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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凡战死之士,咸宜受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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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思谦与萧星纬行至府衙大门前,就有衙役上来问话。

“干什么的?若无其他事在此逗留。”

萧星纬看了戴思谦一眼,示意她说出自己的国公的身份,毕竟现在顶着晋国公面容的是戴思谦。

戴思谦清了清嗓子,正欲亮出自己国公身份,可心中却在疑惑萧星纬平时怎么拿出自己身份的?若是直接说“我是晋国公”那也太奇怪了。

她故作镇定开口,沉声开口道,“你去通报一声,我找你们知县。”

那衙役有些不屑,“知县大人每天处理那么多公事,可不是谁都能见得到的。”

一旁的“戴思谦”冷笑一声,“连晋国公都见不到区区一个知县,想来这位知县比圣上还忙了。”

萧星纬的气质本就给人冷峻威严之感,此刻戴思谦只是甩了一甩袖子冷哼一声,便足以让那名衙役惊慌的下跪行礼。

“小的眼拙得罪了国公大人,还望国公莫要怪罪。小的这就去通报。”

不过片刻,他们便被请进了府衙内。戴思谦直接开门见山,与知县说明了想要方才那批闹事的人。知县连忙点头答应,丝毫不敢怠慢。

萧星纬顶着戴思谦的身子围着那帮人转了一圈,缓缓开口道,“今日叫各位来,是想问各位可愿意去剿匪。若是愿意,你们今日所犯知错一笔勾销。若是剿匪有功,定有重赏。”

此话一出,几十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一个男子最先站了出来,“我去!那帮悍匪成天抢劫百姓,老子早看那帮悍匪不顺眼了。”

随后,几个人也表示愿意一同剿匪。人就是这样,当面一个共同的敌人时,他们就会放下当前的仇恨变得团结起来,坚不可摧。

戴思谦看向此刻烟蓝色衣袍的“自己”,他的眸中泛起欣赏的神色,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其实萧星纬明明可以拿自己的身份压人,像刚刚对门口哪个衙役一样。可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让他们心甘情愿。

王二突然跪于地上,扯住萧星纬烟蓝色的衣角,声线颤抖,“大人,我的那块地...您看看能不能......”

萧星纬下意识的蹙了蹙眉,戴思谦本以为他会甩衣袖将那人甩开,但他只是眸色淡淡的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王二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这才让大家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王二的儿子十六岁从军,去年便传来他战死沙场的消息。而今年平宣县因推行新法将土地重新划分。这划分是按照每家每户的人头数量进行的,这就恰好将与那本属于他儿子那份划分给了赵家。

这王二气不过,这地世世代代都是自己家的,怎么到他这就因为他儿子为天齐战死而没有了呢?于是他连夜在那块地上的造起了房子,这才惹得赵家人生气。

萧星纬眼神有些空洞,似是回想起了什么。片刻后,他竟弯腰将王二扶起。

戴思谦眸色中闪过一丝不可抑制的震惊。认识他两世,他是高高在上、阴冷腹黑的晋国公,无论谁向他行礼他都只是神色淡漠微微颔首。

但此刻愿意为一个已逝将士的父亲弯腰。

“我明白了。”随后他转身望向戴思谦,微微向她点了点头。

戴思谦马上反应了过来,她走上前安抚刚准备反驳的赵氏兄弟,“我会同知县讲清楚,让他给你们重新划一块大小一致的地,再给你们补偿金。”

他又转过头看向王二,“至于你...那块地会还给你。但你私自在他人地盘上盖房子,也要受惩罚。”

萧星纬垂眸思索了片刻,随后坚定开口,“我交。两边我都交了。”

王二极为震惊,正准备跪在地上向萧星纬磕头却被戴思谦拦住了。事已至此,赵家的兄弟也不好再说什么。

王二离去前,想问问萧星纬的名字,日后好报答。

萧星纬低头看了看自己烟蓝色的衣袍,随后轻笑一声,“戴思谦。”

待他们走后,戴思谦问道,“你认得他的儿子?”萧星纬前世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官,本以为他爱财如命,方才却开口直接将他们的钱交了。

“并不认识。但,凡战死之士,咸宜受敬。”

他目光放远,声色中带有一丝悲凉,“前世与西凉一战中,我方死伤无数士兵。我遗憾有二,其中之一便是因种种原因未能攻入西凉国都,为死去的士兵筑坛祭奠。”

戴思谦单手支着太阳穴,“‘饮马瀚海,封狼居胥。西规大河,列郡祁连’。是每个武将一生的追求。那另一个遗憾呢?”

不知为何,自从知道萧星纬也是重生一世之人后,她似乎也没那么怕他了。

之前戴思谦对他是下属对上级官员的小心谨慎,现如今是什么?娘娘和权臣?似乎也不是。她也说不上来。

萧星纬回头望向她,眸光微动,却始终未曾答话。

一阵微风忽至,悄无声息地掠过,在他们之间织起了一层若有似无的薄纱。吹得二人的衣袂轻轻飘扬。

眼神交汇的瞬间,仿佛透过那若隐若现的雾气,看到了隔雾之花,在薄雾的缭绕中缓缓绽放。

申时,扎营地。

“戴思谦”一身烟蓝色衣袍,身姿挺立,站于疾风军前。

“为了早日将悍匪剿清,今日我找了新的士兵加入疾风军。同时——”

下面听见这句话议论纷纷,疾风军可是圣上亲兵,就是再差也不能随意调动人员啊!

他抬高了几分声音,“那些贪生怕死的,或是害怕悍匪的,今日我给你们机会。今日自愿离开疾风军,可以领五两银子后滚出青州。若今日不走,他日在战场上敢临阵脱逃的,我立即斩杀。”

萧星纬此刻虽是顶着戴思谦的身子说这话,但眼中的凌厉和威严已然渗出。

可仍有不怕死的。

“凭什么啊?我们是圣上亲兵,就算是要让我们走,也得是皇上来决定。”

此话一出,旁边的几个士兵也忍不住纷纷小声道,“就是啊,一个文官凭什么有真的大权力啊?”

戴思谦见状,走上前对那名闹事的士兵呵斥道,“就凭圣上是派我带兵剿匪。难道你没听过‘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吗?”

那士兵一看是晋国公,虽心有不服却再也不敢开口说话。

不为看向晋国公,眼眸眯了眯。他对周围的不妄小声道,“你不觉得,今日的国公有些奇怪吗?”

不妄点了点头,“若唤作平日的国公,定是先阴险一笑,然后对那名士兵说悄悄话,把他吓得半死。”

他看着晋国公的背影,顿了顿又道,“最近我总感觉国公身上的阴险之感淡了许多,如今的国公怎么看都是凌然正义之感啊……”

不为收回目光垂了垂眸,“但愿是我们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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