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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都市小说 -> 颓垣-> 第八章 王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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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王琳
- “大悲木工作坊”在飓风中毁于一旦，虽然靠孔、蔡两人拼命保住了最重要的设备，但要想灾后重建所需的费用对目前的柳哆悲来讲，是一个天文数字。
首先，工棚需要重新搭建起来；其次，几乎所有的工具要重新购买；最后也是最困难的环节，那就是那批刚刚购买的材料也毁了。如果没钱重新购买，无法按期交付货物的话，那么柳哆悲面临的不但是赔偿双倍定金的损失，还可能造成“大悲木工作坊”的商誉没了，那么今后将很难再次开拓市场。
心烦的柳哆悲干脆让大家先回家休整几天，待他想到办法再说。
晚上回家吃饭，柳惠看到儿子闷闷不乐，不由叹了口气说：
“大悲，老话说‘一头是祸一头是福’，你们上学也读过什么‘塞什么马，怎么知道不是福？’”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旁边正扒着饭的三妹柳童话忍不住插嘴一句。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大悲啊，别担心，只要你敢想敢拼，老天爷总会赏你们一口饭吃的。”
“这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柳童话又接茬了。
“好啦好啦！少在这里掉书袋了，还不去复习，你不想考大学了吗？”
柳惠既懊恼于劝说柳哆悲的话被女儿打断，又忍不住关心起她的学习来了。
“哦，我想起来了，我作业还没写完。”柳童话吐吐舌头，赶紧溜了。
柳哆悲看到这一幕，心情顿时轻松了很多。
“阿孃，您也不用担心，机器还在呢，我会想到办法的。”
“别急啊，一时想不到什么办法就休息几天，出去走走散散心再说。”
“好的阿孃，我会的。”
柳哆悲匆忙扒拉几口饭，就放下饭碗径直走出家门了。
乡道上，两行昏暗的路灯朦朦胧胧，一团黑压压的昆虫飞来飞去，却是本地特有的红头蜻蜓。
飓风洗劫过的村庄，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显然要面临灾后重建的并不是柳哆悲孤单一人。
“工棚可以用剩下来的木头做骨架，再买几片彩钢板自己搭建，应该最多就几十块钱不超过百元的费用。工具配套的可以去老师傅他们那边，收一些二手的应该也能省点钱。可就是那批材料，没法赊账......”
柳哆悲边低着头走路边算着帐，不知不觉就走到村口，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倒塌的工棚。
“大悲！大悲！你们作坊怎么样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说到。
柳哆悲心头一颤，原来是王琳。皎洁的月光下，小人儿的脸都被照得雪白雪白的，柳哆悲感受到了好像有种朦胧的美。
“啊，王琳是你啊，这么巧？”
王琳婉然一笑，如春风拂面般，柳哆悲没由来感到心里暖暖的。
其实王琳的相貌并不出众。只不过在一众农村女孩当中，出身村支书家庭的王琳气质要好许多，显得没那么土气。当然如果对比城市女孩的话，那还是不够看的。
“我是听说你的工棚倒了，专门过来看看的。怎么样？严重吗？”
“诺，你看啊就这样，倒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倒霉啊！”柳哆悲努努嘴，故作坚强。
王琳善解人意地说：“天灾人祸的，没办法。你也别难过了，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不，不，不用了，我能搞定的。”
柳哆悲灿灿说，在刚认识的异性面前，他可不想示弱，更不想没面子。
王琳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
“那个，大悲。今天在镇上谢谢你救了我。我回家后跟我爹我娘说了，我娘非得让我来请你去我家喝茶，说是要好好谢谢你！”
“啊，啊，不用不用，我们都是同一个村的，举手之劳而已。”
“呆子，你到底去不去？”王琳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柳哆悲手臂，娇嗔道。
柳哆悲如梦初醒，说了声好，便随着王琳往她家走去。
走了一半忽然用力拍拍两边口袋说：“哎呀，我身上都没带东西，这两手空空的怎么去你家？这不好吧？”
“不需要的，我们本来就是要跟你道谢的，怎么还能让你带礼物？”
柳哆悲皱皱眉，很快就想出办法，他说：“你等我一下。”
他飞奔回家，翻箱倒柜把他老爹生前浸泡的一瓶蛇胆药酒和一袋他老娘制作的剥皮鱼干找出来，又到邻居杂货店赊了一整条“三五”香烟。等跑回到王琳面前时，王琳看着他两只手提满礼物，目瞪口呆地说：“你是会变魔术吗？”
两人来到王家。王家在下莲村也算中产之家了，虽然比不上陈、郭、谢这样的大富之家，也比不上近年来趁着政策办厂或做工程的暴发户，但比起一般农村家庭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王琳她爹王书记如今早已不当书记了，但是大家平日里都还叫他“王书记”。一是叫习惯了改不了口；二是王书记虽然人不在要位了，但人脉可是一点不差，平时也依然有人托关系找他办事。
柳哆悲这还是第一次来到王家。但见在夜色下，一座小院由黑色的铁栅栏围起来，目测得有3、4亩地那样大。院里有假山鱼池，也有景观盆栽，显得惬意而别致。一栋5层楼高的自建房耸立在正中间，白色的墙体在明亮的灯光下有些耀眼。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通到一扇双开的红木大门，门口摆着一排整齐的鞋柜和换鞋凳子。
柳哆悲有样学样，随着王琳坐在凳子上，换上柔软舒服的棉拖鞋，心里越发拘谨起来。
两人换好拖鞋站在门口，王琳刚要伸手去推门，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走出一位中年妇人。
柳哆悲快速瞄了一眼，又低下头。就一眼工夫其实已经看清了：来人约莫四五十岁光景，脸上除了岁月留下沉甸甸的痕迹，不竟然全是沧桑，却满是简单的幸福。中等的身材略显臃肿，穿着一件宽松的纯色连衣长裙倒也得体，一头大波浪卷发明显比一般村妇要时尚多了。
“妈，大悲来了。”王琳家跟一般农民家庭不同，说话方式以及对父母的称呼更偏向跟城市人学习。
王琳妈也在打量着柳哆悲，闻言笑逐言开就要过来拉柳哆悲的手。却发现年轻人两手都提着礼物，不由得更加开心起来。
“人来了就好，干吗还要带礼物？哎呀，你这孩子真是懂事！”
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王琳妈本身就听说了柳哆悲的情况，多方了解后才托林婶去说亲的。此刻看到本人就在眼前，还这么会来事，更是开心得不得了。
“婶？阿，阿姨？”柳哆悲有点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叫婶就好，都是自家人，不用太客气哈！”
她一手接过礼物递给王琳，“琳，放餐厅去，回头给大悲拿点水果。”
然后拉着柳哆悲往家里走，边走边喊：“老头子，看看谁来了？”
“来了！”王书记应声走出来相迎。
王书记将近60岁了，他身材不高还有点消瘦，目光深沉而犀利，仿佛能看透一切。
柳哆悲一米八的大个站在王书记面前能高出一头，他觉得王书记和自己心里想象的形象相差甚远，他总觉得王书记就应该是那种肥头大耳，脖子挂着金项链那样的中年暴发户。又或者是那种脸带杀气、不怒自威的中年人。但眼前的王书记显然要随和得多了。
“王书记好！”柳哆悲谦逊地鞠了一个躬。
“大悲啊！叫什么书记呢？叫王叔就好。我和你爹也相熟多年了，都是自己村里人，不客气哈快坐快坐！”
王琳一家的热情让柳哆悲感到局促，但又觉得很温暖。他仔细地打量起王书记的家里，看着豪华的装潢和明显有别于农村家庭的奢华，内心不禁艳羡起来。
他们在客厅坐下，泡起茶来。南洋人平日里都喜好泡功夫茶，无论是亲戚朋友之间聊天，还是做生意谈生意都爱边喝茶边聊。甚至有开玩笑的人说，南洋人哪怕吵架也要先喝杯功夫茶，然后再开始吵架。
他们喝茶讲究所谓的“茶三酒四”，即一个茶盘不管是圆的还是方的，就放三个茶杯，人多了就轮流喝，从不嫌麻烦。而喝酒就要四个人一起喝才有氛围。
柳哆悲作为有为青年，此刻就抢过泡茶的活。这虽然有点喧宾夺主的嫌疑，但作为长辈的王书记夫妇却乐享其成，感觉这个年轻人还是蛮懂得规矩，也孝敬长辈。
“大悲，当年你舅来找我，托我帮忙将你弄进工业站，一转眼都好多年前的事了。”
王书记勾起回忆不由感叹到。
“爸，你提这个干什么啊？都过去多少年了。”
王琳以为他爸要邀功，忍不住打断道。
“岁月如梭啊，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们就明白了。”
王书记目光如炬，明白女儿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真是女大不由娘，这闺女一长大了胳膊就往外拐了，哈哈！”
“老头子，瞎说什么呢？说得咱们好像没有年轻过来一样？”王琳妈笑骂着，显然这个家庭谁的地位高低显现无遗。
柳哆悲有点黯然神伤，他说：“王叔，当年谢谢您的帮忙，才有了今天的我。”
“客气什么？都是陈年老醋的事了。当年你舅说了你的情况，我也答应了你们的要求。再说你后来不是也出来了？”
“要求？什么要求？”柳哆悲听完一愣，难道当年舅舅帮忙这件事还有什么内情？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停下动作，连手中茶壶的水溢出来都浑然不觉。
“你不知道吗？其实也没什么，当年你舅说你爹是入赘柳家的，所以你也可以入赘我们家。正好你们本姓王，那也算回归本姓了。”王琳妈嘴快，一股脑就把当年的事倒了出来。
柳哆悲一时间五味杂陈，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还有这么多内幕。
这个舅舅啊，入赘？这么就把自己卖了？可笑自己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
善解人意的王琳看柳哆悲脸色不对，连忙打圆场说：
“那都是以前的玩笑话啦，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婚姻怎么可能这么儿戏的？大悲，别往心里去。”
“是啊是啊，我们都没有当回事的。”王书记夫妇皆用喝茶掩饰着尴尬。
大家遂转移到别的话题上，直到一泡功夫茶喝毕，柳哆悲便起身告辞，心里带着对当年入职工业站以及表舅究竟是怎么帮忙的疑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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