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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回 人亡物在公子填词蛇影杯弓颦卿绝粒
- 第八十四回人亡物在公子填词蛇影杯弓颦卿绝粒
诗云:
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
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
且说宝玉与她们二人定了攻守同盟。商量好了将玉扔在一个显眼地方,故意让人发现,然后宝玉再说自己不小心丢的,以免让人知道桃林中的事。
商量好后,臻儿却死活不敢,宝玉只好又自己揽下来。臻儿先回,黛玉再瞅机会把她要过去。宝玉则乘人不备,将玉丢在贾政屋后穿堂处的雪里,中午时分,凤姐儿到王夫人处说事儿,路过时,雪已经消了不少,那玉便露出绿莹莹地光来。凤姐儿命人取来一把扫帚,走过去照着那个亮光只一扫,果然是块玉!
凤姐儿也顾不上说事儿了,先把玉拿到怡红院。只见宝玉正挨个儿解劝:“没事儿,一定丢不了!我是大仙儿,能算着。”好像别人丢了玉似的。众人见他无聊,都不理他。这时凤姐恰好拿着玉进来,扬了扬说:“我平生头一回扫雪,便扫出这么个好东西来!”大伙儿一看,这才破涕而笑,都开心起来,不提。
第二日,宝玉又去上学,袭人却忧心忡忡,心想:宝玉是先换了衣服才去给老爷太太请安的,那时玉还没丢,佳蕙如何能看到脖子上没有玉?一定撒谎!于是便和麝月秋纹商量。麝月没说什么,秋纹却先来了火儿:“有什么可商量的!自打出了良儿坠儿,怡红院总出内奸,没一刻安生!再不整治整治,早晚还得丢东西!”一边儿说,一边儿便命春燕去请平儿过来,又把佳蕙提过来审问。佳蕙起初还想狡辩,她急起来竟也伶牙俐嘴的,有几丝凤姐儿的模样。禁不住三个人轮番上阵,才自知力诎,败下阵来。终于承认自己是瞎说的,此时也没别的办法,唯一盼着小红来,帮自己求求情。
谁知小红恰好被派了别的事儿,只有平儿自己来了。袭人说了经过,平儿说:“论理也没什么大不了,小孩子困迷糊了,随便撒了个谎,也属正常。只看你们怎么办吧。”佳蕙一听,忙不迭地跪下挨个儿磕头。秋纹却骂道:“十恶不赦的小蹄子!才屁大个年纪,便学会了满口谎话,长大了还不反天?”平儿见她如此,也不便再留,又说:“她本来是金陵甄家送来的,原让她伺候妙玉的,她却死活不肯当姑子,便用到这儿了,既然这样,那还让她回金陵去罢!”佳蕙却知道若回金陵,八成会被卖到秦淮河边的窑子里。于是又开始死乞白赖地哭求。袭人与麝月等却都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都想立刻撵她出去。平儿见众人皆不替她求情,料她再也待不下去,便命佳蕙收拾东西,把她交给王信了。后来,果然应了佳蕙的话,那王信把她卖给了金陵的人贩子,可怜佳蕙小小年纪,便去窑子里谋生了。
年内,贾政天天有事,常在衙门里。宝玉也渐渐地放松了,只是怕贾政觉察出来,不敢太多造次。彼时气温陡降,越来越冷,宝玉仍每天坚持上学。临走时,袭人为他打点出一包衣裳,并细细叮嘱:“天气很凉,冷了让焙茗添衣裳。”宝玉答应着,让焙茗抱起毡包,一路随行。
到了学房不久,果然天气变了。只见从西北方向压过来层层黑云,看来又要下雪。焙茗进来说:“二爷,变天了,加些衣裳罢。”宝玉应了。焙茗拿进一件来。宝玉一看,正是晴雯玩命夜补的那件雀金裘。便道:“怎么拿来了这件儿?我身上不大冷,还包上罢。”代儒只当宝玉俭省。焙茗却说:“二爷快穿上罢。若着了凉,又是我的不是,二爷就当心疼心疼我!”宝玉只好穿上,也不看书,只在那里一边儿呆呆地想,一边儿呆呆地坐着。放了学,宝玉便托病告假一天。代儒本来也是上了年纪的,不过带着几个孩子解闷儿,他自己也时常八病九痛的,乐得准假。
第二天,宝玉给贾母与王夫人请了安,说身上不舒服,已和先生告假休息一天。只略坐了一会儿,便回了怡红院。不似往日有说有笑,一回去,便往炕上躺。袭人看出异样:“果真病了?还是装的?”宝玉道:“我没事儿,只是心里不舒服。”袭人道:“跟我们还用装?反正不须去了,想玩就玩会儿吧。”见宝玉仍穿着那件金裘,又说:“把那件金贵衣服脱了吧,躺着揉坏了。”宝玉道:“不想换。”袭人道:“你是不是又想那针线了?”宝玉一听,正说到他心坎儿上,叹气道:“那就收起来,包好了,再也不穿了!”说着,站起来便脱。脱下来又开始叠,叠得有模有样、方方正正。袭人道:“二爷干活又整齐又利索,把我们这些下人都比过去了。”无论袭人怎么说,宝玉总不理她。半天才又问麝月:“包袱呢?”
麝月挤着眼儿递过来,看着他慢慢包好,回头和袭人一起笑。宝玉并不理会,自己无精打采地坐着。听到钟声敲响,看了看,那表针也不知指哪儿了。
袭人又逗他:“你想人也不必总是坐着想吧?快起来,咱们串门子找她去。”宝玉痴痴地说:“今哪儿都不去,你只叫他们收拾一间屋子,备一炉香,搁下纸墨笔砚就好。你们只干你们的,我自己安安静静地,谁也别来搅我。”麝月笑着说:“二爷今儿这是怎么了?是要面壁么?练得什么功?”袭人道:“这也好,省得出外着凉。吃点儿什么?我让他们备上。”宝玉道:“只要几个果子就行。”袭人又问:“收拾哪间屋子?别的都不行,只有晴雯原来住的那间,倒还干净。”宝玉道:“把火盆挪过去,先暖着。”袭人答应着出去了。
不一会儿,秋纹过来说道:“那屋已经收拾好了,再暖和一点儿,二爷就可以进去了。”宝玉点了点头,满腹都是心事,懒得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秋纹来请,说:“都收拾妥当了。”宝玉道:“知道了。”麝月又撩门帘进来说:“早饭也得了,二爷在哪儿吃?”宝玉道:“拿过来罢,不必啰嗦了。”
等端上饭来,宝玉向麝月袭人笑道:“我心里闷得慌,你俩和我一块儿吃,才吃的香甜,吃得多些。”麝月笑道:“二爷虽然高兴,我们可不敢。”袭人道:“既然二爷说了,这也使得,我们在一处喝酒的时候也多,算助你解闷儿了。”说着,三人坐下。宝玉在上首,袭人麝月两个打横陪着。吃了饭,小丫头端上漱口茶来,宝玉端着茶,若有所思,又问:“收拾妥了么?”麝月道:“那会儿秋纹就回过了。这会子又问!”
宝玉迟疑了一会儿,到那间屋子里。点了一炷香,叫人出去,关上门。宝玉拿起一张粉红的笺,口中念了几句,提起笔来写道:
怡红公子焚付芙蓉仙子知之,酌茗清香,庶几来飨。
调寄望江南
随身伴,独自意绸缪。谁料风波平地起,顿教躯命即时休。孰与话轻柔?
东逝水,无复向西流。想像更无怀梦草,添衣还见翠云裘。脉脉使人愁!
写完了,借着香头点了火,烧成灰烬。又等了一会儿,直等到一炷香燃尽了,才出来。
袭人道:“想完了?有现成的你不想,却要想那走了的!”宝玉笑了一笑说:“我该想谁呢?”“估计这会子人家正想你呢。”袭人抿嘴微笑着说。
宝玉心中一动,直奔潇湘馆而去,在院里便问:“林妹妹干什么呢?”紫鹃应道:“谁?”掀帘一瞧,笑道:“原来是宝二爷。姑娘在屋里写字呢,二爷进来吧。”
宝玉走到里间门口,见有新写的一副紫墨色泥金云龙笺的娟秀小对,上写着:“今宵明月在,往事古人空。”宝玉看见说:“还是妹妹最有雅兴!字也写得好。”
黛玉迎出来,笑着说:“今儿个没上学去?快请坐。”我正写字儿呢。”又命雪雁倒茶。宝玉道:“你还写吧,别管我。”说着,边走边看,见中间挂着一幅单条,上面画着嫦娥,带着侍者;又一个女仙,也有侍者,捧着一个长长的衣囊。二人身旁略有云护,别无点缀,似李龙眠白描笔意,上书“斗寒图”三字。
宝玉问道:“妹妹这幅斗寒图可真好,立时将那丝丝寒意都驱散了。”黛玉道:“是我昨日拿出来叫他们挂上的。”宝玉道:“这幅画儿是什么出处?”黛玉笑道:“这么熟的人儿,还要问。”宝玉笑道:“我真想不起来,妹妹快别打哑迷了。”黛玉轻轻念道:“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宝玉道:“李义山的月白霜清,果真是心旷神怡。”
“我喜欢的是月影霜痕,尽管‘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可是画中绝代佳人冰肌玉骨,愈是宵寒露冷,愈是雾鬓风鬟之美。”黛玉说。“说你自己呢吧?绰约仙姿不同庸脂俗粉,素娥青衣都因霜月,取霜月交辉之意。”宝玉笑道。
“王夫之说得好:‘兴在有意无意之间。’范元实云:‘义山诗,世人但称其巧丽,至与温庭筠齐名。盖俗学只见其皮肤,其高情远意,皆不识也。’”黛玉说。宝玉说:“妹妹才华横溢,除了宝姐姐,别人真比不过你。”
“我可比那个金玉之缘差多了!”黛玉又转身不理他了。宝玉见黛玉生气的样子越发可爱:她着月白绣花小毛皮袄,银鼠坎肩,头上挽着云髻,簪上别着一枝赤金扁簪,并无花朵。腰下系着西子色绣花绵裙。真是:亭亭玉树临风立,冉冉香莲带露开。宝玉不禁又看得痴了。
雪雁续茶,宝玉这才回过神来,问道:“妹妹近来做诗没有?”黛玉道:“没做。”宝玉见黛玉总不理他,也觉得无趣,便出来了。
紫鹃送宝玉出来,回屋见雪雁一个人在那里发呆。紫鹃走跟前问道:“你也有心事了么?”雪雁被她吓了一跳,说道:“今日我听了一句话,你可别和别人说。”说着叫紫鹃出来,悄悄说道:“姐姐,你不知道吧,宝玉定亲了。”紫鹃一听见,吓了一跳,说:“这是哪儿听来的?”雪雁道:“别人都知道了,就只瞒着咱们。”紫鹃道:“你哪儿听来的?”雪雁道:“我听侍书说的,是个什么知府家,什么都好。”紫鹃正听着,听黛玉咳嗽了一声,似乎起来了。紫鹃怕她出来听见,便拉住雪雁摇摇手,示意她别说。过了一会儿,不见动静,才又悄悄问:“她到底怎么说的?”雪雁道:“前儿不是叫我到三姑娘那里吗,三姑娘不在,只有侍书在。大家坐着,无意中说起宝二爷来。她说:‘二爷都已经说亲了,还那么呆头呆脑。’我问她:‘定了?’她说定了,是个什么粘光大爷做的媒。那主还是东府的亲戚,所以不用打听,一说就成了。’”紫鹃低头想了想,又问道:“怎么没人提起?”雪雁道:“侍书说,这是老太太的意思。一说起来,恐怕宝玉野了心。侍书告诉我,千万别说出去。”又把手往里一指:“姑娘可怎么办呀。”正说着,只听鹦鹉学着说话:“姑娘回来了,快倒茶!”
把紫鹃和雪雁吓了一跳。回头不见有人,骂了鹦鹉一声。走进屋里,只见黛玉正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紫鹃问茶问水。黛玉道:“你们两个哪儿去了?叫不出一个来。”说着走到炕边,将身子一歪,仍旧躺下。紫鹃把帐儿撩下来,和雪雁出去了。黛玉却是一腔心事,她听了紫鹃与雪雁的话,虽不清楚,但也明白了七八分。躺在那里,如同一只小船,独自撂在茫茫大海。翻来覆去,千愁万恨,涌上心头。心里想着,倒不如早些死,免得无趣。如此打定主意,被也不盖,衣也不脱,便只合眼装睡。紫鹃来问了几次,均不见动静。晚饭也不吃。
次日早上,黛玉起来,也不叫人,自己呆呆的坐着。紫鹃醒来,见黛玉已起,惊问道:“姑娘怎么了?”黛玉道:“睡得早,便醒得早。”紫鹃连忙起来,伺候梳洗。黛玉对着镜子,只管呆呆的看。看了一会儿,那珠泪儿断断连连,早已淌湿了罗帕。正是:瘦影正临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
紫鹃不敢劝,迟了好一会儿,黛玉才梳洗。但那眼中泪,终是不干。又自坐了一会,叫紫鹃道:“你把藏香点着。”紫鹃问:“姑娘又要写字儿?”“留些念想吧,以后你们见了我的字儿,就算见面了。”说着,泪便一直流下来。紫鹃听了,也忍不住滴下泪来。黛玉拿定了主意,从此往后,故意糟塌身子。她本来就身体不好,又茶饭无心,每日里渐渐减下来。
宝玉见黛玉日渐消瘦,虽有万千言语,却不便吐露,也不知因为什么。虽有贾母王夫人等怜恤,请医调治,只知黛玉常病,哪知她的心病。半个月后,竟连粥都不喝了。黛玉精神恍惚,日间所听的话,都似宝玉娶亲的话;看见人,无论是谁,也都像宝玉娶亲的光景。到后来,索性不让看望,也不肯吃药,只要速死。一片疑心,竟成蛇影。每日绝粒,奄奄一息,已近垂幕。贾府上下这才真着了急,贾母等人轮流前来看望,但黛玉已经不大言语,还时常昏厥。一天天,紫鹃见没指望了,出来偷偷向雪雁哭道:“你好生守着姑娘,我去回老太太、太太和奶奶去。再好不起来,恐怕得准备后事了。”
雪雁见黛玉昏昏沉沉,以为真是死的光景了,心中又痛又怕,恨不得紫鹃马上回来才好。正在这时,听得脚步声响,雪雁以为是紫鹃回来。只见帘子响处,进来一个人,却是侍书。侍书是探春打发来看黛玉的,见雪雁打愣,便问道:“姑娘怎样了?”雪雁叫他进来。侍书进来,见紫鹃不在,瞧了瞧黛玉,只剩得残喘微延,唬得呆住了,半天才问:“紫鹃姐姐呢?”雪雁道:“回老太太他们去了。”
雪雁悄悄地问侍书:“你前日告诉我什么王大爷给宝二爷说了亲,是真的么?”侍书道:“如何不真!”雪雁道:“几时放定的?”侍书道:“哪放定了呢?我是听小红说的。后来我到琏二奶奶那儿,她正和平姐姐说:‘那都是门客们借着事儿讨老爷喜欢,往后好攀附的意思。就是大太太愿意,也成不了,老太太心里其实早有人了,就咱们园子里的,大太太那里摸着底儿呢。老太太说,宝玉的事儿,总要亲上加亲的,凭谁来说亲,横竖成不了。”
雪雁一听,喃喃地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差点送了我们的命!”侍书道:“这怎么说?”雪雁道:“母娘呀!都怨你多嘴!前日我回来和紫鹃姐姐说了,让姑娘听见了,弄到了这步田地!”侍书道:“你快别说了,仔细又让她听见。”雪雁道:“都人事不知了,看这样,左不过这一两天了。”正说着,紫鹃进来说:“你们又在说什么?想逼死姑娘么?”侍书道:“一句玩笑话,谁知竟生出这么多事。”紫鹃道:“好姐姐,快别乱说了!”
三个人正说着,只听黛玉嗽了一声,紫鹃连忙跑过去,侍书和雪雁也不言语了。紫鹃弯着腰,轻轻问道:“姑娘,怎么样了?喝口水罢?”黛玉微弱地应了一声。雪雁连忙倒了半杯滚白水,紫鹃接过去托着,一步步走过来。
站了一回会儿,黛玉又嗽一声。紫鹃问:“姑娘,喝点水吧!”黛玉又微微应了一声,似有抬头之意。紫鹃爬上炕,跪在黛玉旁边,端着水,试了冷热,送到唇边,扶起黛玉的头。黛玉缓缓张开了嘴,就着碗边喝了一口。紫鹃高兴万分,便托着那碗不动,专门等着。黛玉果然又喝了一口,紫鹃再欲喂时。黛玉却费力地摇了摇头,不喝了。长喘了一口气,仍旧躺下。半日,微微睁了眼,说道:“刚才不是侍书么?”紫鹃答应道:“是。”侍书还没出去,连忙过来问候。黛玉睁眼看了,点了点头,又歇着去了。侍书见黛玉似乎睡着,悄悄回去了。
黛玉虽病势沉重,心里却明白。侍书雪雁说话时,她才明白过来,先前说的事儿原是没影儿的。侍书又说老太太想亲上作亲,又是园中住着的,不是自己又是谁?这么一想,生念顿强,心神清爽许多,所以才喝了两口水。恰好贾母、王夫人、李纨、凤姐都赶着来看黛玉,此时黛玉心中疑团解破,已无寻死之意。虽身骨软弱,精神短少,却也能勉强应答几句。凤姐叫过紫鹃来,问道:“林姑娘这不是没事儿吗?你却说得那么吓人?”紫鹃道:“实在是当时看着不好,才去告诉的。你们一来,姑娘竟好多了,可见还是老太太、太太、奶奶们福气大。”贾母对凤姐道:“凤丫头,这你就不懂了,看见不好就言语,这正是她可靠聪明的地方。”说了一会儿,贾母等料着无妨,都回去了。正是:心病终须心药治,解铃还是系铃人。
黛玉之病逐渐减退。众人却都奇她病的奇,好的也奇。一天,众人在贾母房中闲聊,说起黛玉的病。贾母道:“宝玉和林丫头从小儿在一块儿,忽好忽恼的,还总闹病。都这么大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毕竟不成体统。你们怎么看?”王夫人听了,不知道老太太是什么态度,便胡乱答应着:“林姑娘是个有心计的。宝玉却呆头呆脑、不避嫌疑。外头人看起来,还都是小孩儿形象,没什么要紧。”贾母皱了皱眉,说道:“林丫头虽千好万好,但身体这么虚弱,不似长寿之人,将来孩子怎么办?我看只有宝丫头最妥。”王夫人赶紧道:“我们也是这么想,但林姑娘也得说个好人家儿。”贾母道:“那是自然,先给宝玉娶了亲,然后再给林丫头说人家。林丫头到底比宝玉还小,不着急。”
要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