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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都市小说 -> 边角料-> 第二十章 入世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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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入世 11
- 安小满拖着行李箱走在乡间的小道上，熟悉的路标和房屋让他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大半年前，他还在这片土地上，不厌其烦地上下学，幼稚地和同伴们玩着小学生才会玩耍的游戏，而此刻，他眼睛里散发着在社会上历练过的警惕与沧桑。
“近乡情更怯。”安小满想不起来这是古代的哪位诗人所写，他觉得他写得好极了，把他接近家乡的惶恐表达得淋漓尽致。
回乡旧情要先找回曾经的自己，这样在和乡邻碰面才不会尴尬，可如何找回那时的傻小子呢？
不论安小满走得有多慢，他终究还是走到了家门口。
安小满看着门前水泥地上厚重的落叶，很是不解。母亲不是懒惰的人，为什么会允许家门口如此邋遢？他不愿意面对心底冒出的那个想法，他需要证明那个想法是错误的，他拨通苏琴英的电话，电话只响了三声，就被接听了。
“喂。”
安小满听到电话里低沉的男声，这和他在上海想回家复读那时听到的声音不一样，这个声音明显更加阴郁些。
“你是谁？”
“是小满吗？我把电话给阿姨。”
“喂，小满。”
“你在哪儿？”
“啊～我，我在。”苏琴英支支吾吾说道，“你，你在哪儿呢？”
“我在家。”安小满心口有些生痛。
“你回来了？我打你电话你没接，我以为你不回来过年了。”
苏琴英有些慌神，她在十天前打安小满电话，安小满忙得忘记回她，她以为他还在生气，便没有多花精力解决母子二人的矛盾。还有一部分原因，自她和单冯程结婚后，她沉浸在二人世界的快乐中，对安小满的关心的确少了许多，甚至刻意逃避告诉安小满她已婚的事实。而逃避的手段之一，就是减少联系，减少和盘托出的冲动。
苏琴英问过腊月十五就回家相亲的赵沁，安小满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过年？
赵沁为安小满抱不平：“可能不回来过年了。”
苏琴英对这个回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感情变化，没有失意，也没有很得意。
她还没做好好好解决安小满和单冯程父子和谐相处的准备。
“而且，赵沁也说，你好像不回来过年了。”苏琴英为最近对安小满的忽视找着借口。
“······”安小满猜不透，母亲的意思是希望他别回来还是在掩饰她的尴尬。
“你先去赵沁家待一会儿，外面太冷了，我现在去接你。”
“接你？”安小满细想这句话，他在自己家门口，母亲说来接他，她的意思不就是她住在其他地方吗？
赵沁看到安小满和他的行李箱进了屋，心里有数，他把安小满邀请到房间，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屋里暖和吧？”赵沁重新钻回被窝。
安小满坐在沙发上，淡淡地说：“暖和。”
“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没回家？”
“哦，知道了。”安小满瞥了他一眼，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知道。”赵沁打开电视，胡乱搜索着。
“哥，和我说，你肯定知道。。”
安小满叫赵沁哥的时候，无疑就像和他撒娇，赵沁抵抗不了他的这种力量：“应该是你刚去上海不久吧。”
安小满点了点头，没说话。
“小满，你妈妈总归要有自己的生活的。”照进谨记安婶的教训，时刻不要拱安小满家的火。他并不想为苏琴英说好话，他只希望可以降低安小满的痛苦。
“我知道，我也没说什么。”
“那就好，她来接你了吗？”
“嗯。”
“过年好好过，能处就处，不能处，反正你过完年回上海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知道。”
“哎呦，小满回来了，”安婶进屋收拾衣物，见安小满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双手合十，“这才多久没见，就变了样，我差点不敢认。”
安小满起身礼貌地和安婶问好。
“你妈妈知道你回来吗？”安婶端详着安小满的样貌，心理担忧着赵沁这二愣子再不对婚事上心，以后十里八乡优质女孩都轮不到他。
“知道，她等会来接我。”
“那就好，晚上别走了，就在我家吃。”
“谢谢婶，我还是回家去吃吧！”
苏琴英进门看到安小满和安婶在寒暄，他比十一月份的时候又长了些，她急忙关切问道：“累了吧？怎么回家之前不给我打电话？”
“我也没想到你不住在家里了。”
安小满尽量说得平缓许多，可苏琴英听起来还是字字如针扎，慢慢刺进她的心里。
安婶和赵沁识趣地不言语。
“回家说吧。”
“嗯。”
赵沁注视着安小满离开的身影，想到五月份时，他幼稚拿着零食巴结自己的神情，他好像成长了，又好像失去了有些东西。
“我和你单叔叔住在一起了。”
“他叫什么名字？”
“单冯程。”
“嗯。”
“单叔叔家有个哥哥，叫单峰峰，他高三，放寒假了，现在也在家。”
“我知道。”
“到家和叔叔，哥哥打招呼。”
“哦。”
安小满后悔回家过年，他想着，就应该在发现母亲不在家居住的时候，立马提着东西回上海，这种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就要在一起假装亲热过年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苏琴英看了眼副驾安小满，问他：“过年前你们很忙吧？”
“还好。”
母亲突然的问题，让安小满想到，她和自己见面，为什么第一时间不是关心他的近况，而是怕他见到单家父子没有礼貌。
安小满有些累了，他想睡觉，睡着了什么都不想似乎可以逃避现实，缓解胸腔的孤独感，他想到了农墨，想到了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女孩。
“赵沁一直说，你们店长很喜欢你。”
“他人蛮好的，教了我很多东西。”
“真不错。”
安小满冷着脸，不再回答母亲的口水问题，苏琴英感受到他的态度，也不再说话，她只祈祷，这个年可以温馨地度过。
单家父子热情地欢迎着安小满，安小满礼貌地和他们微笑着。
“这是你叔叔，这是哥哥，叫哥哥。”
安小满笑着说道：“你们好。”
他并未为母亲急于在单家父子前树立好形象配合着，他根本不在乎他们父子俩对他的看法，他愿意来这个家，愿意和他们一起过年，完全因为苏琴英是他母亲，他不想在过年期间和她发生不愉快。
单峰峰看到安小满时，很震惊他长得如此俊俏，他温雅地问：“看电视吗？”
“不用了。”
“我拿点橘子给你吃。”
“不用了，最近有些上火。”
单峰峰看阿姨爸爸去了厨房厨房忙活，他给他端了一杯水：“上火喝点水，降降火，在我家不用太客气。”
安小满对他笑了笑，说道：“谢谢。”
他不能反驳单峰峰说的话，这是单家，母亲和单冯程结婚了，也算是她的家，但却不可能是安小满的家，他的家，是那人去楼空的两层钢筋混凝土。
“我们现在是一家人，我家就是你家。”
“我妈妈说你成绩很好。”
“就那样吧，还不算特别好。”
“能考上市一中，你已经很厉害了。”
“也没有多厉害的。”单峰峰盯着安小满，“你喜欢玩游戏吗？”
“还好吧，有时间会玩一玩。”
“我特别喜欢玩使命召唤，但是我们学校不让带手机，我很少有时间玩。”
“在聊什么呢？聊得那么开心，过来吃饭了！”苏琴英端着饭菜上桌，她很乐见两孩子的闲聊。
“我们在聊游戏。”
“聊游戏啊，寒假可以玩一玩，开学后千万别玩了，还有几个月你就要高考了，一辈子的转折点。”
安小满见母亲眉眼含笑劝告着单峰峰，心中不是滋味，好像他才是她亲生的。
“小满也是，平时上班认真点，有时间多休息，不要老是看手机。”
安小满对她附带的关心，并不买账，他拿起茶几上的花生，吃了起来。
“别吃花生了，过来吃饭啦。”
安小满不知道母亲和单家父子眼中的晚餐氛围如何，他觉得别扭至极，单冯程打听着安小满的工作，给一些安小满根本不屑一顾的建议。
安小满看着酒精上头，脸红成猴屁股的单冯程，不明白母亲究竟看上他哪一点？
他快速吃了饭，却也不离席，只是静静地坐着，胡乱听着单冯程的自言自语，母亲在单家父子的吹捧下沾沾自喜，他分不清，他是小丑，还是他们三是小丑。
除夕，安小满一觉睡到十点，要不是单峰峰进门推醒他，他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小满，起床，我们去买烟花。”
安小满懒懒地起床，和单峰峰一前一后出门。
“我听阿姨说，你之前出过车祸吗？”
“没有啊。”
“说是骨头被撞了。”
“哦，轻微骨裂，还好。”
“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了，只是轻微的，一个多月就好了。”
“那就好，”单峰峰深呼了一口气，和安小满说，“我觉得你和阿姨真的特别好，阿姨能和我爸爸在一起也是我的福气。”
安小满对他没来由的幸福感很是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你现在是我弟弟了，我有你这么好看的弟弟，难道不是我的运气吗？阿姨人漂亮，做饭又好吃，对我和爸爸还好，这样的人，我爸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安小满呵呵笑了几声，他不想打击他，他的感受和他完全相反，他觉得单家父子是他生命中的灾难。
“重点是啊，”单峰峰提高音调，神秘地说，“九月份我睡不着觉，阿姨还特意在学校外面租房子，每天给我熬中药。”
“九月份？”安小满重复着。
单峰峰单纯地说：“是啊！九月份，开学没多久的时候。”
“你挺幸福的。”安小满强迫自己控制好情绪。
安小满抿了抿嘴，忽然想起安婶曾经骂赵沁：我不考虑你，我考虑谁？我要是不考虑你，吃屎你都找不到热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