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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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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深处去是渊潭,走出即是长夜,

似乎见得了白昼的颜色,或许是黎明到来的征兆。

无论昼夜,人来人往依旧,

一条向上,一条往下,加上一条平路,汇集到一地,即是燕尾口,

熙熙攘攘,天不见亮,“燕尾”作为上下山的交汇处,趁早把路灯亮起来了,

渊潭山到了这里,人已是多了起来。虽是抱山的不大地方,也多有人在附近居住,行人三三两两往来寻常,不至于太清冷。

居民们称“白岩”,也就是白岩区,它是“夜晓”一处平易近人的地界,不比闹市街区,这儿有的并非彻夜不息的热闹,紧靠渊潭山,换来的是悠闲恬静。

不足道的,有什么落入夜的寂静,自远方传来微不足道的异音,就在这“夜晓”的某处。大多数人不会在意的,却也一定有人捡拾起细细打量。

于是“燕尾”的人流少去一丝,“夜晓”的静又多一分。

暗流涌动是夜晓的不安分之一,交织着迥异穿过这名为“夜晓”的地界。

今夜翻涌,人们的心弦被夜晓挑动着,

“白岩”有人停留,“夜晓”有人凝望,

“他们”驻足于此,不曾离开。

不管是停留的某人,还是不知来往去处的过客,都不引人注目。

不远处一位闭目养神靠着灯杆的男人,时不时睁开眼检查时间,他似乎就是为了这才找了个亮堂地;阴影处的某人,一直蹲着不动,四处张望,像是临行前的等待;还有穿着黑色正装拿着几张纸反复翻阅的女人,她似乎为工作所扰,还未见黎明,也不知能否看清;除去灯光旁稍稍显眼的,还有多少人迹难寻。

行人往来又去,正是平时的景象,

如果只一眼扫过,大概。

变动着的目光,少数流露的情感,行路与方向汇集在一处,就在这“燕尾”,就于此“白岩”,彼此紧贴,他们顺着夜晓的暗流前进,带着共同且唯一的“遵循”,追随着某人的脚步。没有确定的命运,只有确信的自己。

于他们,前路未知,于他,则未知而又笃定。

路灯下,并不显眼,是怎样的表情也看不清。

戴一副眼镜,稍微踱步,却不像只有他一人于此,一举一动,多会牵动旁人的眼光,或许是因为此地太僻静,风吹草动都叫人留意。再看他,也不过被认作是一位平素朴质的男人;有时见他笑,温和清朗,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规矩地站在原地,除了偶尔擦一擦眼镜,不见有其它动作。处处都与他的端正吻合,和煦不惹人注目,

如果只一眼扫过,是如此。

纪麟云,区别于以往的时候,除了摆弄他的眼镜,就只是站着,紧握双拳垂在身体两侧,他不想过多展示心中的不寻常,尤其是对他在乎的那些人,可尤其是他们,谁又会看不出,谁又会在意呢?

闭眼,谈不上累,只是等了很久。

取下眼镜,整理衣领。

行人往来,是天亮的前兆,

可“渊潭”之于“夜晓”,还等不来一个黎明。

除此之外,则看不到更多……

睁开眼,

到现在还没见他们三个的人影,纪麟云敢肯定,那几个家伙,早把他的告诫抛到九霄云外了。

察觉暗处的响动,有黑影掠过,定眼一瞧,

是只黑猫,眼睛闪烁,很漂亮。

他摆过头,不去管。

自家的这三只他还没管好呢,她,他们想去哪儿,不都由着他们自己吗。

燕尾口可作为一个界限,之上是渊潭山掌管的寂静和神秘,到这里则多有行人经过停留,

所以那轻音,沉步才不至于突兀。

离得很远,纪麟云却已明白,而后皱眉,少了一人。

该把表情整顿一下,至少不烦着一张脸,嗯,可是那两小子无论如何都会看出来的。怀中振动提醒,真是个好时候,拿出手机飞快扫过,凝心的报告,大大小小已有许多次了,但这一次她给出的名字和照片,纪麟云凝滞神情,一动未动。

这下好了,笑也笑不出,愁也愁不下去,周围稀稀疏疏有了反应,

人已经等到了。

放下手头事,他三两步迎上。

每每相见,都让自己越发珍惜这些时间,记得以前是他紧紧拥住他们,现在则有诸多事不尽相同了。

一眼就看到那高大的身躯,纪麟云迎上去,黎苍只是拥抱。“一身湿啊。”他挣开黎苍的臂膀。

“哥,我们这时候见面不违反规定吗?”仍不见人,山路深处,阴影中,先听得清朗声音出来,纪麟云也不往那边看,只顾着上下打量黎苍,说:“没事没事,天天都看着呢,你呀,比我都喜欢把规矩挂在嘴上——哟,黎苍,你这是又下水又穿山呀。”黎苍上半身几乎裸着,他的“伤刻”突兀地表露着,在这种时候,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夜影窜动,武烛明环视观察,多是云哥领导下的“组织”成员,

在这夜晓市,唯有他们是逆时而行,

他们等了多久了?可武烛明转念又想,

无论多久,他们都不会在乎的吧。

“不知道他怎么搞得一身狼狈,我们分开了一会儿,前不久才遇见。现在看得清楚,黎苍,来,我给你理理。”武烛明凑上前来,纪麟云也放开黎苍,刚想从黎苍这堆吊在身上的碎布中找出点儿完好的缠在一起,至少遮下黎苍的这健壮身体——还有那“伤刻”,但纪麟云脸上柔和,声音却不见笑:

“殇夜呢,把她弄丢了?”

手上一紧,黎苍与武烛明相视不语,又低下头,继续缠衣服,都没有回应纪麟云的话,殇夜向来独来独往,不担心是不担心,可回忆起殇夜的不久前的表现,也该说一切如常吗……

纪麟云却与以往不同,看来这两小子分开多久,遇上也才刚一会儿的事。不省心的回来了,省心的今天却见不着,唉,早晓得,当初就不该让殇夜跟只猫似的整晚整晚地在外面跑,还有!该提醒她时刻把手机带上!

“你们两个也不通气啊,去家里也没找着,才给烛明打的电话。以前贴在一块儿拉都拉不开,到了现在,又有一个见不着了。”

瞥一眼武烛明,他手上动作不停,眼神却游往别处。

纪麟云挤两下眉毛,他问:

“很早就见不到你人了,烛明,你上山了?”

“走了很久的路,最后上了山。”武烛明低头,没有看纪麟云的正脸。终于绑好黎苍的“衣服”,像是布条缠在他的胸腹部,勉强遮住他庞大的身躯,隐隐还是能看到他胸腹那赤红的颜色。

天色往亮堂了走,人却稀疏了很多,即使武烛明不常在这时候走动,但不提醒,谁又会注意到其中不同,武烛明观察四周,多有些“熟面孔”。

“到那边去,黎苍这样子等谁来看。”移步到角落的巷子,错综复杂的白岩区,不起眼不被留意的角落,在这里最不缺少。“这都是早就定好流程,我们只不过在燕尾停一会儿。”纪麟云解释,“看你们的样子,恐怕有很多要说的吧。”

三人聚在一起,心神沉着,片刻安宁,亦有清冷。

黎苍武烛明手口并用,告诉了云哥渊谭山上他们遇到的种种,相较于他的两位弟弟,纪麟云少于突出的气质,沉稳,内敛,更适合于他。他们身旁多了一人,除了纪麟云一字不漏地听着,他也记录着二人所说。至于有无更旁人也听着,在今夜里,谁又知道。

叙述完了,记录者也在纪麟云示意下离开。

“朔峰附近的红色,很显眼不是?你们都见到的。”纪麟云说,“那是‘血’,它承载的,并非只有异象,绝不是只有好看新奇而已。”

“血?这么说,它是某人的——我不是很明白。”武烛明表达疑惑。

“当然说的不是一般人,烛明,你看到的那个女孩手里拿着的“血花”,大概率是同种物。”纪麟云细细道来,他看向自家这不省心的弟弟,说,

“只是,怎么会忘了?我的明。”纪麟云两手捧起武烛明的脸,就这样直视他的眼睛。即使武烛明高出他一截,他语气中的呵斥与呵护都没有掩饰,纪麟云换以柔和的语气,问:

“你心是最稳当,不变也不移的。有这样的你,却也能忘了许多事?烛明,我真的很担心你。”纪麟云好像能把人看透,他问,“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武烛明并没有因这些话记起多少来,

但是……

恰如那时,恰如那错误的时机,是否也印证了他的某种动摇。殇夜,她就像夜空般神秘不可究,那时的她,更多了一层繁拢的面纱。

至于他自己,武烛明心有愧疚,他们本应该坦诚相待,云哥面前,怎能有隐瞒,于是他改变主意,将自己胸口吃痛的事也说了,本来早该说的。

但让武烛明更为在意的,还是那时展露的异象,明显不是寻常月夜的天空。

黎苍听了只摇头,纪麟云扒开武烛明衣服,就如他所说,什么都没有。但两人都没有过多反应,毕竟,这可是他,是那个如一不变的武烛明。

“所谓“天夜”异象,不能光看其表面。唉,你这小子,就算是你,也该小心些,别看见新奇的就靠近,有什么事也别瞒着,就算你——黎苍你也是,下次别跟才遇到的女人说什么‘不告诉别人’的话了!”纪麟云微怒,黎苍也只有挠头,既然答应了奚玥,就得遵守,云哥继续问:

“还有呢,黎苍,你这时间也不太对得上吧,而且你说熟悉的感觉,是怎样的?”“熟悉又陌生,呃……”黎苍并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自己的“伤”,那该是很久以前了,

像是,心脏之外,有别的什么,鼓动着。

“唉,不想说,就不用说。最近我也忙,等我回去,再好好陪陪你们。”

纪麟云摆摆脸说,接着朝黎苍伸出手,黎苍乖乖把那把锈蚀的小刀交出去,纪麟云敲了一下东张西望心不在焉武烛明的头,一边问黎苍:“你说的那个醉汉,大概年龄多少?”“至少也得在我之上翻个番。”

啧,果然,跟凝心报告的不是同一人,也是,如果是他,黎苍应该有所反应,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也不至于认不出来。纪麟云心中盘算着,他告诉黎苍:“他是谁这个问题我有谱了,至于这把小刀,因什么而断,可能是血?做什么的,这些还得另说。”

纪麟云把眼镜扶正,等待的时间里,他已收到有很多人的报告了,虽说才不到一小时,得到的信息却相当少,这不禁让他对现在情况,尤其是渊潭山的情况有些怀疑,况且不止是渊谭山——

可能的危害,不确定的因素,微小的混乱,都是他们该警惕的范围,光是渊谭山还好说,但“夜晓”可不止这一丁半点。

他们平时留在城里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可到了现在也有些吃紧了。多少调动,全是纪麟云亲自下达,可计划总归赶不上变化,

他揉了揉眼睛,最近都没怎么休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纪麟云试图整理自己的心思,把乱七八糟的想法当作一种多虑。莫不是这一趟来渊谭山,连这样等待的时间都不会给他们。另外两人走来,试图抚慰他们这位哥哥。

事情来得极为突然,还好组织从没有疏忽调查工作。整天连轴转,纪麟云已有一段时间没主动联系他们两个了。

没有什么心力憔悴一说,他只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是白费。

自刚才开始就有种深刻的违和感就在三人心中无法散去,他们都明白为什么。黎苍回忆起殇夜对他的告知,“照顾好自己。”是否有别的意思,黎苍纠结,想着我可不像殇夜你那样聪明,还给我打哑谜吗?

武烛明并不过于担心殇夜的情况,以他对殇夜的了解,一个人待着能使她更好地冷静下来思考她所想。但不知为何,他越确信这种了解,心中的郁闷就越难以抒发。

那个时候,他——

“没看到?”纪麟云没收到有人见着殇夜的报告,云哥清楚他这个妹子的作风,她虽常常如此,但今天,他心思跟眉毛都拧成一团,“路都封完了,是怎么下去的,赶着去哪儿,还是说,她早下去了?”

“烛明,殇夜的样子,你看得明白,她有什么不寻常吗?”纪麟云直白询问,武烛明停住了,他已经对另外两人描述过自己那时的举动,但一反常态,他闭眼许久,才堪堪回答:

“她,有些自己的想法,这个时候,她都会一个人待着的。”

意料之中但如今也不起用的回答,纪麟云还不知道自己这妹子独来独往的性格,反观武烛明,看他样子,久久停下,像是不能从他的某种想法中自拔。

自己是该多陪着他们才对,纪麟云心想。

直觉中隐隐感到些古怪,虽然人手紧张,但他还是要派人去看看,殇夜独自居住的地方没什么人,是个冷清的地方,但她自己也不常待在家里。就让负责那片区域的人去好了,也快,

心中这样计划,又不忘瞥了旁边两小子一眼,这两个不省心的,让他们去别的地方,在自己人身边,好一直看着。

啊,说起来,黎苍那小子,衣服碎片看来是他的,但他说是在“羽池”,我们的人只在路上找到了,怎么回事。

到现在报告了许多人,找到的却没几个。“每条路都封住了,也见不着人影,莫不是没走道上。”纪麟云轻言自语,“大小山路,若不通往这山下,难不成往顶上走?没走寻常路?”

“也能往夜晓外头走吗?”武烛明接话。

纪麟云恍然,“夜晓”外,他很少考虑,城市圈之外,有是有,要说渊谭白岩,主打的就是一个四通八达。选择走哪一路,即是选择了自己的邂逅。

他回头看武烛明,实际上,他遇到武烛明的时间,相当早,见他依然是那样明朗的笑容,刚才的阴霾似乎是昙花一现。这才是他不是,纪麟云把他搂过来,

“烛明,那个女孩,你之后没见着她?”

武烛明顿了顿,思考着什么,他解释道,

“她和我一样,都没事。”武烛明的声音有力非常,叫人无法怀疑,纪麟云也点头,至少他确定武烛明在那种情境下走出,不会像个没事人一样,对别人的处境毫不关心。这样想着,武烛明却又突然添话:

“对了,我还说了你的事,云哥,要不是人家忙,这会儿你就能看到她了。”

“让你辅助我们工作,没叫你到处推销你哥我。”

纪麟云理了理心绪,他还没细问过:“是怎样的人呐?一定要见我。”

“不高,很苗条的女孩子,年龄看着比我小几岁,灰头发,喏,比黎苍的还浅些,衣服——没啥可说的,很朴素,要说的话。”武烛明手上比划着,嘴上不停描述,

纪麟云听着,渐渐从自己脑海中找出了一个形象,不是他的话大概记不起来,是她呀,那个偶然见过一面的女孩。

“要说的话,那个女孩,她非常……”

“平淡”,武烛明描述她的词正合纪麟云所想,奇怪的是,这种平和或者说淡然反而是她唯一留给纪麟云的印象。

在他们多数的名单上,她都在末尾部分,要不要去见一见她呢?貌似是在,小北街的老房里,离他那儿也不远。

纪麟云在心中构筑起她模糊的形象,即使他们没怎么见过,

质朴的少女,嗯……

叮铃铃——

轻巧的声音,纪麟云的心思被这响动引了回来,他侧目,是武烛明腰上的钥匙串,像是夜晚的醒示,却似乎并不指向所有人。

纪麟云何时多出一人,不动声色地对他耳语几句,他回神,看向旁人,注意力回到了“燕尾”。纪麟云微微点头,冷峻不显的男人转身要走,纪麟云将他拉住,半晌过后,也只有一句:“要小心。”

冷冰冰的男人点头示意,只一刻便不见踪影。

那么,也是时候了。“烛明,该走了,有人在前面等你们,黎苍,回去先把你衣服换了,我也该上山了。”纪麟云说,

“云哥,我们和你……”

“行了,你们听我的话,就是帮我大忙。而且也没让你们两个光待着,只是不能擅自单独行动。”纪麟云的声音平静且有威严,

“跟他们走,就是跟我一起走,一个意思!”

两人面面相觑,黎苍还想挽留他们自己,纪麟云轻笑,解释说:

“别人照顾了我们这么多,如今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他——黎苍,烛明,你明白他对我们的庇护,对我们的恩情。自我们踏入了夜晓的边界,生活了这许久,这座城市已成了我们的归宿。不管如何,我们该做的都早已注定,现在是,以后也一样。”

就他们和三人的关系而言,多少年的交流深入,加上纪麟云唯一领袖的原因,也可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黎苍三人敬重他们,不下于对纪麟云。

“在这之后,会怎样?”黎苍问。

“说不准,哈哈,要是都晓得,也就用不着我们了。”纪麟云最后说着,“放心吧,我会处理好这些事的。要让一切都走在正轨上,不是吗?”

沉默半响,武烛明拉开黎苍,笑说:

“云哥也舍不得我们,但要听话,我们走吧。”

“谁稀得你们几个管不住的。”

没有回头,纪麟云望着两人离去,直到他们连同陪同他们的人都隐匿在道路的尽头。

他呼出一口气,

终于只有“他们”了。

纪麟云紧盯着前方,待在这位置这么久了,还没有几回今天的感觉,比起在夜中摸索方向,他们更像是被夜裹挟着穿行其间,

作为被“夜晓”真正接纳和承认的组织——以前不是唯一,现在是了,

独立行动,将异音掩埋,是他们对城市微不足道的回报。

作为保障“夜晓”平稳运行的一环——只有他们才能做的那一环。

不熟悉白岩燕尾,只会觉得与平时的街道无二。深刻观察一时,再细细体会,才不过明白几分,挑出联系,将忽视的重新检视,无人在意的旁路,灯下所见或是阴影的角落,最终都会引向他,纪麟云。

他环视四周,汇集于此的某些人或许也在看他,因为“夜晓”的古老和神秘,以及它同样的不可知和不稳定,才有了他们存在和行动的必要,

纪麟云是这样想,

但对于他身后的人来说,所想的,所跟随的,唯一的,唯一确定的,虽不是信念,但却无比值得的,

仅需要一个人而已。

有些人已经进山,更多的是在夜晓的街头巷尾。

纪麟云往自己的身后看去,不知不觉,“他们”已是走过这般长久了。

注意到路边的青年,他随纪麟云一同而来,之后一直背对渊潭山,停在原地,远眺“夜晓”,也可能不止于“夜晓”。

他走近,青年也马上微笑着看向他,身姿映衬在灯光的朦胧中,任凭衣襟清风拂动,脸上也有如清风拂面,还带着嘴上轻松的笑意,他看得极多又深远,清楚了许多事,还能这样轻松,照纪麟云所说,他做不到,所以做到的青年,则很不容易。

说起来,刚才该叫武烛明过来看看的,对于这个青年来说,明亮其双眸,时刻清醒即是他的责任。

纪麟云顺着青年的眼光眺望,或许两人所见不尽相同,

白岩区势高,足以望到“夜晓”,尽管只有它微不足道的一角。

不息的灯光,就在他们脚下,每一处都是丰富无常,可等把目光上移,障云,无垠,不可穷尽的天空,无限延伸至未知的远方。

天地,就像夜晓自某物的倒影。

今日的偶然,不是一时的显现,而是夜晓注定的洪流。

照烛明所说加上他们的报告,已经有对环境的破坏,武烛明的“遗珠”也久违展露了光芒,都是代表不稳的预兆。

“夜晓是无数人的寄托,异动暗流,它容许,我不容许。”纪麟云心中紧绷。

“基本搜查已经完毕了,报告的大多数也已确定,绝大多数都有迹可循。”迎面走来的是那个拿着文件的女人,她也是早在此等待的一员,尽管压低了声音,她的清脆声调仍不可避免的凸显,

整装束发,步伐稳当,动作无一不显得规正。为了更方便行动,她的那套黑色正装还有些改动了的细节。

“不用像以前那样受上下掣肘,总是一件好事。”她说,“你脸色不太好,再怎么说,也要——”纪麟云抬手打断了她,少见的,他说:

“以后只会更忙,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们一样,是遵循着准则在行动。”

青年也回过头,“发信息吧,我们也该走了。”身旁两人点头示意,纪麟云突然停住,他问,“华,我问你,来到夜晓,扎根于此,是否也是我们的必然呢?”

女人一言不发地盯着纪麟云,眉头微皱,正色肃然,只把手上的文件递给纪麟云看了两眼,她刚做了注解,纪麟云的脸色更不好了。她收回文件,声调都高了几分,说:

“虽然我不是最早的那一批,但只要我经手的,都不谈后悔,无论是事,还是人。制度已完备,我们也早做了准备,跟随你,等待谁,你的安排,都是必然且应该的。”她走近,

“既然选了这条路,那就是我们的必然。”

她说完便走了,纪麟云若有所思,他想起了自己还不是“领袖”的时候……该走了。

未迈步,有一种违和感,

空白的停顿,寂静的背面。

纪麟云立即抬起手,多人驻足,他护住自己身旁两人。

漆黑如夜的女人,就在他们眼前,

微光下是她平静的面容,不清晰,也说不清她的全貌,按武烛明的描述,她展露了些许“悲伤”,静止,或许连同时间一起。未料到她的现身,对她的来历也还不甚清楚。现在什么也感受不到,不同于宁静的安逸,也并非黑夜的死寂。

旁边的青年目不转睛,他最先看到,其他人却显得警惕和不知所措。行人走过,纪麟云才觉察,并非所有人都能看到“她”。

她即是武烛明口中的那个女人,在他的视界中一闪而过,纪麟云知道,自很久以前,她就存在在这“夜晓”,“渊谭山”的神异。

深邃黑色的她的形象已足够显眼,更不要提她周身古怪的氛围。即使他们不都能看见,但在纪麟云的指示下,众人都统一停止了行动。

黑发女人的形象摇曳不明,是在笑?如同烛中影,女人没有朝他们的方向再进一步,她就站在大路中央,缓步转身,行走之间,无声无息,好似渊谭也一同在她的脚下沉沦。

消失,无痕。

发出指示,众人放下警惕,

“在请我们呢。”纪麟云摆摆手,不急不躁地说,“就如她的意。”

“白岩”是夜晓一块平易近人的地界,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已经这个时间了。”武烛明走在夜晓的路上,前面是云哥的人在领着他们,黎苍没有对武烛明的隐瞒说什么,只是一直贴着他走。

触摸胸前,规律的节奏,武烛明感受不到任何怪异。

直觉在提醒着他,在他的心中交汇,

不发一言,

是明是暗,总归是要来的,

就像黎明。

“所以说啊,管理,保护,约束,我们就是干这个的。”前面的人滔滔不绝,在云哥的组织里,他算是个快乐的家伙,不过只有黎苍能一直听得进他讲话。

大多数组织里的人都和他们熟稔。嗯?武烛明回望,而又展笑,他们也都停下,渊谭山的方向,

都快忘了,今晚可真够长的。

“夜晓”之中,是他和他们的现在,无论是脱离现实的异样,还是这寻常巷陌的阴影,都浮出水面,触手可及。

“好,不枉我们这些日子的走动,快去。”被称作“华姐”的女人正指挥着,纪麟云却没说多少话,他摘下眼镜,视界变得清晰起来。

天亮了,

纪麟云走在最后,

凛然凛异若现因,未解未明未理清。

时间不等人,

夜晓渊谭,

这下,才要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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