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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烟落行庭晚-> 第四章 青云不敌雨打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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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青云不敌雨打愁
- 厅堂上正上方一位白发老夫人正襟危坐，她梳着端庄的发髻，一只手撑着拐杖，另一只手自然地搭在膝上，手上戴着翠绿的手镯，衣着华丽，脸上的皱纹一深一浅，仿佛是经历沧桑的代表，眼神漆黑不见底，正盯着暮枝烟。
暮枝烟素衣白衫，脸娇小显得她单薄无力，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全身上下只有右手上那只银镯，已经全然变形，还是她的生母顾箬蕴出生留给她的。
暮枝烟眼底清澈如水，眉底细长浓厚，这点却像极了他父亲，肤色净白如雪，五官立挺明晰可见，小嘴粉红甚是可爱，虽是着素衣，却依稀能见身姿妙曼，比当今公主殿下还要俏色几分。
“祖母好！”暮枝烟行了礼，恭恭敬敬，挑不出一点毛病。
她这位祖母名叫沈婉清，原是四大家族太傅沈家的嫡女，因是女子，极其不受宠，后先皇赐婚给暮云鹤，才有了暮凌迟。
记忆中暮枝烟对祖母的印象只有对母亲的责骂。
当真是个扫把星，一回来就把暮府搞得乌烟瘴气。
“听张嬷嬷说，你不想回来，可有此事？”沈婉清紧握拄着拐杖的手青筋清晰可见。
暮枝烟低着头，“并非如此，祖母可是忘了当年烟儿为何离家？”
外面都传言暮府嫡女是战乱时与家人走散，可那年母亲病逝后，祖母却要把她送去沈家，她不小心在外面偷听到了，便逃出了府。
张嬷嬷见沈婉清虽面上不语，眼神却在慌张失措，抢先一步，“二姑娘自然是在灯会上贪玩不慎与老夫人走失，多年未见老夫人天天都在忏悔中度过，二姑娘就原谅老夫人吧！”
好一个“贪玩”，好一个“忏悔”，张嬷嬷可真是掩饰得滴水不漏啊！
暮枝烟言笑晏晏，“烟儿从未怪过祖母！烟儿不无时无刻都在牵挂着祖母，祖母可知烟儿的心意？”
沈婉清沉下气，反观她这般冷静的姿态，伶牙俐齿得不像她母亲，莫非是个假的？可她又知当年的事。
沈婉清神情严肃，蹬了一下拐杖，”那为何沉儿会替你承担‘洗礼’？“
”禀祖母，烟儿方才初回暮府，不懂暮府规矩，不知暮府跨火盆、泼盐巴这种粗鄙的规矩是专门为烟儿准备的，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烟儿自当遵守，不应该有半句怨言，可就在去年，当今陛下为了皇后娘娘下旨，在国法上新添一笔，禁止王公贵族做出轻视女子的一切行为，敢问祖母，在行使家规之前，是否应该把国法放在前面？”
“你这是怪我？”沈婉清眼神迷离，“说起来这是为了你好！”
“烟儿哪敢？烟儿自知流落到烟花之地愧对暮家门风，烟儿只是在提醒祖母，若是真的为我好，为了暮家好，请务必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
“发生何事了？”暮泽沉进了厅堂便觉得气氛怪异，像极了对峙公堂。
“好小子，你好意思问？沉儿，你为何会和你妹妹一起回来？还误打误撞替她承受了这‘洗礼’！”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想教训这个丫头，给她一点颜色看看，让她日后服从管教！却不想暮泽沉趟了这趟浑水。
“暮泽沉冷冷地哼了一声，“我正想问问祖母，阿烟好不容易才回来，您为何要如此对待您的亲生孙女！”暮泽沉把“亲生”两个字说的特别重。
“这乃是正常的接风洗尘仪式，有何不妥？你妹妹在风流场所流浪了许多年，我为她洗掉晦气也是为了暮家，不想暮家进了一个不干不净的人影响你的前程和暮家的气运！”
“祖母是为了自己吧！”暮泽沉冷冷地道，“我看暮家有了祖母才会败坏气运！”
一个耳光声响彻在暮家的厅堂上，“你怎么跟你祖母说话，竟然是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丫头！”
中年男子对暮泽沉无不都是责怪，如若这个男人是他父亲，不禁让人心寒。
暮枝烟上前把暮泽沉扶了起来，“你们都干什么？”她朝着所有人吼道，柔弱的目光藏不住的狠厉。
暮凌池这才注意到这个小女孩，衣服破旧不堪，面色苍白，这还是她的女儿吗？他仿佛看见了他那死去的发妻，临终前苍白无力地还嘱咐他要接回在外流浪多年的女儿。然发妻不过逝去半个月不到，他又另娶了新欢。
心里的责骂再也说不出。
“沉儿！”此时一个柔弱的声音出现在暮泽沉的身边，“怎地学会顶撞祖母了？不是跟你说过了，祖母年纪大了，要多多体谅老人家吗？”
叶流云双眸扫了在场所有人，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老爷，母亲，你们都消消气！今日烟儿才回，怎地父子俩还置气了呢！”
暮凌池甩袖到一边，盯着暮泽沉不知该说什么严厉的话才能止住心底的气，叶流云笑着扶着他重新坐回了位子上，端了一杯热茶送到暮凌池手里，“老爷，消消气，沉儿护妹心切，这不是好事吗？”
转身又踱着脚步走到老夫人身后，“母亲也是，本来年纪就大了，气坏了身子也不好！”她用自己的双手轻轻捶打着老夫人的肩膀，老夫人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沉儿一向不懂事，煞费了您的一番苦心，好在这次出征打仗赢了将军的职位回来，也算是为暮家争了光！”
暮枝烟看着叶流云游走在暮泽池和老夫人的中间，两头都顾得极好。
眼前女子不过花信年华，容颜却仿佛定格在了豆蔻年华，只要瞧上一眼，便难以忘怀。
“还是流云你好些，若没有你，我指不定哪天就被气死了！”老夫人轻轻拍着叶流云的手，露出欣慰的笑。
暮枝烟双手作揖，双膝跪在地上，“小女拜见父亲！”
她起身又朝着叶流云的方向跪拜，“拜见二夫人！”
“起身吧！阿烟，回来就好！”暮凌池露出老父亲独有的安慰的表情，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阿烟，你莫要怪祖母在灯会上与你走丢，我们后来也是寻了好久亦是没有消息，后南北两国交战数年，想必没有你的消息也是安全的，近几年南国安定下来又派人四处寻你，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你了！”
暮枝烟脸上表现不出任何情绪，她不擅于掩藏情绪，但她看不出她的父亲有多高兴，因为当年母亲生下她，她的父亲就不再亲近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