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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都市小说 -> 郝艾笑和她的朋友们-> 第四章 莫逆之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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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莫逆之交（二）
- 夜色越来越深，圆月却越来越亮。在星月湖边，何夕向齐颂撕开了过去的疤……
三年前，何夕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G大附中。因她在班里年纪最小，个子也最矮，老师们都很优待她。尤其是班主任杨老师，对她格外上心。
那时的何夕被包裹在巨大的喜悦之中，根本没有想到这是噩梦的开始。
分班后不久，杨老师担心何夕跟不上学习进度，经常牺牲个人休息时间在办公室给她“开小灶”，还在生活上主动关心她。对于杨老师的辛勤付出，何夕心中满是感激。在她心里，杨老师更像是个大姐姐，给她传授知识，教她做人道理。
所以，在某个周末的下午，杨老师邀请她去家中做客时，何夕毫无防备、完全信任地赴了约。
破旧阴暗的楼道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何夕强忍住恶心，跟着杨老师上了楼进了屋。
屋里，光线很暗。塌陷的沙发上堆积着凌乱的衣物，靠窗的桌子上“躺”着一块脱落的墙皮，坏掉的半截窗帘像个吊死鬼扯着半寸长的“舌头”随风摆动。
何夕环顾四周，想不通人前光鲜亮丽的杨老师，家里怎会如此肮脏。
杨老师关上门，搂着何夕的肩膀在沙发上坐下，照旧问起了她的学业和生活。
何夕感到这一次明显不同于以往。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试图压制内心的不安。
杨老师搂着她的那只手开始在她背后游走，何夕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她认识的“大姐姐”，同学们眼中那个知识渊博、善良美丽、亲切和蔼的“杨老师”吗？
“叮铃铃，叮铃铃……”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杨老师低声咒骂了一句，微微松开了何夕。
趁着这个空隙，何夕用力挣脱了杨老师拉着她的手，慌乱地站了起来，颤抖着奔向大门，夺门而去……
回到空荡荡的家里，何夕把自己反锁在房间，止不住地浑身发抖。令她深受打击的不只是她差点被侵犯，还有杨老师隐藏在姣好面容下邪恶卑鄙的本性。
何夕蜷缩着靠在墙角，双手用力环抱住自己，努力让自己冷静，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有声音从房间外传来，是何父何母带着在医院输完液的妹妹何婧回来了。
何夕擦干眼泪，抹去眼角的泪痕，起身打开房门，像无事发生一样走了出去。好在父母的注意力都在虚弱的何婧身上，并未察觉到她的异常。
那天晚上，何夕辗转反侧，内心很是煎熬。要怎么讲出口呢？这件事实在是难以启齿，又让人难以置信。
屋里，何婧轻轻地说着梦话。平日里因生病而皱起的眉头，只有在她睡熟后，才会微微舒展。
隔壁的卧室里，白炽灯早已熄灭，忙碌了一天的何父何母已然入睡。
在妹妹的呓语和父母的鼾声中，何夕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何夕顶着个黑眼圈来到了学校。尽管在此之前，她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但踏进校门的那一刻，她还是有些心慌。她稳了稳心神，沿着大道向班级走去。
看到出现在班级门口的何夕，正在抽检学生背诵的杨老师先是一愣，转而迅速换上笑脸，冲她点了点头。
何夕没有像往常那样报以灿烂的笑容，而是冷着脸走到座位上坐下。
同桌孟芸敏锐地察觉到何夕的变化，好奇地想要探听“八卦”，却遭到何夕的沉默回绝。
下课后，杨老师托学生向何夕传话，让她去一趟办公室，何夕对此充耳不闻。后来，杨老师又单独找过几次何夕，但每次都被何夕有意避开。
何夕的冷淡非但没有浇灭杨老师的气焰，反而让她变本加厉。她开始以“补习”的名义行骚扰之实，何夕拒绝去办公室，她就在课后去教室找何夕。
何夕以为，杨老师的行为举止会引起大家的怀疑。殊不知，在旁人看来，那不过是老师对学生的关心和爱护。反倒是作为学生的何夕，显得有些不知好歹。因为与老师闹了一点小小的矛盾而耿耿于怀，对杨老师的一片好心非但不感恩，反而心怀敌意甚至仇恨。
慢慢地，何夕开始被老师针对、被同学孤立，成绩也一落千丈。
高中三年，何夕活在杨老师的阴影之下，莫名承受了来自老师、同学的恶意。饶是如此，她也没有放弃过自己。
“再忍耐一下，等高考完，我就可以离开这里。”这是何夕经常对自己说的话。
三年后，何夕如愿以偿，终于结束了噩梦一样的高中生活。
只是，人生岂能尽如人意。当新生报到看到高中同学孟芸时，何夕的心如坠深渊。她不想四年的大学生涯被毁于过去。
庆幸的是，孟芸似乎并不想与她有过多交集。她们彼此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对外提及“高中同学”这个身份，直到那次争吵。
“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何夕低下头，闷闷地说。
第一次听到那些过往的齐颂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她无法想象何夕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如何拼着一口气、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完成了学业，现在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讲给她听。
“何夕，”齐颂哽咽地说道，“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何夕抬起头，惊讶地发现齐颂的眼里满是泪水。她犹豫地抬起双臂，齐颂生怕她反悔了似的，猛扑过去，紧紧抱住她。
齐颂的泪水打湿了何夕的衣衫，也让她的心里下起了一场大雨。曾经那些困住她的、伤害她的，令她痛不欲生、难以释怀的……通通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何夕，过去的事就让它永远留在过去。今后，你不再是孤单一人……”
和齐颂相处久了，何夕越发觉得齐颂就是她命定的朋友。她们志趣相投，三观相近。齐颂擅长写作，有一颗仁爱之心，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名作家，用文字治愈读者，给予他们前行的力量。何夕思维缜密，因过去的伤痛，她想当一名老师，教与学生知识和道理，帮助他们找到人生航向。
齐颂喜静，闲暇时常去星月湖附近的“遇见”书屋看书写作。书屋不如图书馆离宿舍楼近，书籍种类也比不上图书馆，因此包括何夕在内的许多学生往往更偏向后者。
二人每每一起从宿舍楼出来，相伴前行一段路后，齐颂就告别何夕，独自一人前往书屋。等到了饭点，两人便在图书馆和书屋之间的大榕树下碰面，前往桃园餐厅吃饭。
一路上，二人从课堂的书本知识聊到课外的所学所悟，从专业领域聊到志趣爱好……何夕觉得她和齐颂总有说不完的话。
只是，与何夕无话不谈的人除了齐颂再无旁人。而齐颂，除了何夕外，还有一个人。
几乎每隔一两天，齐颂就会在晚上八时许，抽出时间给郝艾笑打电话。渐渐地，何夕发现齐颂提及郝艾笑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也让她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大一寒假结束后，齐颂告诉何夕，她要干一件大事。在何夕的再三追问下，齐颂凑近她，悄悄地说，回家过年时，她同郝艾笑有了一个约定，她要为郝艾笑写一本专属于她的小说。等到郝艾笑三十周岁生日时，将这本书作为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送给她。
何夕知道齐颂的文笔一向很好，也知道只要是齐颂决定的事，无论千辛万苦，她也会完成。只不过，令她感到失落的是齐颂的第一本书并非写给她。
何夕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对齐颂说了些鼓励的话语。此后，二人照旧一起上课、吃饭，聊着以后的人生，许下对未来的愿望……
为了加快完成小说，大一的暑假，齐颂没有回家，何夕自然也留了下来。那个暑假，伴着窗外的蝉鸣声和头顶风扇的吱呀声，齐颂像与时间赛跑似的奋笔疾书，心无旁骛，全然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宁静的深夜往往是灵感迸发的时刻。当灵感来袭，齐颂会突然从床上坐起，睡在她下铺的何夕则默契地按下床头台灯的开关。
当然，灵感也并非总是有的。当写作陷入瓶颈期，虽然齐颂面上不会表现出郁闷烦躁，更不会粗暴地将手稿揉成一团扔在地上，但是何夕从她望向窗外空洞的眼神和书桌上仍是白纸一张的手稿，还是能感知她心中的愁苦。
何夕没法在写作上给齐颂提出建议。她觉得，或许短暂地从虚拟世界中抽离会更利于写作。于是，她拉上还在苦苦冥思的齐颂，下楼去室外放松身心，感受现实世界的虫鸣花香。
经过几个月的不懈努力和辛勤付出，齐颂终于赶在开学前完成了初稿。
齐颂兴奋地将成果拿给何夕看，想让何夕阅后提点修改意见，却遭到了拒绝。何夕辩称，既然是给郝艾笑的生日礼物，第一个读者理应是郝艾笑。齐颂没有多想，觉得何夕说的在理，转而开心地计划着后续的校对、定稿、打印等事宜。
2002年的最后一天，503的其他人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都在外忙着跨年狂欢，平日里热闹的校园也变得冷冷清清。何夕陪着齐颂，在宿舍里安静地迎接新年的到来。这一天于二人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齐颂和往常一样，在窗前的书桌上看书，偶尔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何夕路过时，无意瞥到她正伏案在一张纸上写些什么。察觉到有人靠近，齐颂下意识用手遮挡，待发现是何夕后，她的脸上竟微微泛起了红晕。她轻咳一声，借以掩饰刚才的窘态。何夕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快步匆匆离开。
那一晚，何夕许下了新年第一个愿望：愿齐颂所遇为良人，此生皆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