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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历史小说 -> 折腾不过如此-> 一直是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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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是个谜
- 我出生在一个三省交界的普通的村子里,这一年村子里共出生了六个孩子,其中五个男孩、一个女孩。
村子坐落在黄河河道转弯形成的牛梭子环抱里,距黄河不到十公里,村里约有800多人,一条大街东西走向从村子的中间穿过,还有一条自村子东北角向西南延伸到东西大路中间就断头的斜街,南北也有两条街道,把村子分成了几块儿,胡同基本是南北走向。村里有两口老井,一口位于东西街与斜街交会处的西南角,一口位于斜街中间的北侧。两口井清澈见底,水质甘甜,据村里的老人讲,这两口井不论旱涝年境,都从来没有干涸过,夏天清凉,冬天柔暖,一步之遥的其他井水却是苦涩的,只能用来洗衣浇菜。记得到了夏天,吃凉面时,都须到这两眼井里去挑水,用刚挑来的水掏的面,尽管凉面中只放点自留地里种出的蒜做成的蒜泥和黄瓜丝,放点从代销点买来的漂着蛆的5分钱一葫芦的水醋(注:一般代销点进货后,会在醋中加入一定量的凉水,容易生蛆),偶尔放点在地里干农活或割草时采摘的薄荷叶,家里条件好的还会放点老咸菜末,没有记得放过香油,但吃起来真的很美、很香、很舒服,吃到肚里,凉凉的。村子里有一个做凉粉的,每年夏天会在水井的旁边卖凉粉,问他为什么只在这儿卖,不去走街串巷去兜售,他总是回答“离开这井水,味道就变了”。冬天,特别是春节前,几乎家家都会把擦好的用水焯过的白萝卜丝,从井内取出的水,在井边一次次淘洗,去除萝卜的杂味。看着井口冒出的缕缕白色水汽,仿佛身处仙境。尽管不知道历史上这两眼井是不是从未干过,但从记事起,就没见干涸过。所以老人们每每讲起这两眼井的来历,感觉是真实的。
夏天的晚上,总和大人们一起在老井边乘凉,他们会经常重复这两口井的传说。相传800多年以前,推算应该是宋朝末年,村子里来了一个拉骆驼的南蛮子(对南方人的蔑称),会看相,看风水,看得很准。在来我村的路上,还有好几里地的路程呢,就看到村子的上空好似着了火一样,整个天都是火红火红的,南蛮子感觉到村子肯定有说道,在村子里转悠了好几天,白天转悠,晚上施法,最后他发现这个村子不得了,将会陆续产生很多将相王侯。南蛮子使坏,报告官府,说这个村子将来会起兵谋反,必须破了村子的风水,于是建议官府,在村子打两眼99尺深的水井。老人们讲,村子坐落在龙脉上,两眼井正好是龙的两只眼睛的位置,龙眼被打瞎了,从此失去法力,村子800年不会出官员。现在看来这仅仅是一个传说,然而实实在在地说,直到1986年,村子里没有听说谁家有人中过秀才,更别提举人和进士了。小时候还经常和大舅姥爷(我奶奶的娘家大哥)玩耍,老人读了一辈子书,也不会作诗写文章,更没有考取什么功名。他的长项就是写鸡蛋,据说把煮好的鸡蛋扒了皮,在鸡蛋上写上咒语,吃后可以去除疟疾。我不相信,因为我得疟疾时,吃了几次他写的鸡蛋都不管用,大夏天穿棉衣晒太阳还是感觉冷得发抖,从内心发出来的冷。
村子不大,姓氏很多,大多姓徐,说是徐懋功的后人,一部分姓杨,号称杨家将的后代,有一部分姓张,自称是张天师的传人,除了上述三姓人多以外,其他基本是独姓,一家一个姓氏,仝、刘、曹、宫。后面这几家都是外来户,刘家是“大跃进”期间,为了种地瓜育地瓜苗从外村由政府给迁来的,其他几姓人家基本是解放前投亲来的,我奶奶带着孩子们投靠的娘家。听奶奶说,老家是青州大户人家,爷爷三代单传,在济宁府和兖州府做酱菜生意,奶奶娘家就是我出生的村子,奶奶家共有姐妹3个、兄弟4个,当时也是大户人家,门当户对,当时奶奶嫁到青州,不过一直没有听说这门亲事怎么成的,总是讲投靠娘家的经过。
奶奶说,爷爷读过书,双手能同时写对联,开始参加枪班(一种保护村镇的自卫组织),再后来参加革命,青州待不下去了,奶奶把青州的房子和地都卖了,带着孩子们回到娘家,在娘家购置了4分宅基地(约270平方米)和十多亩耕地,爷爷在河北国共拉锯的时候牺牲了,从此村子里多了我们一家人。爷爷死的时候,奶奶已经生了6个孩子,还有即将出生的小姑。我爹是家里的老大,兄弟姐妹多,需要养活,为了多一个劳动力,爹很早就娶了娘,因为娘个子大,将近170公分,而且是大脚。
我娘一生中共生了8个孩子,夭折了1个,一个到了15岁因生白血病死去了。剩下的6个孩子,两男四女,老二和老小(就是我)是男孩。生我的时候娘已经48岁,还做着饭呐,说生就生了,也没有找接生婆(相当于民间无证的妇科医生)。生下来,看着白白净净的,以为又是个女孩子,就没人管了。几天后,奶奶给换被窝,突然发现是个男孩,全家这才重视起来。到生我的时候,娘没了奶水,就只能厚着脸皮抱着我沿街找奶吃,好就好在村里已经有4个刚生孩子的,蹭奶吃,吃过婶子的奶,吃过嫂子的奶,吃过侄媳妇的奶(这些称谓都是按照村里的辈分关系),不知蹭了多久,后来饭量大了只能吃藕粉。好在我大姐夫当时从空军复员,根据支援大西北的政策,两口子一起到甘肃天水工作,知道娘快要生产,给家里寄来100元钱,娘才在过月子期间吃了一整月白面,我才有藕粉吃,没有饿死。娘后来经常说,我给她带来了好运,有个算命先生给她算过命,说是到了48岁就能交好运气,恰好48岁那年生了我,而且过月子期间第一次能吃上白面。
光阴似箭,时间如梭,一转眼到了中考的时间。要填写志愿书,其中生日是重要要素之一,这个时候才猛然明白,我哪天生的?年份可以从同年生的孩子算出,扳着指头数一下就算出来了。问到出生日期时,大家都是一脸的茫然。问娘时,娘就会把哥哥姐姐们的生日来回说叨,就是记不得我的生日。问爹,他会述道一大通“记得吕庄会,知道你娘快生了,就去吕庄庙会上卖羊,一只快要下崽的大绵羊,由于给的价格太低,没舍得卖,就又牵了回来。没过几天,好像就生了你,生你的时候,我还在地里放羊,直到你二姐来叫我,才知道你出生了,哪一天来着?记不清了”。问奶奶,奶奶说,“你和新房(我大舅姥爷家大儿子的小儿子)一个月出生的,去问你大表婶子去(新房的妈妈)…”问谁都不知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于是自己定了个日子。
后来上了军校,到学校后发现自己的生日给写大了两岁,感觉年龄大两岁挺好的,在班里都叫我老宫。转业到地方工作,开始没人注意年出生年月问题,后来中组部统一清理干部档案,发现我的档案内有两个不同年龄。组织通知我去老家派出所开证明,要求是出生证明或者户口底册,给老家同学联系,希望能协助办理。同学告诉我“老宫,估计你也没有什么出生证明,咱们那时哪有到医院接生的,都是接生婆到家去;哪有什么户口底册,都是各大队(行政村)的会计掌握情况,只能让你村里开个证明,然后派出所给加盖公章”。最后开来的证明交给人事部门,人事部门说这种证明无效。那就组织给认定吧,组织说了算,最后人事部门按照组织部门的政策,就大不就小,从此有了合法的官方生日。再后来,人事部门又清理档案,发现我的入团批准表上面也有一个不同的出生日期,要我说明。给人事解释,那时候入团,老师全流程承包,本人不参与,哪像现在,干什么都法治化、程序化、规范化啊。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我的真实生日一直是个谜,这也是时代的产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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