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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都市小说 -> 智造生活-> 第二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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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见
- 在外企里，老板和下属单独聊天称One one(一对一)，不同于工作汇报，更多是一些“交心”的内容，老板主动发起是想看员工的状态，有没有需要协助的地方，也是探探口风，员工主动发起One的比较少，基本要么是请求“支援”，要么就是申请加薪/离职/换岗等敏感事宜。一些重要的固定时间节点：入职，升职，离职，年终总结时——领导和直接下属惯例会聊一聊。
Carey的办公室在东边的角落里，和何穆的位置中间隔着个走廊，何穆坐着椅子上从格子里慢慢滑出来，偷瞄了一眼——办公室的门上挂着牌子“工程经理 Carey任小琪”。因为隔板玻璃中间是磨砂材质，他看不清里面坐着人的模样，低下头可以从透明部分看到膝盖以下：黑色的西裤，黑色皮鞋……何穆不敢多看，溜回格子里，再从头慢慢刷一遍“新员工必知”，一边看一边不时注意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迟到。
12:39……13:25…….他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时间快点还是慢点。
时间终于跳到了13：59，何穆清了清嗓子，站起来，走到办公室前，轻轻敲了几下。
门里传来一个有些低沉，但明显是女性特质的声音：进来。何穆咽了口口水，推门进去。
见到任小琪的第一眼，何穆就想起了HR许美华的话：惊艳。确实，站在面前的是位很漂亮的女性：鹅蛋脸，眉眼清亮，高挺的鼻梁和完美的唇形，五官在脸上的每个位置都恰到好处，头发在脑后盘成个髻，蓝黑格子衬衫，袖子挽起，没有任何首饰配件，整个人简单清爽，但脸上的神情却隐隐有种淡淡的距离感。
何穆怔了一下，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他赶紧开口：“Carey，你好。”任小琪礼貌地弯了弯嘴角，伸手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坐。”何穆坐下来，遇上对方的目光，想挪开也不知道该往哪看，索性硬着头皮笑了笑，只见对面的人把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推到一边，开口道：“Stanley是么？我先前看过你的简历，背景不错，不巧两次面试都没有碰上。今天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既然你已经入职了，其他的不多说，我们就直奔主题，谈谈你以后的工作。OK？”何穆点点头。
任小琪问：“如果我没记错，先前你做的是重工机械的研发，现在开始你的工作是医疗器械的制造工程师，你怎么理解目前这份工作？”何穆沉吟了一下，说：“我没有接触过医疗器械制造这块，先前工作描述和面试时才大概了解了一下，个人理解是管理生产线，保证产品的质量和产量，有问题及时解决，维护相关文件。”
任小琪点了下头：“差不多，其实主要责任就两个——保证正常生产，促进效益改善。你刚才说的解决问题，文件什么的都是为这两个主题服务，说起来很简单，但这两个会衍生出很多很多焦头烂额，费力伤神，还有擦屁股的事情。”
看着一个大美女很平静地说出屁股两个字，何穆觉得好笑，但又不敢笑，只能咬紧嘴唇拼命点头，装作在消化这些话的样子，任小琪继续：“我们这边基本是一个工程师带一条产线，你带的产品线叫D-break，是一个电凝刀，很简单的一次性耗材，相关知识我会整理发到你邮箱里面，3点我让Frank带你先到产线上参观一圈。我们办公室上班是9点到5:30，产线不一样，跟着产量走，两个班次到三个班次不等，你注意与产线负责人Ben交流，关注下产线的时间，方便培训、实验等。”
她顿了下，“还有，我不了解你以前行业的规则，医疗器械因为用途特殊，是个高度监管的行业，有专门的法规指导，明天开始你会参加为期两周的新员工培训，质量和流程这两块特别留意学习下。因为原先的ME离职了，没有人会手把手地教你，职场不是学校，主要靠自己，而且你的背景非常优秀，相信消化这些不会费力，后续任何问题你问组里同事或者直接找我都OK。“
何穆继续点头，快速记下，隐约感觉自己原先对新职业的预想太简单了，不由得皱了皱眉。此时，任小琪仿佛看穿他心思一般，顿了一下后盯着他问：“面试的时候我不在，虽然你已经入职了，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个额外的问题——为什么国企不待，原来的对口专业不做，要来外资工厂而且跨行了？”
其实这个问题何穆在面试时已经回答过了，无非是医疗产业前景好，公司平台大，规范云云。但看着任小琪锐利的眼神，何穆不知怎么地，神使鬼差地说出了实话：“原先的合资企业氛围不太好，实在不喜欢，刚好我挂出去的简历被你们看到了。”话刚出口，何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简直是打自己嘴巴么，任小琪抬了抬眉，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沉默一阵后，任小琪开口：“职业的选择是个非常慎重也非常简单的事情，慎重是因为每一步的方向都决定了你以后的轨道，简单是因为什么样的企业、什么样的行业其实都无所谓，要问的到底是你真心做出的选择还是一时冲动而为？”何穆不知道这意味深长的口气到底是什么意思，诺诺地嗯了几下后有些坐立不安，任小琪一挥手:“你去找Frank吧。”何穆松了口气，点头谢过赶紧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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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穆跟着徐知，两人一起到了二楼车间区——整个二楼按洁净级别划分为三个大的车间，分别是三十万级，十万级和万级车间*，耗材的的制造产线都在十万级车间里。进入洁净车间需要陆续经过外部两个房间——第一更衣间和第二更衣间，简称为一更和二更，一更是脱鞋和外套，二更需要深层次的洗手和更换洁净服，必须按照一更到二更的顺序进入。徐知简明扼要地边介绍边给告诉何穆示范，何穆一边默默观察在心里记下，一边跟着做。
推开二更进车间的密闭门，错落有致的机器声顿时充斥于耳，穿着洁净服的工人们在各条产线前井然有序地操作，每条产线单独划分一块地方，徐知带着何穆走到了将要属于他管的产线前，产线上方挂着个白色牌子“D-break”，这条产线是这个车间里最小的一条，别的产线至少都有十来个人在忙，这个产线是6个人，何穆从头到尾兜了一圈，就看明白了组装程序，确实如Carey所说，这是个很简单的产品。
徐知看他专注的样子，问：“怎么样？看明白了么？”何穆点点头：“组装看明白了，比较简单，但具体产品用途不清楚。”徐知笑道：“后面会有培训的，这个不用担心。你还挺幸运的，本来是打算让你接车间最麻烦的一条线，他指了指西南角那边。何穆看过去，白色的牌子上写着”U-stream”，长长的一条产线，几台巨大的机器都被透明薄膜覆盖着，也没有一个工人，安静而神秘，仿佛跟其它繁忙的产线完全不在同一个空间。何穆不解地看向徐知，后者耸耸肩，“有问题停线了，Johnny都忙了好几天了。”
“为什么没有给我接呢？”
“因为你运气好......哈哈哈哈，开玩笑。本来有条新产线会转来，Johnny去接新的，你来替他。谁知道项目推迟了，而D-break的工程师又要跳槽，一时半会找不到另外的人，所以还是Johnny管他原来的产线，你接D-break。”说完这些，徐知示意何穆看看整个车间，说道：“制造工程师其实就是产线的保姆，它的很多问题都会找到我们，文件催着你，效率改善催着你，实验催着你……如果再来个质量相关的停线，我们就有的受。”
“我听说以后跟我们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质量和生产。”何穆认真听着，想起来第一天听到的话。
“呵呵，别着急，很快你就要见到他们了，才不会让你闲着呢。”说罢，徐知好奇地凑近：“小伙子，我有点不明白啊，听说你原来好像是在国企搞研发设计的，好端端跑外资工厂来干嘛。”
一天之中第二次被问到这个问题，何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他只能反问一句：“工厂不好吗？”徐知赶紧安抚：“我就随便问问。”
“奥”，何穆心情有点复杂，从Carey和徐知的话中，他隐约感觉新的职业根本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光鲜靓丽，不过想来没有接到那条最复杂的线，还是挺幸运的，但是一来就被“委以重任”，何穆觉得Carey可能还是很看好他的，那今天的见面会不会让她失望呢……一堆思绪缠在心里，何穆定了定神，心想：“还是关注好眼下吧”。
他慢慢踱到产线的最后一道岗，刚要拿起一个组装好的成品再仔细看下，一个尖厉的女声在耳边响了起来：“哎，你谁啊，是我们线上的吗？”何穆被吓一跳，赶紧缩回手，说他的是最后一道工序上的一个操作工，因为都穿着洁净服，带着口罩，彼此也看不清对方模样。
这时，旁边走来一个男的:“怎么了怎么了？”徐知上去拍拍他肩膀：“小强，来见见新来的工程师，以后管你们产线的。Stanley，何穆。”“你好你好，”被唤作小强的小伙子冲着何穆点点头：“我叫俞志强，叫我小强好了，是这条产线的线长，以后得跟着你混了。”说完又转过头冲那个女工说：“这是工程师，叫啥，咱们产线归他管，人家啥不能摸，摸人都行。”工人们哈哈大笑起来，那女工瞪了他一眼：“我只知道接触产品，要么戴手套，要么手消毒，而且这都是刚擦拭好的，等会QC*检查脏污算你的吗？”
徐知上前打着哈哈扯开两人，小强挥挥手，一把攀住何穆肩膀：“别理她，较真的要命。何……Stanley是吧，以后多指教啊。”何穆讪讪地笑着，徐知拉上他：“走吧，我再带你看看车间产线以外的几个地方。”
两人走出产线一段距离了，徐知回头看了看，转向何穆说：“工人线长学历一般都不高，加上工厂的环境，风格都比较奔放，别被他们几句玩笑话弄得脸都红了，不过时间长了脸皮就自然厚起来了，哈哈哈……”
从车间出来，何穆回到桌位上，看了遍Carey发来的产品资料，已经差不多快到下班时间。同事们陆续收拾起来，何穆跟着人群走到楼下，在班车里刚坐下，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原来是死党宋城，何穆接起来，还没来得及出声，电话那头就铺天盖地一顿问候，“帅哥，第一天上班怎么样啊？等会家门口老山东走起，你请客哈！”
何穆压低声音:“我在班车上，一会见面细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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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里两人在抽烟区坐定，何穆趁着宋城点菜的功夫，先点了根烟抽起来，宋城抬头：“要不要来点啤酒啊？”何穆摇头：“刚上班，有酒味不大好。”宋城没再坚持，一边翻菜单一边说：“你小子现在春风得意啊，跳槽到外企，今天得多点几个菜哈。”
“我为啥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的是工厂，工资一般般，本来是想着好好打拼番，看今天这阵势以后不见得轻松。”
“总归是好事嘛，哪里的江湖没有云雨，奥，风雨，外企是拿实力PK的地方，适合你小子。呵呵，下一步是不是准备娶老婆啦，”宋城抬起头，一脸坏笑：“工厂女的多吗，有没有美女？”
“有，产线好多女工人，还有我老板，是个大美女。”
“你老板女人啊？”宋城惊讶道。
“嗯，据说很厉害，组里的同事都不敢提她。”
“没事，你把她直接拿下。”宋城挑挑眉，“不然介绍给我，我来拿下。”
“行了吧你，不管你的女神甄小敏了？”何穆摆摆手，“好了，不提工作了，晕头转脑一天，都快饿死了。”
上菜后两人正吃着，宋城的手机响了，进来条短信，他看了看：“房东催房租了。你要换地方吗，你要打算搬我就另外找人拼房租。”
“不搬了，公司有趟班车路过这儿。已经住习惯了，附近生活热闹，还能跟你一起吹吹牛。”
“嗯，”宋城嚼着排骨含糊的说，“还有班车呢，多好。”
“安东市这么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工厂都在远郊，没班车估计一般人都不会去了。”何穆笑了笑，茫然地看着窗外，饭店门口摆着块房产中介的小黑板，上面一个大大的标题——2014年3月锦华小区房源一览。一个看起来刚成年的小青年不停地向过路的行人发着传单。
“职业？生活？到底谁能看得透呢。”他又点燃一根烟，缓缓吐出眼圈，想着任小琪和徐知问他的问题。
说明：
*数字越低，代表洁净程度越高。
*QC：质量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