤势在外表上并不能看不出什么。

薛雅颂抬头看着窗边,白日里还在窗边的那几只云雀早已没了踪迹。

原来只剩我还没有回家了,薛颂伊想着,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下来。

那年她尚不满七岁,却明白了回家将是她一辈子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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