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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数据都在我这里（下）
- 安奈似乎看出了点什么，看似无心的找了话题开始聊起来，“天湖最终还是要为安全服务，但它自己还没有成长起来。”肖战没有去争辩这个“安全”到底是谁的安全，又回到了技术思维里面，“现在真实的数据验证太少。先看笛得那边怎么样！”
车来到了宝丽金楼下。这是笛得公司附近一个高档商圈，饭店在里面，比较隐蔽。按照安奈和他们约定的方式，先在一楼大堂和秦经理接头。两个人刚进入大堂，一个似乎是秦经理的人就过来了。“是安迪尔公司安总和萧总吧。我是国金公司的小秦。我来接二位。请跟我来！“几个人寒暄握手一下，就向商城里面走去。“不好意思，安总。房间有点难找，我们先到下沉广场那边去做电梯。”三个人在商场内部走了将近十分钟，来到了一个内部电梯，上了32楼，到了国金公司的会议室。”怎么弄的这么神秘？“肖战低声问安奈。”我们先开一个会。“安奈似乎都知道。
会议室里面坐了六七个人。秦经理看着安奈和肖战都坐下了，开始讲话：“各位领导，下午好。董处长来的路上有一点堵车。趁着这个时候，受我们领导的委托，我向大家介绍一下国金公司，请大家观看一个集团的介绍片。”肖战心里想，领导总是非常巧的最后一个到会场，如果我们也堵车了，岂不很尴尬。他随手翻阅了一下桌上摆放的公司宣传册，自己越加迷惑，今天怎么来这里了？不是要见迪得的律师吗？这个时候安奈凑过来，说：“今天我们先参加一个农业项目的对接会，我们是技术服务商之一。”肖战想起来了，安迪公司是成立了一个农业信息化业务部门，他一直比较迷惑这个业务方向，也没有问过。但是现在更迷惑的是自己怎么掺乎进来了。
董处长终于，在三个人的簇拥下，走到了办公室。人刚一进来，播放的介绍视频一下子没有了。”不好意思，各位。下班时间的路还是太拥堵！但是堵车毕竟比疫情时候马路上没有车要好！“董处长向大家招手。大家不约而同的站起来。秦经理领着董处长，坐到了会议室的主位置上。秦经理开始了总体的介绍：”各位，董处长日理万机，今天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还牺牲个人的休息时间来指导和关心我们的业务，首先让我们掌声欢迎董处长给我们讲话。”
虽然人不多，掌声还算热烈。也就是因为人少，每个人都不想因为自己的敷衍而让场面显得太尴尬，反而都很努力的鼓掌。这掌声甚至比那种上百人的大会还显得热烈。董处长开始发言：“今天大家很辛苦，都已经忙了一天。我代表市农业管理部门向大家表示感谢，感谢大家为了广大农民的利益所做的一切。这个项目，在国金公司的鼎力支持下，我们请到了业界的科技大咖笛得公司和大数据行业的翘楚安迪尔作为技术支撑，一起解决全市、甚至中部地区农产品的高效物流问题。现在是互联网的科技时代，我们政府在做事情的时候也要紧跟时代，在事情的谋划阶段我们就请最先进的行业精英参与，保证在技术、金融和政策方面，都做到最好。希望大家能够精诚合作，为我市农民和农业造福。感谢大家！”说完，就带头开始鼓掌。掌声过后，秦经理接过话题，“接下来我们请国金公司和笛得公司做项目的方案介绍。之后，我们国金公司在这里略备薄酒，大家也忙了一天了，大家边吃边聊！”
两个方案介绍，很快就完成了。互联网已经可以去改造每一个行业了，农产品的运输，像其他领域一样，都能依靠人工智能提高效率。这是笛得公司在农业上的扩张，在已有的地图和打车业务基础上，帮助农民、农产品加工企业、商户，提高运输和车辆调度的能力。这样笛得服务的，就不仅仅是ToC，即面向个人，开始服务企业、服务行业，也就是ToB。当然，在服务的过程中，笛得也获得了农业运输场景的数据，例如车辆跑了多少趟、跑的路径是什么。这些数据不再仅仅是个人的隐私，而是商业数据了。从这些数据中，很容易就能分析出哪个产地质量好、哪种农产品的销量好、哪个地区的购买力强。各行各业都在互联网化，也都把数据留了下来，慢慢的，整个世界都会数字化。大家都对方案充满了信心，一边寒暄客套，一边跟着秦经理走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包房。包房和公司的办公楼混为一体，精致而隐秘，室内装修、服务人员着装和餐具用品都是浓浓的江南风。
秦经理领着董处长去上座，处长推让了几下，但是大家都拥护，处长就坐下来。安排大家坐好，秦经理开始向董处长介绍在座的几位。“刚才我们就顾着开会，还没有来得及介绍大家。这位是笛得公司政府事业部李部长，这位美女是笛得法务部萧部长，也是一位大律师。”被介绍的人纷纷和董处长互相问好。
“这位是安迪尔的总裁安奈，这位是技术总监、大数据科学家肖战。”
“这位是我们国金公司投融资部的王部长，我是业务经理秦帅，叫我小秦就行。”
介绍完毕，各种寒暄和客套话就开始了。肖战越发感觉拘谨，自己除了微笑和点头，也没说出几个字。
“各位都是各个行业的精英。笛得公司可是互联网大咖，我们天天都使用的笛得导航呢。这次能把笛得的行业经验，用于智慧农业运输，真是造福社会！”董处长开始夸起来笛得。
笛得的李部长接过来话题，“应该的，应该的，董处长。笛得在导航方面有多年的积累，也愿意为社会，特别是为农业服务。当然，在项目中也是增加了我们的业务场景，完善我们对社会出行交通数据的理解。特别是我们请到了安迪尔，用人工智能一起把智慧农业交通的效率做起来。刚才在报告里面做了很多关于人工智能的思路和展望，是我们和安迪尔合作的结果。”李部长懂得把握平衡，技术上本来就不是它一家，不能占了太多的话题资源，把安迪尔也拉进来，大家一起吹捧。
“董处长，我们也是十分有幸有机会参与这么好的项目，”安奈立即接过来话题，“运用智能技术来提高效率，是我们大数据分析的终极目标。借这个机会，也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我们的天湖超级算力中心就快上线了。人工智能要处理这么海量的大数据，仅仅有算法还是不够的，还需要巨大的算力的支撑。算力的核心是芯片，不管是CPU还是GPU，在美国对我们有禁运的大环境下，我们依靠自我研发，克服种种困难，把算力的资源池子建立起来。这些都是为了和各行各业进行结合，为行业赋能、提高效率。”
董处长连忙称赞，“不愧是行业精英、中流砥柱。如此有家国情怀！给你们鼓掌！”说着，又带头鼓起掌来。大家的掌声刚落，就开始上菜了。董处长又挑起了一个话题，突然问起来：“今天难得有幸，和笛得公司的人坐在一起，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我们用笛得地图APP导航和打车，那我们平时的行踪，你们安迪公司是不是都记录了。现在的人还哪有什么隐私啊！例如今天我白天从家里到单位，晚上到国金，这些轨迹安迪是不是都知道？”董处长看来一直有这个疑问，领导更关注个人的隐私。
该律师出场发言了。“董处长，由于业务的需要，笛得公司对于大家的行程数据确实都存储。但是您放心，有两点保障，第一个是数据加密存储，第二是管理制度，数据的查看和使用是有严格权限设置的。请相信我们专业的合规管理。”萧律师用很专业的口气，回答了这个问题，这种专业的气场，让那些从来没有去过笛得公司人，似乎看到一排排的加密硬盘和井然有序的管理。
“当然，专业的大公司肯定考虑的很周全。哈哈！”董处长似乎放心了，”要说我们老百姓自己就不太重视隐私。有一个互联网大佬曾经说过，中国人对隐私问题的态度更开放，也没那么敏感。如果他们可以用隐私换取便利，那肯定都同意。自己都不在乎，还怎么苛求别人保护呢。但是听说欧美人就很重视。”
“您说的没错，董处长。”萧律师要发表专业的观点了，”早在1953年的《欧洲人权公约》中，就开始明文的支持人的隐私权利了。它是这样写：任何人都有其私人与家庭生活、其住宅和通讯受到尊重之权利。”如果人们在说话的时候，能信手拈来特别具体的内容，特别是某个法律的全名，就显得非常专业甚至权威，容易让人相信，虽然听的人可能什么都没有听懂。萧律师说话就是这样，甚至直接背诵法条，直接把信任感拉满了。
萧律师接着做了一个比较完备的阐述。“其实在这之前，就有很多国家的宪法中就制定了相关的隐私条款。欧洲的隐私权利观念，主要是在公共领域保护个人的名誉和尊严。当然，这一理念可以追溯到古罗马、古希腊时期和中世纪呢，所以说这是一种传统吧。那这些法律意味着什么呢？就是即使在公共空间，我们个体也应该被尊重、尊严应该被保护。就是，一个人应该拥有对自己的信息的控制权，例如自己可以决定这些信息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对外披露。”
肖战突然觉得，终于有了一点有意义的话题，也终于开始加入讨论了：”但我听说，直到20世纪，在德国和法国，还是只有地位较高的人才能享受尊重的待遇，也只有他们才能享受这些所谓的‘个人名誉’保护权。”萧律师看到有人对话，很是兴奋，“是的，人，并不一定是指所有人。古希腊城邦制所谓的人人平等，听起来非常的美好，但这个所谓的人，其实并不包含奴隶。因为在那个时候，奴隶并不属于他们定义的‘公民’。”
肖战和萧律师，算是有了一次对话。萧律师接着说：“我们常常说西方国家怎么样、欧美怎么样，其实欧洲和美国有很大的不同。在欧洲很多国家，海边裸露的阳光浴就很平常；而在美国，这种行为可能会被抓起来。相反，美国人会讨论买房子花多少钱、大家都赚多少钱，而欧洲人就无法接受谈论这么敏感的话题。还记得美国纽约当年的一个爆炸性新闻吗？国际货币基金主席卡恩因为强奸未遂被指控，他是一个法国人，整个法国社会尽管被他的行为所震惊，但更多的是对纽约警方的粗暴逮捕以及在美国媒体上广泛曝光的画面，产生了极大的反感。欧洲人看来，媒体会危害一个人的公共尊严，这种行为应该被限制。”
肖战听到这里，也有了一点兴奋。跟着萧律师的话题说道：“美国的制度，更在乎所谓的自由，这种自由高于一切，即使冒着隐私受损的风险也要保护自由。而欧洲为了维护人们的隐私需求，会适当的牺牲自由。美国人可以将个人隐私当成一种商品，换取一定的产品或服务；而欧洲人把隐私看成不可被剥夺的权利。这也是和历史有关，当年纳粹分子就是利用对个人信息的收集，来识别和集中处理所谓的‘不受欢迎的人’，就是犹太人。”
话题一下子变得很高端。萧律师接着说：“但在数字时代有一个例子，美国的微软，在欧洲服务器上的数据，可以在未告知本人并征得同意的情况下，依照美国《爱国者法案》，移交到美国的调查人员手中。这和欧盟的法律相抵触，也和欧美共同签署的协定相抵触。而美国的这个《爱国者法案》全然不顾这些，凌驾于所有其他隐私法律之上。”律师说话就是不一样，法律名称准确，案例都在嘴边。
董处长接着互联网的话题，说道：“在互联网时代，我们和别人聊天的内容、买了什么东西、去了哪里都不再隐秘。但很多人认识不到泄露了这些隐私对自己的侵害到底是什么。商家掌握了你的隐私，就能进行更好的推广营销，输送对他们有利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控制了你的心智和自由意志。如果说这些都不是当下的切肤之痛，那更加精准的诈骗就是隐私泄露的最大恶果了。看看现在的诈骗如此的猖獗，就是因为骗子们也用大数据武装了自己，他们获取越多你的信息，你就越容易上当。”
看来，既然董处长提起了这个话题，那也是有备而来、经过一番思考的。董处长这段话，加上他的身份，将话题带到了一个小的高潮。国金的王部长也参与到话题中，“现在诈骗电话是很猖狂。前一段时间我就接到过一个，说出了我的车车票、型号和颜色，还说我们车是不是曾经停在中山广场，我一听他说的都对啊，就没怎么怀疑，然后他说自己开车不小心碰到我的车了，但是有急事就走了。说要给我转账赔偿我，还要加我的联信好友。后来我去看自己的车根本就没有事，才发现车挡风玻璃里面放的挪车电话卡片没有拿走，这个骗子一定是记录了我的电话和车辆信息。我差点就上当了。”
肖战接着开始分析，“长时间把挪车电话露出来确实有风险。我以前就在停车场看过有人在用手机采集车辆的挪车电话信息。采集的时候，给车辆拍了照片，还给挪车电话拍了照片。估计这些信息都是卖给诈骗团伙的。”“原来如此！”王部长一下子显得恍然大悟，“原来都是有套路的。骗子给你说的信息越多越真实，你就越相信他，那一刹那降低了警惕性。”
董处长接了话题，“王部长说的有道理，很多人对骗子产生了信任感，难怪那么容易上当，给人家转账。看来一个小小的挪车电话，暴露了多少的信息啊。”这个话题有了领导的一个总结，又到了敬酒的时候。白酒喝了三瓶多，气氛非常的融洽。
肖战也很满足，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抵触了。特别是对萧律师的印象不错，毕竟专业人敬重专业人，惺惺惜惺惺。饭局结束后，肖战特意要了萧律师联系方式，在联信上加了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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