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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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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四五带人来的时候,孙延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刘四五带来了三个人,张黑子、赵六娃、还有他侄子刘重五,几个人见了孙延生都作揖问好,孙老。

孙延生嗯了一声,然后转身,招呼大伙,走。

五个人顺着上山路往山上走,连走带爬的走了约摸两个小时,来到了一处崖壁,崖壁上就像悬空寺一样钉着木楔子,每根木楔子有二尺长,间隔二尺。

就你说咱们全山的人都跑,人且说能跑,牲口怎么办?

如果真能活命,我带人做木板子,牲口能过,等咱们过去,我把板子楔子一把火都烧了,谁也别想过来。

刘四五说完,孙延生不答话,攀着岩壁小心异议的开始往前走,赵六娃喊了一声。孙老,我先走吧!

孙延生没理他,还是第一个往前走着,这种路即便再短也要走很久,差不多二百米的路,他们走了一个小时,因为一个不小心就要葬身崖底了,等几个人都过了崖壁,面前出现的又是一块开阔地了但不大。

没有高大的树木,但是各种花草长的都挺茂密,几个人走了五六分钟的就感觉雾气越来越大,不一会就感觉只能看到很近的距离了。

孙延生喊了一句,大伙都靠过来。

几个人都靠到了孙延生身边。从现在开始,咱们都跟紧一点,排乘一个竖排,每个人必须能看到前面的人,否则马上喊话,都听见了么?

好的,听见了,孙老。

知道了,孙老。

几个人都答了话,然后孙延生打头阵,开始慢慢的往前推进,又走了大约一刻钟,雾气越来越大,能见度已经非常低了,突然,孙延生停住了,后面的人陆续都上来了,靠到孙延生身边,这时他们才发现,他们面前的雾比周围的要小了很多,直直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个被浓雾填充的山谷口,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雾谷,刚才他们走的路根本不是雾谷。

怎么办?刘四五问孙延生。

走呗,还能怎么办?

可是如果咱们天黑前出不来,或者还没走到雾谷的底,那就很危险了。

咱们天黑之前必须从雾谷出来,大不了咱们在这里过夜,但是绝对不能在谷里过夜。

好,那咱们走,这次重五,你在前面。

行。刘重五个子高大,细腰乍背,一看就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可惜每天干着农活。

刘重五走在最前面,答应的挺痛快,心里也是发毛,走的很慢,孙延生走在他后面也没催,因为这样走最为安全,大家都不知道前面迎接他们的是什么。

又在浓雾中走了一个小时,时间大家是能推算的,但是因为所有人走的都很慢,所以大家不知道走了多远,突然,雾散了,或者准确的说是他们走出了雾气的包围,眼前豁然开朗。

映入大家眼前的是一幅他们无法形容的场景,你说这是原野,也算是原野,有树,有草,有花,有水,有虫,有鸟,有兽,但是,这里又和他们之前看到的环境,他们生活过的环境大相径庭,这里的树、草、花、虫、鸟、兽都是他们没见过的品种,只有水,还是那清澈的水,他们能看见山涧,能看见溪流,能看见瀑布,他们站着一片高地上,所有的场景大多都在他们脚下,那是一块类似盆地的地方,左右前都被山环抱着,很大,但又似乎不是很远,他们能看到它的尽头,尽头是一座山,山的那一边是什么无从得知。

咱们还往前走么?刘四五看向孙延生,似乎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走啊,都到这了,不往前走,咱们干什么来了?

走。刘四五缓过了神,招呼大伙接着往前。

一行人,顺着缓坡往前又走了几百米,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刘重五惨叫了一声。唉,妈的,撞死我了。

怎么了?刘四五和大家都围了过来。

撞上东西了?刘重五还揉着脸,幸亏他是个塌鼻梁,要不然他鼻子估计要折了。

什么东西?哪有东西?没看见有东西撞你啊?孙延生一脸疑惑。

不是有东西撞我,是我撞上墙了!

墙?哪他妈有墙啊?你说胡话了?刘四五有点着急了,他被侄子的一番话闹的糊涂。

你们摸摸。说话的是张黑子。

大家都看向他,只见张黑子的手停在半空,就像是现代的霹雳舞,手像是摸到了空气中的墙,而手的前面什么都没有。

所有人都把手伸了出来,然后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异得感叹声。

在他们面前的,真的有一堵看不见的墙。

是不是琉璃的墙啊?刘四五似乎想到了什么。我见过一种透明的琉璃,没有颜色,全都能透过去,特别好看,这是琉璃墙把。

不是。孙延生还在摸着这透明的墙,不是琉璃的,琉璃不可能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而且你们拍拍看,琉璃的东西拍着是有动静的。

所有人都拍了拍面前墙,不像是打在硬的东西上,而像是拍在填的非常实在的荞麦皮枕头上,有一定的弹性。

咱们分开,一人一段,看看这墙有没有缺口。孙延生还是很冷静的,他瞬间判断了形势,开始指挥大家。

五个人以他们现在的位置为起点,向左散开,分开三十米的距离,然后同时向左侧移动,移动到左边一个人现在的位置。

摸索开始了,每个人都很仔细,上上下下的摸,半个小时过去了,整体向左移动完成,没有找到缺口,继续复制这样得流程,一直到左侧的山崖脚下也没有找到缺口,这时距离探索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但,按说天早就应该黑了,这时却依然亮着。

所有人围到一起,坐了下来。孙老。刘四五看向孙延生,您看咱还接着找么?

找,咱们来这不是给乡亲找一块净土么,咱们不找不就白耽误工夫了么!

可是这样找也不是办法啊,现在我怀疑,缺口是不是在上面,在咱们够不到的地方啊?

有可能,但是咱另一半不是还没找么,等找完了再说。

赵六娃这时说了话,孙老,四五叔,咱从出来到现在已经多长时间了,按说早就应该黑天了,怎么现在天还大亮着?

哎,还真是。刘四五后知后觉的搭着话。

我早就发现了。孙延生说道,你们看看,天上有太阳么?

所有人都抬起头,出乎大家预料的是,万里无云,天是那么高,但却看不到太阳。

这是咋回事?刘重五挠了挠他受伤的鼻子。

不知道,反正这个地方很邪,大家伙还是要小心,既然天不黑,咱们接着干吧。

孙延生的冷静是出乎大家预料的,因为按说谁身处这种诡异的环境都应该非常的惊恐、害怕、疑惑、好奇,而孙延生自打出了雾谷就一直保持的很冷静,就好像他来过这里一样。

五个人又从他们刚开始的位置为起点,向右开始了摸索,又过了两个小时左右,走到了另一侧的崖壁,再无他路,一无所获。

孙延生捡起一块石头,后退了十几步,朝天上扔了出去,被弹回来了,又回退了十几步,再扔一块,高度比之前高出很多,又被弹回来了。

其余的人这时才缓过神来,也学着孙延生开始朝不同的高度,不同的位置扔石头,都被反弹了回来。

他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看得见,进不去,这不是要累死急死咱们么,我他妈今天把你撞开。刘四五是真急了,只见他歇着身子,肩膀在前,朝着透明墙就冲了过去。

四五!孙延生大叫一声,但已经拦不住刘四五了。

只见刘四五跑着跑着就好像被一堵实实在在的墙反弹的回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刘四五平躺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四五!四五叔!三叔!几个人都喊着围了过去。

我没事。刘四五闭着眼睛,不紧不慢的说。

哎呦,吓死我了,三叔。刘重五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关心着他三叔。

刘四五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揉着肩膀。妈的,咱们真是要白耽误工夫了,不过这墙撞上去到不是很疼,他不是实心儿的,大伙都能明白他说得不是实心儿的是什么意思。

咱们今天先回吧,在这耗着也不是个事,咱们定个时间,再来一趟。孙延生给大伙做了个结论,所有人也都累了,朝回走了。

等他们沿着原路出了雾谷,发现天已经很黑了。真他妈邪了,刘四五又开始发牢骚了。

咱们就睡在这吧,摸黑不能走崖壁。孙延生发了指令。

孙老,咱们睡在这,为啥不干脆在谷那头睡呢?张黑子不明白。

睡在那边没法判断时间啊,傻子。刘四五这回聪明起来了。

没错,咱们睡在那边也容易有危险,毕竟那边太邪了。孙延生补充到。

几个人席地躺下睡了,还好,天儿不凉,大家伙天为被地为床,对于山里的人,这到是稀松平常的事。

睡到后半夜的时候,赵六娃醒了,他要夜尿,迷迷糊糊的站起身,往八九米开外的一棵树那走,走过去尿完了尿,回身要回去睡觉,突然就感觉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在野外有野兽实属正常,但是他们几个人敢在这里睡觉是因为他们来的时候发现过了崖壁到雾谷谷口之间只有不算大的一片区域,草虽然高,但也没有很高,也没有树,几乎就是一片大平场,几乎不会有大型野兽,而且他们睡觉之前还点了火。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仔细望了望,不会错,那双眼睛一定是动物,或者是鬼眼,眼睛很大,发着绿色的光,人有的时候被吓到不一定是尖叫,赵六娃就没有叫,而是一屁股摊在了地上,然后吃力的往睡觉的地方爬,胳膊腿都使不上劲儿了,张黑子睡觉轻,赵六娃起来的时候他就醒了,迷迷糊糊的看见赵六娃从那头爬回来,吓了一个激灵,仔细又看了看,确定爬着的那个是赵六娃,他坐起来,压低了声音喊。六娃,你干啥了这是?

六娃听见有人叫他,把手指放在嘴边上。嘘,嘘,别出声啊。赵六娃吓的都快哭出来了。

张黑子这时觉得不对劲了,赶紧拍了怕他旁边的刘四五和刘重五,刘四五突然被叫醒,起来就要骂街,被张黑子一把按住了嘴,四五叔别出声,动静也惊动了孙延生,几个人都顺着张黑子的手指看向赵六娃的方向,孙延生一个健步拿起啦火堆里的一根带火的木头,然后朝着赵六娃大喊。快过来!

赵六娃根本爬不快,刘重五上前几步把赵六娃给托了回来。

几个人也都抽出了木头,对着那双绿色的巨眼。

那双巨眼沉了片刻,竟从草丛里走出来了,刚才太黑了,离得也远些,巨眼的身子都淹没在黑暗中,这时他走出来了,大家看清了,一个青面獠牙的足有两人高的怪物就站在离他们十几米的位置上。

鬼!鬼!赵六娃已经吓疯了,转身就要跑,被孙延生一把拉住。都别动。他大喊一声。

那怪物看着他们,他们也盯着怪物,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也就过去几分钟,但几个人感觉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怪物转了个身,朝着雾气走去了,不一会的工夫就消失在雾里了。

没有人说话,又过了五分钟,刘四五先开口了。孙老,咱们连夜回吧,别再丢了性命啊。

不行,抹黑走崖壁也是一样要死人的。孙延生断然拒绝了刘四五的提议。

孙老,这是山鬼么?问话的是刘重五。

是,这就是山鬼,其实我活的这几十年了,也只见过一次山鬼,但是那一次也让我永生难忘,因为这东西太邪了,太可怕了。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张黑子问道。

孙延生犹豫了一下。今天都别睡了,我看也快天亮了,等天亮了咱们就回家,先都好好歇几天,咱们从长计议。

就这样,几个人围着火,聊了个把小时的天儿。主要就是听孙延生讲山鬼的见闻。

我那时三十多岁。孙延生开始娓娓道来。那天我正拉着牛犁我那一小块地,突然就感觉有东西从我背后窜过去了,牛突然也疯了似的往回跑,拉都拉不住,狗开始狂叫,我正纳闷是怎么回事,突然有个巨大的黑东西就窜到了我和牛之间,它就这么盯着牛,我也吓的送了手,那东西就跟刚才咱们看见的这个差不多大,我当时看不见那东西的脸,因为它背对着我,我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看着东西上前一下就抓住了牛,一口咬了下去,然后转了个身,连托带拽的就把牛抓走了,那个速度根本不像是还托着一头几百斤的牛,它从我身边窜了过去,我才看见了它的脸,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那样。我当时整个人都傻了,半天都没缓过来,等我回了家我脑袋还是懵的,我亲眼看到的,亲身经历的就这么一次,但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它是畜生还是妖精啊?

它吃过人么?

还有比这个大的么?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问着,讨论着,天亮了。

咱们回吧。孙延生指挥着大家。

几个人回了家,进门都倒下了,而后几天都没有了来往,孙延生也不想再张罗重返雾谷的事,因为他本来也不赞成全石头山的人逃难,何况他也不能离开这里。

梆梆梆的敲门声,把孙延生从思绪里拽了回来,来人还是刘四五。

孙老,不行了,再不交牲口和粮食,陈友谅的部队要杀人了。

他们还算是客气的,这么多天还跟咱们商量?要是放土匪早就直接抢了吧。

您还替他们说话那,咱们是不是赶紧再去一趟雾谷啊?

你总想着逃跑,咱们这么多人能跑得了么,这么多东西,拖家带口的,还有牲口,咱们老老实实的给人家交东西不就完了么。

不行,我他妈带人跟他们拼了,我这个乡保队队长不能白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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