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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爸妈,我不上大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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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爸妈,我不上大学了!】

早上不到6点,谭玮彤就起床了,今天是周末,肖格睿和同学约好了要去上海玩几天,家里只剩下她和肖霖生两个人,就算是肖霖生大发雷霆,也不会殃及儿子,她打算悄悄办理离婚手续,儿子上大学后,不经常回家,应该也不会察觉,慢慢过渡个一两年,一切就会风平浪静。

这一次,恐怕是全家人最后一次坐在一起吃早餐,谭玮彤破天荒的去楼下打包了一份羊肉汤和两个烧饼。

谭玮彤不吃羊肉,甚至是煮过羊肉的锅,再炒别的菜,她都接受不了,所以他们家从来没做过羊肉的菜肴。

而肖霖生则是羊肉重度爱好者,无论哪一种做法都喜欢。尤其是早餐,他认为必须得吃羊肉汤配烧饼,其他的什么豆浆油条小笼包,他都没兴趣,尤其是谭玮彤喜欢做三明治当早餐,更是难以下咽,两片面包,几片菜叶子,哪能吃得饱?

肖霖生喜欢刚出锅冒着热气的羊肉汤,上面撒一层翠绿的香菜,放一勺羊油泼的辣椒,加点胡椒面,咬一口刚出炉的“嘎吱”脆的掉渣的烧饼,喝一口汤,再捞两块肉放进嘴里,那浓郁的香味在嘴里翻卷着,味蕾被唤醒的同时,神经也被唤醒,吃完后,额头上微微的冒着汗,胃被填的满满的,这种吃饱了的感觉,让他心满意足,浑身充满着干劲。

肖霖生从洗手间出来,一边用毛巾使劲擦着头发,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羊肉汤和烧饼,他有点奇怪的看了一眼谭玮彤,说了句:“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着,肖霖生把毛巾放在了餐桌上,谭玮彤看了一眼毛巾没说话,拿起来走进洗手间,扔进了脏衣篮里。

肖霖生有时候不洗澡就睡觉,早上起来洗完脸,就用毛巾使劲的擦腋下,然后盖在头上,不停的擦头发,这就是他的简易洗澡流程,然后就把带着腋臭味、头油味的毛巾直接挂在毛巾架上。

刚结婚的时候,谭玮彤每天都提醒他,但对肖霖生来说,就如同耳旁风,有时候,被谭玮彤埋怨的有点不耐烦了,就会不耐烦的说:“屁大点事儿,整天叨叨叨什么!”

听到肖霖生这样说,谭玮彤也会自我反思:是不是自己不够宽容?不够贤惠?谁还没点小毛病?人和人的生活习惯肯定不同,后来,她就不再说了,大不了多准备几条毛巾,勤洗勤换就行。

直到后来肖格睿3岁的时候,她回父母家,肖格睿在院子里疯玩,弄的满地都是玩具,她责怪道:“你看你,怎么又忘了把玩具收起来?还有你这衣服怎么弄得这么脏?”

谭玮彤妈妈看到肖格睿抠着手、低着头,胆怯的站在院子里,再抬头看看披头散发、皱着眉头在收拾玩具的谭玮彤,妈妈用一种担心的语气说:“彤彤啊,你看你,像个怨妇似的,这种说话方式,会对睿睿的心理产生不好的影响。”

妈妈的这番话让谭玮彤顿时汗毛竖立,呆呆站在原地。肖格睿出生这三年,婆婆住在她家,帮她带孩子,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受到婆婆的影响。

婆婆是个勤快人,但是嘴更勤快,生命不息,叨叨不止,每天一睁眼就开始说话,旁边有人她就跟旁边的人说,旁边没人,她就对着空气说,听不到她的说话声,不超过三秒,指定能听到她的呼噜声。

婆婆和肖霖生有个共同的性格就是,他们娘俩可以肆无忌惮的评价指责别人,但是别人只要反驳或者解释一句,他们就会露出厌恶的表情,不停的反击,把陈谷子烂芝麻都翻出来,就是为了证明,你错了,我说你一句还不行吗?直到谭玮彤为了息事宁人,向他们道歉,他们才会洋洋得意的说:就是啊,本来就是你不对。谭玮彤知道,他们娘俩都喜欢单向输出,而不会双向沟通,于是在家里愈发懒得说话,无论他们说什么,就当听不见。

即便如此,经年累月,她还是被他们娘俩侵蚀改变,说话方式也被他们同化了。

婆婆看到什么都要从负面的角度评价一下,在洗手间看到脏衣篮的毛巾和浴巾,她会说“毛巾顺手就能洗出来,非得攒着用洗衣机洗,多浪费水,这浴巾用完晾干就行,干嘛用一次洗一次?”

看到她的身材会说“你看你,瘦的跟搓衣板似的,得多吃点”;

洗完衣服,一边晾衣服一边说:“你说你,在家里带孩子,买这么衣服干嘛,够穿不就行了。哎哟喂,这件竖条条的衬衣,猛地一看,我还以为是病号服呢。”

做饭的时候,她会说:“这塑料袋当垃圾袋多好,你干嘛扔了?”

说着婆婆就会捡回来,重新放好,其实那些塑料袋比垃圾桶小,根本套不上去,婆婆也知道套不上去,就会把塑料袋放在台面上放垃圾,放不满的时候,她就会把袋子系上留着第二天再用,有一次,袋子里漏了,厨余垃圾的汤汁流得到处都是。

谭玮彤每天都倒垃圾,但是婆婆总觉得垃圾袋不装满,就是浪费,有时候攒着一两天不倒垃圾,冬天还好,夏天的时候,那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每次倒垃圾,婆婆都会把几个垃圾桶里的倒进一个垃圾袋,一边倒一边还嘟囔:“哎哟喂,就这两张卫生纸,不值当地浪费一个垃圾袋,你这个人吧,就是事儿多,这垃圾攒个几天再扔就不行吗?”

有时候,谭玮彤会说:“妈,一个垃圾袋也就几分钱,要省钱,咱们在别的地方省。”

婆婆不乐意了,没好气的说:“我可不是怕你花钱,是你这浪费的习惯得改。”

有一次,谭玮彤拎着一袋垃圾进了电梯,因为太重,袋子破了,漏了满电梯都是,在邻居嫌弃的眼光中,谭玮彤咬牙切齿的站着一动不动,那一刻,她就决定:第一,让婆婆回家,必须,马上!第二,她要出去工作!

谭玮彤心里很清楚,既然已经受到婆婆负面的影响,她要接触社会,接触更多优秀的人,主动的去接受正面影响,她不能把生命浪费在垃圾袋这种小事上。

后来,谭玮彤在赵莹的公司帮忙,做了一年多,赵莹觉得太屈才,于是就说服肖霖生出钱帮谭玮彤开了一家艺术培训中心,教孩子音乐舞蹈。

六姐妹里,谭玮彤生孩子最早,赵莹的儿子米嘉鑫晚半年出生,自从开了培训中心,谭玮彤就带着儿子和米嘉鑫,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培训中心度过,从而避开与肖霖生母子频繁接触,她才得以用自己的方式教育肖格睿,让他变成一个懂事的小暖男,唯一让谭玮彤担心的是,儿子太感性太重感情,这一点和自己很像,将来一定会吃很多苦头。

吃早饭的时候,谭玮彤和肖格睿心事重重,两个人似乎都有什么话要说。

谭玮彤催促肖格睿:“你几点的高铁?这么磨磨蹭蹭,晚了怎么办?”

肖格睿慢吞吞的吃着说:“不着急。还早呢。”

谭玮彤说:“快点吃,你爸爸一会儿还得出去打球呢。”

肖格睿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喝完杯子里的牛奶,轻轻的放下杯子,抬头看着谭玮彤和肖霖生说:“爸,妈,我有话要说。”

肖霖生正端着碗喝羊肉汤,他瞪着眼,从碗的上方,看着肖格睿问:“你要说什么?”

肖格睿坚决的说:“爸,妈,我决定,不上大学了!”

谭玮彤和肖霖生愣住。

肖霖生重重的放下碗,羊肉汤洒了一桌子,他站起来大声说:“不上大学,你想干什么?”

肖格睿说:“我找到我想做的事了。”

说完站起来,拉着行李箱就跑了出去。

肖霖生看着谭炜彤,一脸疑惑的问:“他不上大学,想干什么?”

谭炜彤委屈的说:“我不知道啊,他没跟我提过。”

肖霖生一拍桌子,怒吼道:“你是他妈,你不知道谁知道?”

要放在平时,谭玮彤都懒得说话,但是今天不同,她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你是他爸,你不是也不知道吗?”

肖霖生强压着怒火说:“孩子不都是你带吗?你就给我带成这样?”

谭炜彤说:“等他回来,我问问吧。”

肖霖生生气的扯了几张纸巾擦了擦嘴和手,然后把纸巾扔到羊肉汤碗里,指着谭玮彤说:“看看吧,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好儿子,天天讲自由讲民主,现在倒好了,大学都不上了!你的儿子,你自己管,我不管了!”

谭玮彤有点生气的说:“什么叫我的儿子?肖格睿不也是你儿子吗?”

“教育孩子的事,不一直都是你管吗?”

“你不管还有理了是吧?”

“如果让我管,他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谭玮彤气的说不出话来:“你……”

肖霖生冷笑着说:“肖格睿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不上大学,将来就是废物一个,我没这样的儿子!”

肖霖生摔门而去。

谭玮彤茫然无措的看着桌子上的一片狼藉,她的心里充满着沮丧和无助。

在这个早上,备受打击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郑笑容。

一大早,郑笑容就接到了哥哥郑建容的电话,声音急切而焦灼:“老三,你在家吗?”

郑笑容问:“哥,有什么事儿?”

郑建容说:“咱妈生病了。

郑笑容吃惊的问:“啥病?严重吗?”

郑建容:“我就在你楼下,咱们当面说。”

郑笑容挂了电话,拿了钥匙急匆匆的下楼,一出单元门,就看到郑建容坐在花坛边,头发蓬乱,满脸胡茬。

看到郑笑容,郑建容站起来说:“咱妈住院了,心脏瓣膜破裂,得换人工瓣膜。”

郑笑容一听顿时慌了:“咋弄的,这么严重?”

郑建容说:“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半年前受伤的原因……”

“换那个啥……心脏啥膜,得多少钱?”

“全部下来,便宜的得10来万,贵的得20多万。”

郑笑容大吃一惊,说:“啥?20多万?”

郑建容犹豫了半天,不好意思的说:“老三,按理说,这钱应该我们两个儿子出,但是,实在太多了,我们俩也是没办法,才来找你……”

郑笑容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如果不换呢,是不是……咱妈就……”

郑建容说:“我和老四也商量过了,实在不行就保守治疗。”

郑笑容小声的问:“保守治疗,啥意思?”

郑建容说:“就是吃药控制,医生说,能控制半年还是一年,谁也说不准……”

郑笑容坚决的说:“换,必须得换。”

郑建容看了郑笑容一眼,没说话。

郑笑容问:“还差多少钱?”

郑建容说:“我俩凑了12万不到,大姐自己有病,也拿不出钱来……”

郑笑容急得直跺脚说:“还差多少钱!”

郑建容接着说:“便宜的,得长期吃药,不划算……”

郑笑容急得使劲给了他几拳,问:“还差多少,5万,还是8万?”

郑建容伸出手指笔划了个8字,吭吭哧哧的说:“8万,足够了。”

郑笑容坚决的说:“你先回医院,我去找田继国。”

说着,郑笑容骑上电动车,就往田继国的单位去了。

田继国学的是会计,大学毕业后,就进了市商业局下属的“大红门农贸批发市场”当会计,赚钱不多,好在是工作稳定,作息规律,最大的好处是,吃菜几乎不花钱,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商户给他们送各种蔬菜调料,粮油干货,就是因为有这便利条件,所以说,郑笑容家吃晚饭的时间都比别人家晚,如果家里没菜没酱油了,就得等田继国下班带回来再做饭,如果郑笑容实在等不及,花钱去买,月底田继国对账的时候,就会把她拉过来,给她算账,郑笑容也听不懂,只能笑着说,那以后不买就是了。

郑笑容把这些事说给六姐妹听,她们给田继国起了个“铁公鸡”的外号,郑笑容也不在意,小气就是小气,还怕人说吗?再说,都是好姐妹,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要往心里去。

到了田继国单位,说明了来意,田继国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一共8万块钱,2万算是咱俩给父母尽孝的钱,另外6万,让你哥哥或者弟弟打个借条,算是咱们家借给他的,你问问他俩这样行不行。”

听到田继国这样说,郑笑容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也挑不出毛病来,她也只能说一句:“行,我问问他俩。”

田继国说到做到,郑笑容还没出农贸市场的大门,就已经把两万块钱转到了她的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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