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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都市小说 -> 智造生活-> 第二十一章 倦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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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倦怠
- 何穆回到位置上，木然滚动着鼠标浏览文件，心里却在一直计较着早上采购会议的事以及刚才任小琪的话，不禁有些忿忿：“都夸Kevin，认真干活的却吃力不讨好。”
直到将近一刻钟后，他才被来叫他吃中饭的徐知从恍惚中拉回现实：“Stanley，吃饭不？”
“呃呃，”何穆看着高飞亮跟其它几个ME站在一起往外走，勉强挤出笑容，“你们先去吃，我没什么胃口，晚点再去。”
“行。”徐知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和另外几个同事转身走开。
中午员工基本都去了餐厅，办公区域人不多，何穆享受着片刻的安静，他静下心来仔细地审阅起方案，终于改完后他缓缓阖上电脑，下定了某种决心似地起身自言自语道：“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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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穆步入餐厅中，工程部，质量部还有生产部那些常见的面孔都聚在一条长桌上，高飞亮坐在最中间，正在说着什么，众人看着他个个笑得开怀。
何穆顿时觉得尴尬，暗想，“他们都吃完了，我再坐过去也不合适啊。”他只得墨迹着东夹点菜，西弄点汤，慢吞吞地折腾一会后，偷瞄到那条长桌上的人都起身离开，才呼出一口长气。他正悄悄地低头找个角落坐下，却听到一声高呼，“Stanley，你怎么才来啊？！”
他一抬头，高飞亮正冲着他招手，引得众人也都跟着一起看来。
何穆尴尬地笑笑，“看个文件，下来晚了。”
“好，那你慢慢吃。”高飞亮冲他点点头后转过去，继续跟众人道，“我跟你们说，Stanley可认真了，昨晚还跟我一起加班到9点多。”
“你怎么才来没多久也加班哪？”人群中传来好奇的询问。
因为众人渐走渐远，何穆没听到高飞亮的回答，他忽然心中一动，“Kevin会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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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婷婷找到何穆，“Stanley啊，我看了下你的9089原材料本土化量产方案，抽样量建议档为最高？需要这么多吗？”
“我觉得还是挺必要的，”何穆认真回答，“这颗料是功能关键料，虽然前几次样品来料检不算最严重的不合格，但我们还是小心些，前面发现问题总比后面好些。”
“行吧，那我跟产线的QC打声招呼，不然他们又要抱怨了。”徐婷婷噘嘴道。
何穆嘴上说，“辛苦他们了。”心里却想，“个个干活都要哄着，真心服了。”
徐婷婷前脚刚走，周海又找了过来，“兄弟，因为十一长假，D-break到九月底之前产量都满重的，要把后面的货备出来，我系统看到你的方案申请了，具体内容没意见啊，不过这三批本地化的料肯定要等你报告批了才放行的，你有信心么？有信心我就先排进去。我主要担心别到时有问题搞得产产线该供的供不上。”
“我理解，”何穆冲他点头，“我跟产线打过招呼，刚才跟Joyce也聊了，生产和抽检都会更加注意，一有问题我们就叫停切回原始物料生产，如果没问题我就尽快编写报告，赶一赶应该10月底之前可以放行。”
“行，”周海笑笑，“你发话的话，我就放心了。”末了，他又低声凑到何穆身边，“中午怎么没跟我们一起吃饭，一直在忙报告？”
“恩，本来应该昨天搞定的，没有弄好，今天赶紧传完也算了结个事。”
“听Kevin说了。”
“Kevin是这么说的？”何穆一愣，眉毛微挑。
“对啊，他说他昨天看图纸，你在赶报告，都很晚才走的。噢，他还说你加班他也有责任，下午一直在麻烦你帮他看图纸。”
何穆小声嘟囔，“这还差不多。”
看出他脸上的不快，周海似乎存心还要气他，“最近Kevin风头满劲的，能说会道，见人就笑，大家都很喜欢他。”
“噢。”何穆一点儿不走心地点着头。
“你这心倒挺大啊。”
“努力工作，其它我一概不关心。”
“啧啧啧，有了房贷后确实不一样，更加沉稳了。”周海笑笑，何穆曾向他请教过安东房子，所以他知道何穆买房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更看好你哈。”
“他是他，我是我，干吗非要比呢，有什么意义？
“意义可大了，现在看不出，到年底大家的绩效奖还有涨工资幅度可就千差万别了。”
何穆一怔，“那也是整个Team一起PK吧，单独说一个两个的没可比性。”
“这点没错，理解到位。”周海冲他竖起大拇指，笑道，“开个玩笑，又不是选香港先生，生产部的KPI是全厂最硬的指标，多少人都能看到的。行了，我去安排生产，等你方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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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穆走到空无一人的天台上，点燃一根烟。
夏季的下午烈日高空，他并不觉得热，只一个人静静地看着远处，试着感受了下内心深处目前的状态，读出了两个字：乏味。
一根烟快要抽完之际，徐知上了天台，一进来就冲他喊，“这么热的天，你倒会躲。”
“Frank，来一根不？”
“那不客气了，”徐知喜滋滋地上前接过何穆的烟，边点边吸道，“现在家里老婆盯得紧，只能在公司偷偷舒服一下。你这抽烟是跟谁学的啊？跟你爸吗？”
“我爸不抽，在学校里跟几个师兄弟一起，一个人抽就带着一群抽开了。我爸不知道我抽烟，知道了要打死我。”
“至于么，我看你这瘾头还行，不重。”
“恩，就是无聊时抽两根。”
“赶紧找个女朋友就不无聊了。”徐知冲他眨眨眼，“对了，听周海提过一嘴，你前段时间买好房了是吧。”看何穆点头，他继续道，“这不好事么，驻巢引凤啊。”
“别提了，现在烟抽得更少了，得省钱供房子。”何穆想起每个月缴完房贷后的银行卡余额，朝空气中吐出一个烟圈。
“别这么说，这才叫生活。”
何穆无奈地笑笑，掐灭手中的烟蒂，幽幽摇头，“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到底什么叫生活？在学校的时候我总盼着工作，好像工作后就可以随心所欲了。现在真的自己工作了，每天上班写报告，晚上下班回到屋里，每个月到期还着房贷，感觉生活就是一眼可以望到头的平淡。”
“你才多大，就一眼望到头了，哈哈！”徐知笑完正了正脸色，“那，你认为充实的生活是什么？”
“不知道，以前听歌‘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可能觉得每天像侠客一样的那种生活才是刺激有趣的。”
“当学生的时候谁不是豪情满怀，都觉得我一旦工作了那就是高人入世啊，马上就要搅弄风云、挥斥方遒，世界为我而颤抖！”
看着徐知茂声情并茂的表演，何穆一边点头一边狂笑，“好像是，结果到了真正的职场才知道真实的生活其实是——看不完的图纸，写不完的报告和吵不完的架。”还有一句“攀不完的比”已经到了嘴边，他硬是咽了下去。
“不错，那你刚还说平淡，每天跟采购啊，质量啊吵上一架不就不平淡了？”
“不是，”何穆低下头，“我的意思是感觉不到这些事情的意义，只感觉得倦怠。”
“倦怠......”徐知难得没有打趣，反而认真地思考起来，“有时候很难说你认为状况是倦怠的自己才跟着倦怠，还是因为你自己倦怠而将状况变得倦怠。”
“嗯？”何穆愣住，反应过来后反复咂摸着这句话。
徐知恢复平常的神色，一拍他的肩膀，“你呀就是事太少了，才会有时间伤春悲秋，当时U-stream和D-break停线的时候，我看你干劲十足，连忙好几周也没说什么平淡、倦怠啊。”
“不知道啊，可能当时自己刚入职，身上的冲劲还是挺足的。”何穆脸上终算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哥说得对，我还是太无病呻吟了，不能没事干就觉得平淡，干了点事又觉得倦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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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穆回到位置上，心绪比早上平静不少，最近烦躁且无力的原因也慢慢在心里清晰起来——房贷隐隐的桎梏，与宋城的友谊的裂痕，还有Kevin成为众人新的关注点，自己的光环不再——这些越不愿意面对的种种鸡零狗碎，越让他在挣扎和逃避中感觉到累。
想清楚后，何穆反而有种卸下包袱的轻松感，对徐知刚才所说的话有了更深的感受，“其实仔细想来真正让人痛苦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人对事情的看法罢。”
正想着，电脑上对话弹窗跳出来，来自薛尚满Tom，“Stanley，你的报告看我们这边几个manager已经都批了，我会发邮件催下总部那边，把你抄送在里面，没问题吧。”
“可以的。”
“好，辛苦。”
何穆笑笑，感觉心头的天气和煦不少。
待忙完一天，何穆坐到班车上，跟一旁的许茵茵招呼着：“车长好。”几个月的班车坐下来，两人已经非常熟络，许茵茵笑着回，“今天不加班啦？”
“哪能天天加啊，昨天也是情况特殊。”
“这倒是，近几个月基本鲜少见你加班了，不过昨天是不是Kevin加班啦，难道当ME新人的第一关都是加班？”
何穆弯弯嘴角，“对，我和他一起，他有点事。”
“U-stream这条产线不容易啊，历史上就经常出点幺蛾子。”许茵茵耸耸肩膀。
“快呸掉啊，我们ME最怕听到这个。”何穆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板起脸。
“呸呸，”许茵茵伸了伸舌头，做个了鬼脸，“随便说说哈，不过呢，”她娇笑着看向何穆，“大家都说Stanley是U-stream解决NC问题最厉害的ME。”
“作为合规组专家，你说话要严谨哪，我可不是U-stream的ME，那就更谈不上是什么最厉害的了。”何穆话虽撇得干净，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却说明了这马屁显然拍得他很受用。
“对对，Kevin才是。现在工程部人才济济，Betty还说你们部门是帅哥最多的部门，Carey每天很养眼哪。”
“我们那边还有空位，要不让Betty坐过来，可以天天看。”
“你太不讲义气了，好位置不得先便宜我？”许茵茵眼一瞪。
“主要那个位置靠近Kevin嘛，”何穆凑过去，“Kevin老受欢迎了，所以大家都想坐，抢手的很，你要的话请我吃顿饭，我给你留着。”
“切，靠近他又怎么样？”许茵茵转过脸，“还不如挨着你坐。”
何穆怔了一下后低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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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房门，何穆一眼瞥见坐在沙发上啃着鸭翅看着电视的宋城，放包的手不由得一僵，“你...你回来了？”
“对啊，”宋城跟他招手，“兄弟快过来，NBA夏季联赛这几个新秀打得不错。”
何穆坐到沙发上，宋城把茶几上的几个饭盒推到他面前，“来，吃点，当晚饭了。”
“哪来的？”
“外卖平台上叫的啊，现在巨方便，又快，也省得出去汗流浃背地吃一顿。”宋城笑嘻嘻地冲他一扬头，“有你最爱的狮子头。”
何穆心头一热，觉得自己原先那些乱七八糟的揣摩实在让人惭愧，他站起身，“光吃菜没意思，冰箱里还有几瓶啤酒，我们喝几杯。”
两人在酒酣耳热中看完球赛，何穆抢着把一片狼藉收拾好，拎着一袋垃圾下了楼。
天上的月亮今天格外圆，夏日的酷热也在夜空的柔和中徐徐散去，何穆趿拉着拖鞋走在月光下，看着自己被路灯拖得长长的影子，心情十分明朗，想起自己白日里的那些强说愁，不禁在心中对自己嗤笑起来。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他先是低声哼哼，后来慢慢高声唱将出来，“穿过幽暗的岁月，也曾感到彷徨......”
回到屋里，何穆本来打算再跟宋城侃侃大山，见对方带着耳机在电脑前厮杀，也就摁下了念头，关上房门拨通了电话。
“喂，儿子。”手机那头传来欣喜的声音，“想起老妈来啦。”
“一直想着你们哪，妈，最近家里怎么样？”
“挺好的，最近店里生意特别红火，你爸的工作也很顺利，我跟你说啊，你二舅爷家......”何穆听着那熟悉的絮叨声，心下一片柔软。
“......光是我在说了，儿子，你怎么样？”
“挺好的。”何穆真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