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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穿越小说 -> 一百零一十一个梦-> 第三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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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梦
- 我有两个好朋友,一个叫志生,一个叫如东。
春天,我们会去田埂上放风筝,或骑着自行车穿梭在水泥路上。
有一处陡坡是我们最喜爱的冲锋阵地,哼哼嗤嗤把自行车推上去,然后花不到半分钟以极快的速度冲下来。
那种快感至今难忘,再也找不回了。
夏天,河里有我们的身影。一般是他们两下去游,我在岸边坐着,看管着他们的衣物。
因为我被算命先生下了25岁之前不能碰水的命令,所以只能这样。好在他们也需要一个看管员。
我算是听话的,不让下水我就真的从来没下过,虽然看起来有点不合群,但我们三依旧是最好的朋友。
秋天,没有什么特点的季节,而且不太讨我喜欢。像离人心上秋这样的句子也是上了高中才慢慢体会到其中滋味的。但秋天,打小我就不喜欢,没有理由,也说不出理由。
不过我们秋天也在一起玩就是了,志生的家离我和如东的较远,每次都是他来找我两。
我记得一般是先来我家,然后和我一起去如东家。
到了冬天,那时候全球变暖还不像如今这么恶劣,因此每年总会下雪,下很大的雪。
在孩子们的眼中,白茫茫的世界多酷啊。
在院子里,街道上,留下一串串的脚印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堆雪人我们一般是不干的,我们认为那是女孩子才玩的。想想,三个大老爷们儿小心翼翼地收集地上的、屋顶上的雪,然后把它们拍成两个大雪球,合在一起,找树枝和围巾等物件进行装饰,最后围着大雪人拍手转圈圈,这一点都不酷好吗!
我们钟爱打雪仗,而且不和女孩子一起玩,她们可没劲了。
动不动就委屈起来,要么是砸疼了,要么一点儿雪进了脖子,反正没意思极了。
索性我们只和男的玩,这样才能尽兴。
我们经常三个人打对面五六个人丝毫不落下风,而且这里面我还算半个指挥,只出一半的火力。
志生和如东就像两个悍将,当时给足了我安全感。
记得有一回打雪仗别人打不过,急眼了,就往里包石子,给如东额头上砸了个坑。
虽然坑不大,也没多疼,但还是惹怒了我们三人。
很显然,那人被我们狠狠教训了一顿,旁边他的伙伴自知理亏也不好伸出援手,只好看着我们收拾完那人扬长而去。
冬天的记忆仿佛是要多一些的,也许是临近春节,做任何事都很开心。
那更不提过年那几天了,放鞭炮是跑不掉的。
我们不囿于普通的放炮活动,而是乐于开发新的玩法。
炸雪、炸瓶子、炸缸、炸鱼…,当然还有炸牛粪。
炸牛粪是最有意思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新鲜的牛粪炸起来尤为刺激。
我们有一个玩法叫做心跳挑战,就是三个人每人插一根划炮,一起点燃,然后在心里默估炸的时间,看谁原地呆的时间更久。
我每一次都跑得最快,不为别的,因为赢了也没有什么奖品,只有一个虚无缥缈的最厉害的称号。
拿称号最多的就是志生,他确实够冷静,也够勇敢,我和如东都佩服他。不过,他的衣服也换得够勤的,澡也洗得多。这在那大冬天,属实给家里添了不少麻烦,自然也没少挨打。
不过志生在家挨打丝毫不影响他在外边耍横,学校里的同学很少有跟他玩的,我是特例。也有人劝我别跟他一起玩了,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之类的。我一概不管,放了学,我们还是三人小团体。
曾经我以为我会一直坚定地站在志生的一边,但我轻视了人心的复杂性。
在某一个学期结束的时候,我看着泱泱的学生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他们神色各异,但视线都牢牢锁定在学校门口,似乎在寻找着谁。
我从他们身边经过,无事发生。
突然,有人在学校里边喊了一句:
“他从后门跑了,快追”
“别追了,这不,人在那儿呢”另一人指着远处说道。
遥遥望去,田间小路上有个模糊的影子在动,速度不是很快,但慢慢地小了,离着也越来越远了。
众人一惊,皆恼怒于跑的那个人的行为。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跑的人是志生。
在门口堵他的人都是平日里看他不爽的,想着学期结束了给他点颜色看看,没想到被他溜了。
我为志生感到庆幸,毕竟我是三人团体的一员,我理应站志生一队,他跑了,我替他高兴。
就在众人泄气的时候,有人认出了我,指着我说:
“他跟志生那小子熟,他们经常一起玩,应该知道志生住哪儿,我们直接去他家找他吧”
看着众人的眼神,我顿感不妙,立马生出想要逃离现场的想法。
刚想开溜,就被他们领头的叫住:
“你,给我们带个路吧”
我本能地想拒绝,
“带路?绝不可能”
我在心里想着。
可事实是,面对众人的时候,我还是莫名感到心虚,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我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不过我只知道在哪个湾,具体住哪个屋我就不知道了”
我补充道。
我知道这是多余的一句,我已经出卖了志生,但还妄想在出卖的程度上讨价还价。
众人也不勉强,露出了坦然的表情,便让我前面带路。
我去过志生他家,作为他最好的朋友,我怎会没去过?
不过,大概我认为这样能减轻一点罪恶感吧。
呵,多么自私的人!
他们进到湾里的时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于是像被用完了的工具扔在原地,一时不知去处。
我对志生的愧疚愈发加深了,看着去向住户询问的众人,我跟了上去。
“兴许能做些补救呢”
我心里想着。
他们稍一打听便知道了志生家的具体位置,我跟着他们一群人,悄悄摸了过去。
找到志生的时候,他正在他奶奶家门口吃面。
他上了年纪,特别疼爱他的奶奶亲手给他下的面。
我也吃过,面筋道,汤也爽口。
志生看见来势汹汹的一群人,很明显有些惊慌失措。
他想不到怎么会找到他家里来的,确实,没有我,他们也来不了。
我尽量隐藏在人群中,不让志生看见我。
双方对峙了半天,除了言语上的交锋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小孩子就是这样,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上来就拳打脚踢的。
大家都好面儿,志生不招人喜欢就是平日里横习惯了,谁的面子都不给,才落得这步田地。
他们找上门来,自是为了一个排面。
或者是,讨个说法。
面子真的这么重要么,还是,是因为我们都太闲。
就在我为事态没有继续发展而感到放松时,他们的气氛嗡地又点燃了。
“你还不服软是吧,看来真是平时让你嚣张惯了”
领头的大个子一脚踏着木桩,说道。
“我就是这样,怎么了,我又没惹你们”
志生面对众人,依旧气势很足,当然,强装镇定的成分很多。
“是,你没惹我们,但是我们看你不顺眼,你说说你,也没多大本事,在学校怎么就这么装,你以为你很牛X是吧”
“那是你们说的,我没说过我很牛X”
志生稍稍昂了昂头。
“行,今天就让你服一回”
大个子撸起袖管慢慢逼近,起初志生还很冷静地端着碗,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上前。
接着,志生的表情变了,端着碗的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幅度很小。
此时,众人离他只有十步之余。
“别过来,你们别太过分了,仗着人多是吧”
志生开始有点着急。
“呵呵,现在知道怕了”
大个子不理,继续贴近。
志生看着马上就要一把抓住自己的大个子,索性碗一扔,抱起了搁置在院里的一棵竹子,以自己为中心挥舞了起来。
呼呼呼,竹子在空中风声大作。
“滚呐,别把我逼急了”
志生嘶吼道。
那棵竹子在我的印象里很长,很粗,而且有效地阻挡了众人。
我不知道志生哪来的力气,不过他挥舞了几下也是累得气喘吁吁。
一时之间,众人也进退两难。
或许惊讶于志生的力气吧,没人敢出头打破这个僵局,直接说算了,面子上也挂不住。
对吧,小孩子嘛!说了好面儿。
汗水从志生的额头上滑落,稍带着眼角不那么显眼的泪,一起下坠。
我愈发佩服志生,换了我,面对这么多人强压,肯定不止那么一点点泪光。
可,如果把我换成志生呢?他会带着这么一帮人来到这儿吗?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了,我怕我会崩溃。
后来,还是志生他奶奶出来打了圆场。
奶奶接过志生手中的竹子,将其放到一边,并将志生护在身后,
“你们都是同学,有话好好说,别合起伙来欺负人嘛”
奶奶佝偻着身子说道。
“奶奶,你不知道……”
一人走出向奶奶解释道。
不一会儿,奶奶知道怎么事儿了,便跟着众人解释,说一些我会教训他之类的话。
众人边听边点头。
他们面对奶奶还是挺客气的,毕竟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坏孩子,一群人原本气势汹汹,自看见奶奶步履瞒珊地出来,情绪早就平复了许多。
不一会儿,大家都跟奶奶笑着挥手告别,
“好吧,奶奶,那我们走了”
“好好好,慢点啊,孩儿们,注意路上的车”
“知道了,奶奶”
众人又看了看奶奶身后的志生,也不多说,扭头便走。
我顺势混在里边,和他们一起出了湾。
路上,还有人觉得不甘心,领头的便打住:
“算了算了,他今天也知道厉害了,这事儿就这样吧”
众人议论了一番,也只好作罢。
回到家中的我,做着手中的寒假作业,心绪却飞得很远。
自以为掩耳盗铃的把戏做得足够好的我,没想到我们走后,志生和奶奶还有着这样一段对话:
“我怎么好像看到胜宇了,刚才”奶奶边捡起地上的两半碗片边说道。
“没有,奶奶,你看错了吧”志生声音坚毅道,但眼中有些闪烁。
“是吗?应该不会啊,胜宇这孩子我熟,多半不会认错的”
奶奶疑惑道。
“不是他,胜宇早回家了,我和他一起走的”
志生撒了个慌。
“哦,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不再追问的奶奶,将破碗片扔进垃圾桶里,转头进了厨房。
“志生啊,我再给你下一碗面吧”
“不用了,奶奶,我吃饱了已经”
厨房紧接着传来一阵响动。
志生望着地上的鸡啄食着本属于他的大半碗面条,陷入了深思。
“胜宇…”
志生喃喃道。
自那以后,志生还是来找我玩,然后一起去如东家。
不过,总感觉我们之间缺少了点什么。
以我自作聪明的性格也没能将其变化和那一天联系到一起,只当我们长大了。
人,长大了,就会变得,对吧!
初中,我们还一起玩过,不过频次确是变低了。
他的兄弟越来越多,我依旧独来独往。
离开了三人小团体,我仿佛什么都不是,再加上上了初中,我变得有点孤僻,没有以前那样善于交际了。
以前我是班上还算受欢迎的人之一,到初中,我就像把头插进沙子的鸵鸟,恨不能隐形。
这里要说一下,如东因为家里条件好,去了镇上的实验中学,因此被迫和我们分开。
我每天游荡在校园,浑浑噩噩。除了升学压力能推我一把,现实生活就没能够打动我的。
初二那年,志生退学了。
听家里人说,他去当兵了。至于为什么我是听家里说的,因为当我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早已出发了。
是的,没通知我。
还听说他走的那天和他几个好兄弟喝得昏天黑地,而那时,我还在学校上着晚自习,背着所谓的仁义道德,为所谓的功名奋斗整晚。
他走了,我没接着去打探他的消息。
不是不想了解,而是,没有时间。
当我被考试和爸妈的期望锁住的时候,他的身影,也慢慢被我淡忘了。
再后来,一直很多年,我的记忆里他就没出现过。
唯一存在我心里,忘不掉的。
依旧是那一天的选择。
愧疚,是不忍揭开的疤,而记忆,就藏在伤口的最深处,每次回忆,都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如愿上了县里的一中,但没能如愿找回曾经的三人小团体。
回想起来,和他俩在一起玩的时候我是最快乐的。
也许快乐的本身是那段小学时光,但他俩,绝对给我的生活带来了更多的加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