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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都市小说 -> 半生为黑-> 第一章 特殊的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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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特殊的聚会
- “出名要趁早！”——张爱玲
“人怕出名猪怕壮！”——民间口口相传
上面的话是有它的道理的，至少易欢是认可的。第一句是第二句的因，第二句是第一句的果，相互相成，好多人该有深刻体会。
2012年12月12日，西南巴市某监狱，老残队，2楼某监舍。
监舍内靠最里面用小板凳和废纸板搭了一个简易的板台，有一群穿着蓝白条纹囚衣的人，在监舍进进出出，正围绕板台在忙碌着。
有把两侧上下床往外拖调整位置的；有往板台上四角四边堆分花生蚕豆的；有拿香烟可乐的；还有拆各种肉食包装袋拆鱼肉罐头的。一边做事一边说笑，热闹得很。
板台中间留出了一片位置，随后2大盆满满当当、热气腾腾的水煮方便面被小心的放了上去。面里还加了不少干货，豆腐干、榨菜、火腿肠应有尽有，甚至还加了猪油和卤肉！热气腾腾而上，那个香哦，诱人得不得了！
一群人麻溜地找位置坐下，摆好碗筷，但也没说开动。只是有人散了一圈烟，边抽烟边吹牛，眼睛都有意无意的瞟向监舍口，似乎在等待什么。
楼道有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停在了监舍门口，随后一张圆饼大脸映入众人视线。双方一对眼，确认无误后，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敏捷的窜进监舍，一口正宗东北渣子音响了起来，嚷嚷道：“哥几个，久等了！搓搓手，开始吧。”
这就年底了，天气冷，身上都穿得厚实，那人本来就又胖又敦实，再套了件蓝色儿仿军大衣在囚服外面，看上去跟个球一样。
就见他一边说话一边用不符合他身形的速度在大衣里掏摸，夸夸几下，板台上就多出来整整十盒藿香正气水。其实众人就是在等这玩意，好几个人动手快速的配合，把藿香正气水和可乐勾兑到几个大饭盅里面，搅匀后分到众人碗中。
至此事毕，一个大头锃亮，满脸横肉，身形极其魁梧的男人端起碗，示意大家都站起来。
他看向板台最里面一个和他一样大头锃亮，满脸横肉，身形也很是壮硕的男人，语气真诚中透着高兴，还有几丝羡慕，开口道：“大欢，明天就走了，兄弟些都还在你后头，多的不说了，出去稳重些，我们外面相聚！”
那叫做大欢的男人先斩钉截铁回了一声：“要得！”接着把手上的碗向前一送，招呼道：“兄弟伙些，干了！”众口齐声：“干了！”
监舍里十三个人围着板台，十三只手在空中环成了圆，十三张桀骜和亢奋的脸在灯光下变得斑驳，仿佛带着某种愿望，某种仪式，某种荒诞。。。
画面在此刻定格，一群囚犯，在这个没有自由的地方，做着这般相对自由的事情，没人管吗？为什么就没人管呢？
现在让我们来梳理一下。
就上面一个小小的板台，那些东西和跨楼层聚会，在监狱里需要怎么样的代价和人力物力才可以办到。
首先说，上面提到的所以东西，单独拿出来都是合理合规的。监狱是允许外面人员上账的，加上每个人每月5元的基本补贴和劳动奖励金，只要不是三无人员，普通生活物资都能基本满足。
钱多的多买，钱少的少买，没钱的放下面子帮人做事也能过生活。所以，香烟、小吃、饮料等等都是犯人们的常备物资。藿香正气水的确是管制物品，特别是冬天用量更少。
只不过，监狱嘛，藿香正气水、阿司匹林片、扑尔敏这些药就是万能药，头疼医头，脚疼就医脚，所以个别人手里有那么一两瓶也说得过去。
只不过凡事就怕个但是！好些个东西就是不能组合，一组合就铁铁的违规。比如藿香正气水加可乐的调配，那肯定是比喝红酒上头就是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般的犯人和这种违规是沾不上边的。但凡能搞这些名堂的，又不怎么怕违规违纪，或者说规矩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拿2个东西来做例子。
第一，煮方便面。一般来说，监区都会提供开水，有楼层值星员专门负责。但是，有定量。一般只够喝水，洗漱用，紧着点泡碗方便面吃也没啥问题。
可人多了就不好使。再说，谁都知道，方便面那玩意煮着吃更香，何况这也是区分各类圈子的方式。
普通犯人条件给你，你都不敢去弄。虽然说监狱不禁火——禁火也没用！看守所里面无中生火是基本技能，有洗衣粉就成。连洗衣粉都禁用的话，一双布鞋也能搞定。
要知道，犯人中有一种副职，它的名字叫“叉子”！最招人恨，基本每个监舍都有。有那种尽责的叉子，你半夜上了几次厕所都会被管教知道，更不说做些违规的事情，防不胜防。
就算是防住了叉子，还有一种人，统称“叫叫”，也实在是坏心情。他们一般倒是不打报告，但他们会到处地方去摆谈，谁手上有小黄书啊，有收音机啊，有mp4,mp5什么的，传得上下左右都知道，别人半夜找你借，不借不好，借了更不好。
你还不好去找叫叫扯皮，你一问，要么不承认；你再问，得，你就知道“报告教官！”的威力了。
所以呀，监狱里，就一个煮方便面的小事，就看出里面的层次来了。要知道，即使把人为因素排开，煮一盆方便面还是是需要很大代价的。
一般煮面的器具就是用不锈钢洗脸盆，老大一个盆，用什么燃料就是一个大问题，总不能直接用报纸硬烧火吧！那东西起浓烟的，随风炝十里，用这贴脸开大的方式挑战监规，这是生怕死得不够快呀。
最好的其实是蜡，酒精。不过这两种东西有点随缘，能搞到，但量不大，当做物资收藏就好，拿来当纯消耗品不怎么现实。所以，有个量大管饱的玩意就特别适合做这种事。
它的名字叫“十滴水”，监狱夏天的避暑神器！
除了火力小点，需要专人盯着看火加水和搞定监区医务室外，简直完美。
看，这还只是解决生火问题就需要疏通关系了，可还有别的难点呀。猪油、香油不通过厨房能搞到吗？有的监狱还另设有中央食堂，那种过手更麻烦，并且过手就少一半量。
更不提卤菜一类的社会饮食，那些东西的来源就两个，一个是监区劳动项目的外聘师傅带进来，这种是需要现金交易的，而且价格很可怕，飞起吃人那种；还有就更惊动大了，就是官家直接带进来的，这种倒是不要钱，但是要人情啊！人情可比钱贵多了。
这第二嘛就是藿香正气水了。它的作用监狱里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外面社会有车的朋友，开车服用藿香正气水后遇到酒驾，它是可以吹出问题的！所以说，它除了是一味良药，它还可以是酒的代替品。这东西和可乐勾兑在一起，不比低度酒上头来得慢，里面最正宗的抢手货，可以换物资的硬通货！
老实说，监狱里面有几样东西管得很严，酒类就是其中之一。想呀，犯人都知道的花样，监狱会不知道？里面环境毕竟压抑，加上犯人大多喜欢简单粗暴的应对问题，沾了酒谁都不敢说不会闹事。所以，每个监狱对含酒精类的物品一定会大力度管控。
比如，每天对出工人员进行搜身；定期对监舍突击检查；看病时当面监督服用含酒精类药品以及对举报此类事情给予奖励等等。
效果有吗？那是肯定的。至少大部分犯人是基本不沾惹这个东西了，最起码不敢聚众。那这样就算偷一两次嘴过过心瘾，也造不成什么破坏性后果。
需要说一嘴，像一次性医务室直接出十盒藿香正气水这种情况，一定是个例，并且是特例。也就是说，有规模的组织跨楼层聚会，监区不会不知道。
既然知道有这个事情会发生，但并没有采取限制行动，说明上面是默许了的，最起码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一般性操作是怎么回事呢？不复杂，只是比较费时间和一些财物。
监狱不是度假场所，每个服刑人员都是需要进行劳动改造。无论是外劳场所还是收监场所，监狱都不会给予安逸环境的。比如夏天的劳动场所，一般也就是风扇降温，顶天了也就是安冷风机。
批毛抵不到卵！所以，监狱除了常备十滴水，或者一些草药水，对犯人们最大的防暑保障就是每天一支藿香正气水了。
讲道理，藿香正气水是要求犯人当面喝下去不假，可一个监区大几百号人，要是现场管教挨个发东西还挨个监督是不现实的，只能是职能犯代发物品代监督。
巧了不是，最需要这个东西的，恰恰就是职能犯！
那就简单操作呗。这东西是不会克扣的，一定会发到犯人手中，毕竟有人是真受不了高温，需要喝藿香正气水。但总有人会留着，那就好，无限量收购到夏天结束。
十瓶药水换一包烟或是别的你需要的物品，也可以提供情绪价值来进行交换。比如一本小黄书或者收音机的使用权之类的，总之等价交换，皆大欢喜。
是不是觉得监狱不该出现这些坏现象，不好意思，里面就是一个小社会，能做到相对公平就非常不错了。司法管理，包括看守所、戒毒所、劳教所和监狱实际是一直在进步的，不骗人，也不用怀疑。
自2004年后，随着监狱收监，犯人的生态就开始大为改善，更科学文明，各种规定也更人性、公平。牢头狱霸这个词语基本就宣告绝迹。
看守所2009年后因躲猫猫事件的发酵，再加上混社会再也不是靠打打杀杀占主流，逐渐也回归了文明。
真正最暗箱的劳教，2013年也废除了，那么野蛮管理模式就彻底告别了舞台。要知道，劳改是个名，劳教打死人可不是什么笑话！
那么，这些搞特殊的怎么回事？该怎么说呢。就是它存在，但它绝大部分并不讨厌，至少在里面事实如此。这有一个的认知问题，里面的人观念和正常人它不一样。
特殊当然是不正确的，但这里不作评判，只是会用会篇幅解读一下特殊的原因，仅此而已。
只说巴市，在2009年开展了一场大规模的打黑除恶行动，只说结果，各关押机构都挤爆了。这里面就有不少有钱有势的以往人物。
当时还是限制减刑政策。为了在监狱的日子好过一些，有能量的都各自运作。有几个地方就特别抢手，入监队和老残队都算在里面。加上以往年份本来就有的关系户，所以里面钱势人物扎堆了。
回到上书的这个某监狱，情况大致如此，这就该知道那张板台是些什么人了。
那么，就用十八篇故事来简单描绘一下这些人的过往，让大家体会下另样的人生。
注意，这里的人物故事没有褒扬！
这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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