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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江山予你-> 第十一章•请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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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请君
- 咿咿呀呀的唱曲从一楼传来，登仙楼高十层，从外看去飞檐走壁、勾心斗角，内里装潢也别具一格，从上到下将人群隔成三等：一层二层是行商谈生意的堂桌；三四五层有专门招待进京赶考的书生客房；六七八层是官员和江湖名士聚会宴饮的雅间；九层非王侯将相不得进入；最神秘的是十层，这一层不设楼梯，没有入口，不仅要凭借自身的本事翻过前九层，还要有过人的轻功才能飞身上楼。
当年先帝在此楼设百仙宴，天下名士集聚于此，都对这无人去过的高处神向往之，但最终登临夺魁的却仅有林昭一人。
那日一袭白衣的女子成为街头巷尾的美谈，先帝御笔写下摘仙楼三字，并许林昭入朝不拜君、归野不纳贡的特权。
十年过去，人们大约已经不记得“文凰”林昭了，她在雍都中被别人记住的，更多是阴辣谋士的身份
陪司马聪闲聊半晌，林昭心里还念着戏班子的新戏，但司马聪根本解决没有打算回宫的意思，于是她只能自己开口：“陛下几时回宫，再晚宫门就要落锁了吧。”
这话中含有弦外之音，应该是她有要紧事被他截胡了，想起朱如海说是在半路拦下林昭马车的，司马聪明白了什么，满心同情道：“时间还早，朕只今日尚且得闲，先生若有要务，且先行便是。只是新春您还为俗务奔波，想必很辛苦吧。”
林昭见他自责，便不忍心将他自己扔在这，心里安慰自己唱戏的又不是只唱这一天，举起茶盏敬他：“为君谋事，怎敢称辛苦，陛下方才也说了，你我知己，不需说这样客气的话。“
“朕并没有与您客气。”司马聪与她同饮，“先生住在林府，朕身在皇宫，凡事商讨请教都隔着一座宫墙，您外要统辖贤林教，内要关注朝中局势，必定劳心。”
林昭玩笑道：“陛下若是觉得我辛苦，不如也发我几旦俸禄，以表心意？”
“先生坐拥江湖第一门派，差朕几两银子不成？”司马聪抿着茶看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朕的意思是，先生往返宫里宫外不方便，朕想请您到宫中小住，也方便朕随时垂问。”
“噗——”
一口热茶喷在司马聪身上，她睁大着眼睛询问对面的人，那人不慌不忙的那出手帕递给她，似乎已经料到了林昭的失态。
“陛下……”林昭用手帕狠狠擦了两下嘴，“林某肩上还担着贤林教几千弟子的吃喝拉撒，教中的小子们年轻气盛，我若贸然进宫去住，只怕江湖纷争不断，再想回头收拾可就难了。”
“先生手下能者如云，朕看清水清光这几年就长进很大。”
林昭疯狂摇头：“不行的，他们……”
司马聪抬手拦住她的话，竟有些伤心的说：“朕听闻，数日前先生在郊外遇刺，心惊非常，写信与您，先生却不肯提起只字片语，朕寒心之余，也万分担忧先生的安慰。”
新帝登基，想巴结她的犹如过江之鲫，想杀她的亦多如牛毛，贤林教再怎么手眼通天，总有防不住的时候，人家打着比武的名义取她性命，林昭若是退却，江湖群雄会怀疑林教主的实力，若林昭威严不再，必有人再生异心。
这件事她本来瞒的好好的，哪能想到会被司马聪知晓，林昭只能敷衍：“陛下，这次受伤实属意外，而且人家也不是刺杀，只是普通挑衅而已”
司马聪不听她辩：“可你依旧是受伤了，无论是刺杀还是挑衅，归根结底还是不懂得照顾自己罢了。”
林昭扶额道：“人家堵上门来找我打架，我总不好当缩头乌龟吧。”
司马聪将林昭的面帘挑起一半，露出脖颈处被衣领遮住的伤疤，不容置喙的说：“先生争强好胜，所以才会令自己深陷险境，听闻那刺客一剑直取咽喉，什么侠客挑衅，分明就是蓄意谋杀，瞧先生颈肩的伤，如今还没好呢。”
“我下次定然小心……”
林昭向后退了一步，慌里慌张的拉高衣领，心里直骂：回去定要好好查查，是哪个孙子把这事儿捅给司马聪了！
“没有下次了。”司马聪将新泡好的茶推给林昭，不容置喙的说，“先生入宫，如入自家，朕允准贤林教的人自由进出内宫，并带您自己的人进宫伺候，定然使先生兼顾宫内宫外。总不会有人堵到崇政门前挑衅您吧。”
“这……”林昭跪正叩首，“陛下，先前朝臣上谏立后选妃一事，陛下不置可否，虽说多有臣子不满，但这是陛下的家事，他们也不好多说。可是您想过没有？若今日林某入宫，有谁相信您只是单纯的礼贤下士？偌大后宫只住着林某一位，朝臣会怎么想？百姓会怎么想？”
“那依您的意思，便是不去了？”
司马聪刻意忍下去的失落，叫人看着泛起几分心疼。
林昭抿了抿唇，坚定地“嗯”了一声：“与其身后令人反复揣度、猜测，在下更想干干净净的来，清清白白的走。”
她认真的说：“不瞒陛下，我原本的打算是等您登基之后便退隐江湖的，陛下此举，是锁我入宫墙，不得自由。”
司马聪盯着她看，试图从林昭的脸上看出一丝违心的破绽
但是，没有。
或许林昭真的是什么也不求，拜入他门下，多番舍命相护，百般心机费尽，都仅是在借他这个人证明自己罢了，她可以在自己身上倾注心血甚至性命，却不会付出感情。
司马聪放在桌案下的手狠狠捏着，半晌撂下一句：“那您为何不走？“
“远遁江湖你可以得到自由，位列庙堂朕可以给你荣耀，可你偏偏留在林府，无名无份的陪着朕，既不得自由，也站不到光下。”
司马聪说完，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开，将雅间的木门狠狠摔上：“回宫！”
司马聪动作幅度太大，娇嫩的梨花跟着震落了不少花瓣，林昭忙找了个瓶子，将原先里头插的红梅扔了，仔细将那支梨花请了进去。
做完这些，她才有心思去管司马聪的去向，临窗望去，黄金琉璃顶的马车疾驰而去，林昭心累的瘫在竹席上，手撑额头嘀咕道：“他今日是犯了什么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