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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铜雀春台-> 1.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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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明月
- 长安的夏天总是很闷热的。
宫墙里的殿内，冰块被拾起放在瓷盏里，蜜瓜被切成了小块，透着丝丝的凉意。
沈云知倚靠在小案一旁，她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捏住书卷，文字在她的指尖跳动，而她美丽的面容却没有丝毫的更易。
直到一个侍女走了进来，她屈了屈膝盖，对着沈云知行了一礼：“殿下，今日有宴会，陛下让您更衣后便到未央宫里去。”
沈云知将书卷合上放在桌间，只是答了一个好字。
沈云知是永乐帝的第二个孩子，自幼便最得圣心，赐了封号为“长陵”，是多少男子的梦中情人。
然而年初开始，永乐帝便因长期的风流而病重，虽说仍能坚持上朝议事，身体却大不如从前，所以朝廷之中动荡不安，她便也无心再想招驸马一事。
永乐帝共有六个孩子，其中长子，三子与五子皆为男，长子沈重生的一副好相貌，却实在愚笨，五子沈遥年纪不大，但却精明算计，窥视这帝君之位已久。
第三个儿子则是沈珩，他是皇帝与娴妃的孩子，娴妃年老貌衰，早已不受宠爱，但架不住沈珩实在能力突出，在三个人中最得民心，朝中有许多大臣与他为伍。
思及至此，沈云知已是换好了宫服，层层叠叠的衣衫勾勒出她有致的身材，一路来到了未央宫。
未央宫里丝竹声阵阵，随着宦官的一声尖锐的：“长陵公主到———！”，沈云知便踏入了殿门，她掀起衣裙的上摆刚要跪下，便听得永乐帝的声音传来：“免礼免礼，长陵快到朕身边来。”
沈云知轻轻一笑，带着些许的娇媚，软下嗓子：“是，父皇。”
她走到了永乐帝的身前，妃子们纷纷让开位子，永乐帝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处，沈云知便乖乖垂眼，靠在了永乐帝的身上。
于是永乐帝便笑，那只略显苍老的大手抚摸着沈云知白皙的腿部，沈云知咬了咬下唇，仍是乖顺的问道：“父皇，今日有何喜事？居然操办了宴会”
还未等永乐帝说话，一道还带着些青涩的男声开了口：“皇姐有所不知，今日边关大捷，三皇兄已是班师回朝，目前应当是快到了。”
随着太监又一声响动，外面径直走来了一个人。
男子眉眼有些柔丽，没有表情的时候看着十分的漂亮，还带着几分尚未完全褪去的少年气息，表情却是有些疏离，走进殿里便掀开玄色的锦衣跪下，声音未生丝毫的不耐，而是带了点淡漠：“参见父皇。”
说罢顿了顿，接着补充了一句：“皇姐万安。”
永乐帝眉目舒缓，声音带笑：“老三快起来，你立了大功，朕今日便办了这宫宴为你接风洗尘，你可还满意？”
沈珩不疾不徐道：“父皇考虑周全，儿臣自是满意的，谢父皇隆恩。”
他直起了腰身，随着侍从们的指引便坐到了永乐帝下方一点的位子，只是眼神却轻飘飘落在了永乐帝身旁。
沈云知感受到那股视线，手指掐紧了腰下的裙摆，没有吭声。
宫宴途中，沈云知只是称了句有些乏累，便匆匆离开了席间，回到了自己的宫中。
她将繁杂的衣裙换下，胭脂被晕开擦散，只留得白净的脸颊上素色的面容，然而还未等她干些什么，外面便进来了一个人，是今日并未出席宴会的沈重。
沈重不辨礼仪，性格也不怎么好，更是与沈云知的关系极为差劲。
沈云知轻蹙柳眉，她知道这个人很难缠，却还是虚虚行了一个礼：“皇兄。”
沈重脸上挂着轻蔑的笑意，将沈云知刚拿起的书卷左右扫了一眼：“你一届女子，看这些书有何用？”
紧接着他将那书卷撕开，纸张轻飘飘落在地上，嘲讽道：“不过的确，左右你也要学一些字句，然后用来勾引其他男的。”
沈云知微微闭了闭眼，面上却仍然是那副柔弱模样，她轻颤着嗓音道：“皇兄这话就有些难听了，长陵只是闲暇时看一些，自然是比不上皇兄才识渊博的。”
沈重勾起嘴角，掐住了沈云知的下颌左右端详着，半晌后他轻嗤：“除了这张脸，一无是处。”
永乐帝在宴上饮了许多酒，此时正在散心，刚走到常宁宫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巨响，于是他挥挥手让太监闭嘴，自己则是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宫门前。
他眯了眯眼，在看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酒都醒了大半。
沈重正掐着沈云知的下颚处，脸上还挂着调笑的神情，而沈云知则是眼眶挂着泪珠，身上的衣衫有些挂不住，神情柔弱里带着些忍辱。
“沈重，你在做什么？”
那声音带着隐忍的震怒，沈重微微一愣，紧接着猛然回过头，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父皇冤枉！儿臣…儿臣什么也没干！”
永乐帝怒极反笑，指着被侍女搀扶，缩在一旁的沈云知，厉声：“你知道这是谁吗？这是长陵！你的亲妹妹！”
“儿臣只是想教训…教训她一下。”
沈重的声音越来越弱，头几乎要低到地下去，他的脸被剑锋挑起，永乐帝被气的重重咳嗽两声，任由太监帮他擦了擦嘴后，他别过头去：“传朕旨意，大皇子禁足常安宫一个月，非昭不得出。”
说罢他不再顾及身后的哀声，走了出去。
直到殿内空无一人，恢复了寂静一片，沈云知才慢慢的直起了腰身，对着一旁的侍女吩咐道：“颂春，将花瓶扫干净了。”
颂春应了一声，笑了起来：“果然不出殿下所料。”
早在沈重进来的那一刻，她便对颂春使了个眼神，让她掐着时间把花瓶砸碎，好让永乐帝听到动静进来。
永乐帝醉酒时本就容易暴怒，再加上他极为不满沈重今日没有出席宴会，在听说沈重来到常宁宫时，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进去看看，那声花瓶的响更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于是他刚巧就看到了那一幕。
沈云知纤细的手指抚过温水，流下丝丝水痕，她在水中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平日里那张柔弱不堪的小脸与温和的表情尽数散去，只留下一寸凉薄。
颂春和吟夏正摆弄她的发丝，泡沫微凉，划过她的头皮，沈云知只是安静的坐在水里。
吟夏一边为她梳洗，一边问道：“恕奴婢多嘴，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吗？”
沈云知睁开了双眼，目光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半晌后，她轻柔如水的声音带着一些兴味：“足够了。”
只需要一个月，她便可以搅得长安不再“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