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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仙侠小说 -> 梅山九狱-> 第六章 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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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后事
- 等到众人将所有的竹荪摊开晒好，张老汉也从老屋那边回来，张平安睡到日上三竿，还是觉得身上疲惫，汗津津的，这孩子大病一场，伤了底子，有这样的表现正常，几个大人倒也没过于在意。
考虑到张大牛未吃早食，张平安又要补充损耗，自家又白得了这么多竹荪，张老太便心一狠，决定中午杀只鸡用张大牛带回来的新鲜竹荪炖了，也算是让自己打打牙祭，开开荤。
张老太虽然下了很大的决心，但到底心疼银钱，真到要炖鸡的时候也只是按照家里人数放了六颗，就这都让她念叨了很久。
鸡是现抓的老母鸡，在母鸡咽喉处割一道口子，待血放干净之后用滚开的水烫了，然后拔毛，开膛，剁碎，见到那已经成型的蛋黄，平安奶奶又是一阵心疼，哎这养上三五天又可以捡好几个蛋，但她虽然市侩，却也不是舍不得对儿孙好的，杀都杀了也不再纠结，只是嘱咐平安娘：
“你去地里拔一颗姜，摘一把辣椒，这鸡腿就平安和大牛一人一个，要提前剁好，留出来！这鸡肉要焯水后再放姜片炖，炖上半个时辰你再放这竹荪，把鸡杂收拾干净，用辣椒炒了，再从坛子里舀一勺腌过的萝卜缨子炒了，今日午食就吃这些了”
“娘，我晓得的”
江梅在厨房被支使得团团转，张老太要抱着还不会走路的二丫，这厨房的活计，家里的男人向来是不插手的，张家也不例外。
“爹，超子家怎么样了？“
张大牛处理完自家的事情，不由地想到那日在坟山上罔死的张超，张超家算是村里最穷的门户了，她爷奶去世得早，父亲嗜赌如命，家里能值点银子的东西早就被典当得一干二净，还因为还不起赌债，被剁了两根指头，张超娘为此也是整日的哭，身体也不大好，张超外公家是隔壁村卖豆腐的。
一块豆腐才一文钱，自然也是穷的响叮当。
转过年张超也三十了，这么穷的门户，又是赌又是病的自然也是说不上媳妇，村里人都说这张超是打单身的命了。
“哎，超子家正好在河边上，那天发大水掏空了地基，他家房子直接就被冲走了，他爹在咱们家喝多了酒，醉得厉害没跑出来，超子娘虽然跑出来了，但昨天听到超子被雷劈了，连尸首都不全乎，一时想不开也跳了河，等捞上来得时候已经是没救了。”
张老汉一阵唏嘘，超子爹本来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但是赌这东西只要沾上了，再想脱身那就是千难万难，他也算是一点点看着这个侄儿的堕落，到现在甚至直接成了绝户，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爹，我想给超子家起三天道场”
张大牛心中也是一阵发堵，本来坟山上亲眼目睹超子因为他的缘故惨死眼前心中已亏欠万分，如今听说张超父母竟然都丧生在这次洪水之中，就算是想要补偿都没了对象，他更是心中郁结异常。
“让平安给他超子叔再跪一次灵吧”
张老汉对此也是没有意见，人都死了，死者为大，而且到底是因为自家的事情，能做一些补偿心理也能好受一些。
张平安终于从混沌状态中清醒过来，这两天他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一片漫无边际的沼泽，他极力想要挣扎，却越挣扎陷得越深，有好几次他都感觉要不能呼吸，整张脸憋得通红。
身上一会热到他想要把所有能剥得东西都剥掉，一会又冷到全身都在打颤，不知道冷热交替了多少次，终于他感觉到从眉心传出来一股温暖的力量，慢慢将身上的不适往下挤压，可谁知就在他觉得马上就要解脱之时，那诡异的东西竟冲破了那温暖力量的封锁，直没入他的眉心随后消失不见。
张平安能感觉到眉心位置有一处冰凉，却摸不到看不见，但是他就是能感受到那个让他忽冷忽热的东西就藏在那里，他很娘和奶奶都说了，可是娘和奶奶都只觉得他只是发烧还没好全，让他再休息两日便好。
今日终于看到张大牛回来，平安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脑袋，伸手被张大牛抱起。
“爹，这里有东西，疼。”
张大牛看向儿子摸的位置，额头光洁，虽然冒着虚汗，但也看不到明显的异常。
“是发烧还没好利索，头痛嘛？”
张大牛转头望向平安娘问道。
“这孩子自从喝了神茶醒来，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是能睡八九个时辰，就算是醒了也一直嚷嚷着头疼，我想等过两天要是还不见好，再带他去镇上看看大夫”
平安娘说道，这年头去看大夫，不管有病没病都得花个几十上百文的，村里人大多秉承着大病治不好，小病不用治，能省则省的心态，再者说为了把张大牛父子唤醒，家里已经欠了三十三两的外债，由不得她不多为以后打算。
张大牛并未把昨日的经历与家里人多说，回来也只是说按照那刘阿婆的指引走到半夜才果然遇到一颗真有三丈两尺的柏树，等埋了香灰，就在那柏树下睡了一觉，等天亮才下山，这才遇到了这竹荪。张大牛听平安爷爷说了给平安用神茶醒魂时的出现的异常，心知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打算等把张超家的事情处理好，还是得找常天师给这孩子看一看。
“平安乖，再忍两天，等你常爷爷回来了，爹让他给你看看就好了”
张平安也是个懂事的，知道家里出了大事，也不再闹腾，又有午食炖的喷香软烂的鸡腿和爽脆的竹荪吸引大半注意力，许是刘阿婆的法子真的有效，也可能是这竹荪鸡汤确实大补，张平安虽然仍能感觉到眉心处冰凉，却不再有沉重的感觉。
张大牛却是想到刚去世的弟弟张平安和横死的张超，并没吃几口就停下了筷子，锅里虽然丰盛，几个大人却是越吃越沉重，就连张平安都感染了这气氛，只喝了一碗鸡汤便不再动筷子。
好在还有张二丫，她年纪太小，对于父亲去世和家中大变没有太大的感觉，在他的闹腾下，总算是把这一顿午食对付过去。
吃过饭，张大牛爷俩就在这蝙蝠洞口商量起后事。
所谓后事，既是身后之事，也是事后之事。身后之事有两件，一件是张平安的身后事，一件是张超的身后事，事后之事就是竹荪的事了。
张平安的棺椁虽然安葬了，但是头七这些天，家里人还是要日日焚香烧纸，按照老人的说法，送上山安葬的亲人，会顺着跪灵撒下的纸钱回家最后看望亲人，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人给他们焚香烧纸，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到头七那天还得请道士来家里做一场还魂法事，才算是办完了整个后事。
张大牛肯定不希望自家弟弟找不到回家的路，这还魂法事肯定是要做的，再者弟弟是在矿里被砸死的，除了法事，还有矿上赔偿的事。
还有张二丫和弟弟媳妇的事情。
张二丫的娘是隔壁镇王木匠的二女儿，叫王曼丽，两人算是奉子成婚，张平安突然出事，这王曼丽连她弟弟的葬礼都不参加，她娘家也没派人来帮忙，第二天他爹就套了马车，把王曼丽接回了娘家，丢下张二丫，一直到现在，既没交代，也没安排。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是做得这样决绝的，就算是在不讲究什么守节的乡下也是少见，夫妻间再怎么情分淡薄，但孩子是无辜的，况且弟弟活着的时候两人之间虽算不上琴瑟和谐但是日子也是过得下去的。
弟弟已经走了，王曼丽还年轻，张家也不会强留她在家，只是这生怕被缠上的做派，张大牛心里实在是生出不少怨愤，但看在张二丫的份上，事情也不能当作没有发生，等家里稳当了还是得派人去王木匠家把这事说清楚。
再有就是张超一家的法事，张大牛想也不用做多浩大的法事，请一个道士班子一天一百五十文，三天就是四百五十文，再给张超娘买一口最便宜的棺材，大概三百文，加上香烛经幡的花费，大概要准备一两银子。
毕竟没有亲人存世，他今天采到的竹荪应该能卖个二三百文，把卖竹荪的钱全都拿出来，到时候再找村长让本家的几户人家凑一凑，大家都是族中兄弟，只要自己家带头出大头，张大牛相信这场法事张家人还是办得起来的。
这么算下来，最后才是重新上山采挖竹荪的事了。
张大牛、江梅和张老汉明早会再上山采挖竹荪，不是他们不想背着人晚上去，只是竹荪这东西到卯时才冒头，只有等冒头了才能找到，不然去早了也是干瞪眼，而且有了昨晚上的经历，张大牛想到晚上上竹山就下意识的抵触。
至于被村里人发现跟风的事情，张大牛想过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回两回还能用赶山当借口遮掩，他们家也不是猎户，哪能天天都上竹山赶山，再说认识竹荪的人虽然不多，但像平安娘一样见过的也不少，一直跟人说这是牛屎菌那是把所有人当傻子，只能尽量遮掩，到时候大家一起上山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一家人讨论完这些事情，张大牛又想到欠下的那三十三两银子，还是毫无头绪，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平安，你下午要跟奶奶晒好这些竹荪，看好了别让老鼠和猫把你爹好不容易带回来的东西别被糟蹋了”
江梅对平安嘱咐完，便随着张平安去村里找村长商量凑钱给张超一家起道场的事了。
江梅没读过书，但是大是大非上从来不需要多费口舌劝说，在她看来别说张超的死跟张大牛多少有点关系，就是没关系，这一家子亲戚绝了户，该帮的还是还是得帮，就算没有卖竹荪得钱，他们家也是要挑头的，就拿出了他跟张大牛攒下得三百文私家钱，二话不说找村长去了。
村长家离他家不远，家里养了二十多头黑山羊，羊圈门口还有一颗老大得杨梅树，村长张圣叹，50多岁，一个文邹邹的名字，头发半百，长着一张马脸，老是披着一件蓝色的外衫，带着一个破旧补了几个疤的圆边帽，续的山羊胡也不曾打理，乱糟糟的摆在脸上。
张大牛把来意一说，张圣叹也是感慨世事无常，这是正事，当天下午就通知张超这一支的族人管事聚在一起。张大牛的爷爷，也就是平安的太公有五个儿子，平安爷爷排序是老四，这真把五房人聚齐了，竟然有二十家。
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但是看在张大牛一家就出了三百文，张圣叹代表村里又出了一百文，的份上而且平时各家吃个白事酒论亲疏远近也要出个五文、十文的随礼，大家要凑够六百文钱，每家也就出三十文钱。
且不说大家都姓张，在一个村住着，本来就沾亲带故，三十文也不是什么大钱，来的都是当家的，大部分人都同意的情况下，这事情也就这么定下了，约好明日把钱都交到张大牛处，这事倒是很顺畅的办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