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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十里宫阙似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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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颐和园。

乾隆皇帝在北京西郊一带,大兴土木,耗时多年,靡费千万两白银建成长达二十公里的皇家园林,是为清漪园。

咸丰十年(1860年),清漪园被英法联军焚毁。光绪十四年(1888年)重建,改称颐和园,作消慈禧太后与光绪帝的夏游乐地。

满山松柏成林,林下缀以繁花,高峻的楼台,清幽的庭院,其间曲折密布的小径相连接。

连绵不断的峰峦四季如春,色浓似染,空气清新。漫步其间,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慈禧太后斜倚在御座上,身旁两个宫女正轻轻地给她打着扇子。

「白莲教主占承天觐见——」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身穿白袍,头戴莲花馆的占承天走了进来。

「太后老佛爷吉祥。」占承天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免礼,占承天,事情安排得如何了?」慈禧太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话锋一转,问起今日应对行刺的部署。

「回太后老佛爷,一切已安排妥当,只待瓮中捉鳖。」

占承天起身,五指用力攥紧拳头,狠狠一挥,斩钉截铁道。

「好,你办事素来稳妥,哀家很放心,这次的事情办好了,重重有赏,哀家给你记上一功!」

慈禧太后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又发出一声冷哼,「这些乱臣贼子,一个个不思报效朝廷,竟敢妄图刺杀哀家,简直罪大恶极,合该千刀万剐!」

她越说越生气,语气也越来越严厉,「传哀家懿旨,务必将这些乱党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边上伺候着的李莲英躬身弯腰,脑袋低垂,用尖细的嗓音回道:「嗻,老佛爷,奴才这就去传旨。」

「好了,哀家乏了,占承天,你退下吧。」

「是,太后老佛爷。」

占承天难掩心头狂喜,恭敬地叩首领命,而后缓缓起身,向后退去,直至退出殿外,这才转身离去。

………………..

颐和园今日戒备森严,较之往日更显肃穆。

还未走进,便见园外禁卫兵士来回巡视,一个个目光如炬,神情警惕。

金镇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略显急促的呼吸,他知道今日之事关系重大,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颐和园慈禧嬉戏游玩所在,本就守卫森严,而今日更是有各国公使,大小朝臣驾临,此时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等级比往日提高了数倍。

他们一路走来,每隔一段距离就要停下接受盘问和搜查,到目前为止,已经被拦下来不下三遍。

戏班子进园子本就是为了给太后唱戏,装着道具服装的箱笼里自然少不了刀枪剑戟之类的器械兵刃,倒也不必担心会被搜查出来。

金镇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同伴说道:

「看来今日这事,难以全身而退啊。」

「怕个娘的,咱们哪个不是跟清廷有血海深仇在身,一会杀个尽兴罢了。」

这同伴低声豪迈地说道,此人名叫李四,替换扮演是戏班里的武生,也是昔日义和团中人,为人豪爽。

「就是,到时咱们只管动手拼杀,老妖婆的人头,就交给金兄负责了。」

另一个同伴也跟着附和道,此人名叫张三,也是昔日里的老兄弟,平日为人圆滑世故,但闻听入宫杀妖妇,便响应而来。

崔道融走在中间一言不发,此刻的他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脸上也做了一些易容处理,因此戏班里的人并没有察觉出异样。

他微微皱了皱眉,他环顾四周,目光在那些禁卫兵士身上扫过,心中暗自提高警惕。

这些禁卫兵士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威风凛凛,但此时八旗兵的战斗力乏善可陈。

以崔道融的实力,可以直接无视他们,倒是从几队火枪兵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危险。

「看来今日这颐和园,还真是戒备森严啊。」崔道融心中暗自感叹道。

经过层层盘查,戏班众人终于进入了德和园。

德和园在颐和园东宫门内。?

乾隆时怡春堂旧址,光绪时历时五年改建,现为慈禧太后观戏的场所。

崔道融一路走来,已在暗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将颐和园的布局路径牢牢记在心里。

他此行只身犯险,心中所系唯有金镇安危,小蝶的善良单纯让他心生怜惜,但金镇的侠肝义胆也让他敬佩不已。

护住金镇,既是对小蝶的承诺,也是对侠义的坚守,更是对自己内心道义的交代。

崔道融原本想直接在外面接应金镇,寻机行事更为稳妥,但转念一想,这里可不像电影里,只有占承天一个高手,万一慈禧身边还有其他高手坐镇,金镇只怕会陷入重围,再难脱身。

远的不说,那晚带走慈禧的安康,其实力已然是采药透了两关的高手,金镇的武功最多刚入采药透了一关。

武功只要高上一线,打起来就高的没边了,对上安康,绝对凶多吉少。

遑论逃出颐和园,更何况还不知道有没有比安康武功更强的清廷高手。

思来想去,他最终决定先混进戏班,暗中护住金镇就可以了。

他在戏班里找寻一番,很快锁定一个身形与他相仿的男子,趁其不备,将其击晕,拖到一处堆放杂物的角落隐藏,又将自己易容成他的模样,堂而皇之地混入了今日慈禧太后听戏的戏班名单里。

「各位师傅,请随咱家来吧,到地方就快点准备,太后老佛爷快要到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却是之前领他们进来的那个太监。

「有劳公公带路。」班主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

众人跟着太监绕过几条廊道,来到大戏楼后台。

「各位师傅,你们就在此处准备妥当,静等太后传唤。」太监尖声尖气地说道,用拂尘扫了扫指向大戏楼后台的手,示意众人看过去,

「太后老佛爷最喜欢听戏,今儿个你们可要好生表演,若是能博得太后一笑,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警告,「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惹得太后不快,那可就别怪咱家不客气了。」

说罢,他便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离开了。

「是,多谢公公。」班主再次点头哈腰地表示感谢,然后转头对众人说道:

「都打起精神来,好好唱,别给老子丢脸!」

说罢,班主便指挥着众人搬运道具,戏班众人纷纷忙碌起来。

崔道融和其他戏班成员也紧随其后,装模作样干起活来。

戏班众人在后台忙作一团,乐师们将乐器从箱笼中取出,仔细摆放,调试音色。

各个角儿们则对着镜子描眉画眼,一丝不苟地勾勒出各种戏曲人物的妆容。

一时间,后台热闹非凡,直到太后使人来传话后,喧闹的后台才慢慢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演出。

…………………….

德和园大戏楼。

舞台宽55尺,高68尺,上下三层,后台化妆楼二层。

顶板上有七个天井,地板中具有地井。

舞台底部有水井和五个方池。演神鬼戏时,可从天而降,亦可从地而出,还可以引水上台。

这技艺称得上是精妙绝伦,鬼斧神工。

此时,戏台周围两侧看厅,十数张黄花梨木桌椅整齐排开,每张桌子都铺着精致的苏绣桌布,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点和水果。

桌子后面坐着的男男女女,他们都穿着绫罗绸缎,举手投足间尽显华贵之气。

这些人都是朝中的达官贵人,他们一边品尝着香茗果品,一边低声交谈,等待着好戏开场。

在其中,还有一些金毛碧眼的洋人,他们身着做工精良的长袍马褂,与周围的达官贵人相谈甚欢,倒也显得中外友邦,一派祥和之景。

在戏台的正对面,则是颐乐殿。

一座用金丝楠木打造的御座,御座上铺着厚厚的锦缎,身穿黄色凤袍的慈禧太后正高坐上面,身旁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宫女在轻轻地给她打着扇子。

身前一侧势立着一个太监,他身穿蟒袍花衣,眼观鼻鼻观心,微微低着头,正是慈禧太后跟前的红人——李莲英。

「咚咚咚……」后台传来一阵急促的鼓点,预示着演出即将开始。

接着,四名身穿红色戏服的龙套演员迈着整齐的步伐,鱼贯而出,将舞台的气氛烘托得更加热烈。

「应龙去招亲,定斩不容情!」一道女声传遍了整个戏台。

在四名龙套的簇拥下,扮演樊梨花的当家花旦,身姿婀娜地走上舞台,她一袭红色战袍,英姿飒爽,顾盼生辉。

与此同时,扮演秦汉和窦一虎的两名演员也一前一后,大步流星地登上了舞台,锣鼓声随之响起,正式拉开了这场戏剧的序幕。

台上你来我往,唱念做打,将故事中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演绎的淋漓尽致。

「王爷后帐去歇息,休管妾身薛闲事情。」

那花旦,身子婀娜,一个转身一回眸,都充满了万种风情,莲步轻移间,仿佛弱柳扶风,却又暗藏力量。

那老生,动作干净利索,一招一式都彰显着深厚的功底,招式行云流水,将角色的英雄气概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手中的长枪如同银蛇狂舞,招式凌厉,虎虎生风,引得台下观众阵阵喝彩,叫好声、掌声此起彼伏。

随着你来我往的咿咿呀呀声,戏唱到尾声,众伶角群聚大帐。

锣鼓声渐缓,原本热闹的场景变得凝重起来,戏台上,众名伶身着戏服,齐聚在大帐之中,一个个面露难色,忧心忡忡,他们正为薛应龙求情。

台下观众屏息凝神,都被这紧张的氛围所感染,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只听得那花旦一声清唱:「三军与我声肃静」,声音婉转动听,却又带着一股厚重的威严,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等候了王爷回再去交兵。」

众人随着樊梨花的唱词声,依次退回后台,脚步轻盈,姿态优美。戏台上,只留下袅袅的鼓乐回声,久久不散。

慈禧太后微微点头,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似乎对这场戏颇为满意。

她轻轻挥动着手中的团扇,转头对身旁的李莲英说道:

「小李子,这出《芦花河》唱念做打皆为上品,赏!」

李莲英躬身应道:「嗻!」随后尖锐的嗓音响彻整个德和园,「老佛爷有旨,赏!」

顿时,整个德和园都沉浸在一片热烈的氛围中。

后台角落,金镇和几个义士围聚一团。

「我已经看清那老妖妇的位置了,一会你们等我信号。」

金镇抬头看了几人一眼,心生嘘唏,刺驾九死一生,不谈武功高低,这些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为了同一个目标,甘愿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份决绝让他分外佩服。

「我出手后,你们随机应变,切记以自身安危为重,情况一有不对,各自突围。」

几双大手伸出来,紧紧地握在一起,这是无声誓言,是生死约定,更是信任和托付。

手掌握住,然后松开,各自转身,奔赴战场。

「保重!」

「保重!」

「保重!」

空气中弥漫着凝重,压抑,却又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

一声声沉重而真挚的「保重」,在耳边回响,久久不散。

那声音,饱含着对兄弟的情谊,对未来的期许,以及对命运的抗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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