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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仙侠小说 -> 剑斩楼兰-> 第一章 你我有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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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我有元
- 安国就像一个巨大的福袋，投胎在哪里很重要，有人生在了皇城，成了母凭子贵的小骄傲，有人丢在了破庙，成了人人嫌弃的边角料。这破庙恰好在亓州最不起眼的位置，显然已经被当地人遗忘了。门口的牌匾歪斜着，常年的腐朽，隐约还能看见上面篆刻着道名寺三字。传闻曾经一位老道途经此地，写下牌匾，后来香火鼎盛，围着道名寺建起了欣集镇。如今这寺中，除了供奉着的三清祖师像以外，还生活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他叫李九运，自打记事起，他就在这住着，至于为什么在这，他也不得而知。寺庙隔着一条巷子，对面是一座酒楼，白天李九运就在这酒楼给来往吃饭住店的客人喂马洗马，晚上回到庙里，反复数着他那几枚铜板，数完掰指头算一算，还有多久才能买的起一柄剑，行得了江湖。
“还不起床去学堂，你长大要跟破庙里的狗屎运一样吗？”李九运每天早上都被隔壁熟悉的声音吵醒。巷子里还有几个年龄比他小几岁的孩童，每天都要去学堂跟着一位老儒生读书，可是早上总是赖床。至于那骂声中的“狗屎运”，自然就是李九运了，起初他还会爬上墙头说道：大娘，我叫“李九运”，不叫狗屎运，我也去过学堂。大娘握着鞋子，手叉腰出门大骂道：我骂我儿子，有你什么事，小心把你狗窝给你端了，李九运只能悻悻然退回去。有时候巷子里的同龄人也会偷偷来找他玩，可是一旦被他们家里发现，便要冲进破庙来骂骂咧咧的羞辱李九运一番。本地的几位风水先生常说是他扰了这庙里的风水，好在即便如此，镇上也从来没有人赶他走过。
他最引以为傲的是去河边洗完马之后，骑着那高头大马游荡回酒楼。一边走，一边想象自己就是那骑马负剑的江湖侠客，双指做剑不断变换着持剑的手势。但这想象并不能让他持续多久，有时遇到赶路的客人，着急等他，看他竟敢骑人家的马回来，往往还会骂他几句，他早就学会了咧着笑脸给客人赔礼道歉，客人高兴了还会给他几个赏钱。
这日正值盛夏，骄阳似火，镇上偶尔有客商来往。但这正午时分，是鲜少有人出现的，可就在此时，街道的东边，出现了一个老头背着包袱，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走近一看，二人像是被太阳烤糊了一般，从额头到脚背，一片漆黑，来到酒楼为难的跟老板说他逃难至此，没了干粮，想在酒楼说书，给酒楼招揽歇脚的客人，只求老板给他一个住的地方。客栈老板本不愿意收留，老头说有个柴房能落脚就行，老板犹豫之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午后，酒楼二层的东北角，老头在桌前坐下，随行的小孩蜷缩在桌旁的角落里，小孩的衣服和漆黑的脸蛋，跟角落廊柱颜色极为相近，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来这还有一个人。老头拿出一块惊堂木，倒了碗茶润润嗓子，吊着嗓子念了一句：“白马红缨踏流星，三尺青锋紫气凝”，一拍惊堂木，眉目微皱，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继续说道：说那东海之滨，有一神仙落于九天凡尘之下，投胎一吕姓人家，出生那日，一颗紫金星坠落，传闻此人是玄武大帝转世，后世又称玄武大帝为真武大帝，吕家便给他取名吕玄真......，说到此处，众人叹息着回过头去自顾自的聊天吃饭去了。李九运听到惊堂木的声音，趁着老板不注意，偷偷溜上了二楼。即便没了观众，老头还是继续在往下说，只有李九运一人还在津津有味的听着。也难怪众人不感兴趣，剑仙吕玄真这流传了近十年的故事，江湖几乎人人皆知。但说书先生总会编一个吊足胃口的开头，只要众人听到名字，就知道是老调重弹了。也只有李九运每次听到吕玄真这个名字，总是不厌其烦，对说书先生口中的江湖更是心驰神往。接下来三天，老头都在讲剑仙的故事，与往日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说书的地方由二楼雅间变成了一楼门口，除了靠在廊柱上一边听一边咂摸着的李九运以外，就只有门口那条翘首以盼的阿黄，认真的注视着里面的一举一动，只等着哪位食客一不留神丢下一两块肉来。酒楼喧闹声不绝于耳，二楼靠窗的一位客人喝的有些微醺，看向街道的阿黄，似乎是想逗逗它，丢下来一只啃的七零八落的骨头，阿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起跳，使出浑身解数，身子在空中弯出一个弧度，精准的将骨头叼在了嘴里，落地后，轻轻的将骨头放在地上，前爪扒拉着骨头看了看，毫无欲望，后退一旁坐下继续伸着舌头盯着前方。楼上那人惊讶道：嘿！如今这世道，狗都不啃骨头了，对面那人冷笑道：这不正如当下的江湖吗？不过是为利而动的噱头罢了，谁还愿意为武林证道，为武学正名。三十年前，这江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剑仙是何等的潇洒，自从吕老前辈销声匿迹，这十年江河日下，幸好老前辈没看到这样烂透了的江湖，否则岂不让他老人家寒心。其他桌几人听到此话，好像回到了三十年前一般，你一眼我一语的讲着那曾经的江湖，那一人一剑纵横天下的江湖，反而显得说书老先生倒是外行了。李九运听到众人称颂剑仙，不自觉的嘴角上扬，洋洋得意的说道：他老人家那是何等人物，那可是我的师父啊。
剑仙的风采，自是不必多说，问鼎江湖后，独占鳌头三十年，即便黄口小儿，也会像模像样的说出那句“我有一剑，名曰问天，可敢一战？”。
至于李九运口中师父这事......，自然是李九运万般努力之下，梦里梦到的。除此之外，还经常梦到自己成了锦衣玉食的王公贵族，成了行侠仗义的江湖剑客。
人嘛，总要对未来有所期待，至少做个好梦。
老天爷似乎有些倦怠了，整个下午阴暗沉闷，街上四下无人，酒楼老板早早关了门。李九运回到道名寺，走到门口，发现地上斜放着一本书，崭新黄色封皮，但折痕明显，应该是无意间丢在了此处。走近看上面写着空幻录，李九运捡起来，正准备翻看，巷子里冲出来几个人，看身高应该是比他年长几岁。看到他手里拿着书，为首那个稍胖，一身锦缎的少年上前一把抢过来，气势汹汹的说道：小乞丐，这是小爷我的，身旁两名同伴手叉腰向他走来。李九运识趣的转身进去关上了门，听见一人说道：幸亏刚才跑得快，不然被我父亲看见，肯定要给我上家法。三人又看了看四周，确认四下无人，那为首之人将书翻开说道：看那老和尚戒疤都舍不得烫，肯定不是啥正经和尚，打着出家人的幌子，卖着这见不得人的东西。李九运听到此处，心中愈发好奇，到底书上是什么内容，偷偷的走到门口，隔着门缝看到了书上的图画，他目瞪口呆，这书中竟画着一位少女身着半裙，赤裸上身，神色娇羞，双颊泛红。少年看到这幅图画，屏住呼吸，生怕被旁人发现，以致于涨红了脸也不敢呼吸。正在此时，忽然听到一人大声呵斥道：好你个兔崽子，不去学习圣人之道，倒在这看起了歪门邪道的东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李九运透过门缝看去，对面是一个中年人，下巴一撮金黄色的胡子，儒生模样。门口的三个少年，两人四散逃走，身着锦缎的少年被揪着耳朵从巷子带走了。
李九运坐着等待着漫长黑夜的到来，可这白天似乎更漫长，他的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出刚才那本书，书中的内容让他意犹未尽，不断猜想剩下几页会是什么内容。想起来刚才几人说是从一位和尚手里买来的，难道街上当真有这样的假和尚？不如去看看热闹，带了十个铜板出门向街上走去，往西走出不远，当真就遇到了一位老和尚，仔细一看，正如那三人所说，头顶无戒疤，身前摆放着一张木桌，但并不像是买卖之人，倒像是解签算卦的术士。李九运正在打量着老和尚，老和尚此时也注意到了他，仔细看了看，面露难色，皱眉对他说道：这位小兄弟今年犯太岁呀，李九运听到此话有些疑惑，虽然跟着一位老先生识过几个字，但是何为太岁，确未曾听过。老和尚看他不解，便继续说道：小兄弟志存高远，如今却只能在这小镇安身，若肯随我之法，日后必有大成。李九运急忙问道：那我以后能成为剑仙那样的大侠吗？问完又觉得有些失礼。看老和尚正要作答：他急忙又补了一句，问这个收钱吗？老和尚说:一切随缘，银钱之事随心意便可。李九运犹豫了一下说道：师傅请说，老和尚说道：你本早有机缘，但错失良机，以后嘛，尚有三次机会，但不知能否把握住。李九运拿出一枚铜钱放在桌上，继续问道：我要如何才能把握住？老和尚道：今日既有缘，我便渡你一程，老和尚从袖口拿出一张符纸来，让他写下名字及所求之事。李九运又问道：这个收钱吗？老和尚继续说道：银钱之事仍随心意，写完后让他闭上眼睛，双手握住符纸，老和尚双手捧着他的手，嘴里念念有词，一阵驱鬼避神的话念完之后说道：我在庙里将你所写放于佛前灯下，日日祈祷，我佛慈悲，自会佑你平安，至于你所求之事自将灵验。只是这供灯要日日照拂，每天只需一枚铜钱，便可日日不断，不知小兄弟要供多久的灯，三年或是五年？李九运摸着铜板不敢言语，和尚说道：两年也可。李九运小心翼翼的拿出了身上仅存的九个铜板，和尚看后微微皱眉说道：也可，收下后继续问道：为父母再添加多少心意？李九运想到虽然不知父母尚在何处，但常听说书先生说侠义之人的忠孝节义，便与老和尚说道：你在这等等我，我回去拿钱就来，一溜烟跑回去拿出了神像下的所有铜板飞奔而来交给和尚说道：这是九十枚铜钱，保佑他们在远方安好，和尚作了一揖道：无量寿佛。
李九运转身准备回去，刚走几步忽然又想起来他出来是找那卖书的和尚，但此地只有这一个和尚，又回头问道：有一位卖书的和尚，是你不是？老和尚道：不知小兄弟说的是什么书？李九运假装思索道：我也没看过，我有一位好友，让我来找一位老和尚买来。老和尚思索片刻说道：哦，方才确实有一个和尚卖书，但是卖的是禁书，已经被人赶走了，你要买的是他的书？李九运慌忙回头摆手道：不不不，不是我，是我一位好友，让我买给他。老和尚笑道：书中确有颜如玉。
李九运一路涨红着脸跑回庙里，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四下虫鸣，同时发出声响的，还有李九运的肚子。他点燃了火堆照亮四周，这才显得没那么孤独。在火堆旁发现了几个红薯，扒开一些炭灰把红薯放进去再盖上灰静静地等着。烤红薯吃着不如闻着香，烤好之后闭眼拿到嘴边闻嗅了嗅红薯说道：好香的烧鸡啊，从哪开始吃呢？先吃大鸡腿，咬了一大口红薯，说道：好香的鸡腿啊，吃完之后又说道再吃一口鸡翅，又咬了一口红薯，囫囵吃完还剩一点说道：鸡屁股，我可不吃鸡屁股，将红薯扔到了火堆里，裹了裹身上破旧的不能再破旧的棉被，恍惚间在火堆里看到了自己跟随剑仙仗剑天涯的背影，闭上眼睛满意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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