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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榻上欢：诸君且听，凤临天下->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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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国师，新帝即位大赦天下，国师府已经布置妥当，新帝在外长跪，请国师重回国师府。”
年轻人不卑不亢地站在门外。
二十出头的年纪，却长了一张刻板严肃的脸，他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深灰色的袍子上满是补丁。满手的老茧却不是因为执笔，而是日夜劳作，在这高墙深宫的最深处，与他最该养尊处优的主人一起，忍受了近十年的与世隔绝，食不果腹的日子。
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他用最好的年纪早早地看透了这世间最险恶的人心，此时此刻，早已没有了最初的愤慨。
他只是觉得不值，替自己，也替一帘之隔的那个人。
屋子不大，里外间只用了串珠的帘子隔开，屋内烧着火炉，无烟的煤炭被烧的噼啪作响。床上铺了柔软的褥子，桌上的点心热茶，都是新鲜的，还冒着热气。
许久，才有了声响。
杯盏相碰的声音清脆，却不悦耳，许是不对心思，很快就传出了被放置的声音。
“十年之期已到，他已称帝，我与他算是两清。国师府十年前就已淹没在火中，祈国早已不需要国师。留下来也是多余，你，可有想法？”
姜祈捡起一块点心吃了一口，平日里喜爱的口味，今日却格外的没有食欲。放回盘子里，姜祈擦着手，将桌子上褪了色的婚书展平看了看，她起身掀起帘子，站在年轻人对面。
姜祈最喜青色的纱裙，行走间如一阵风拂过，长发用一根竹簪简单束了，许是刚刚睡醒，明亮眼眸里蕴着水汽，略显娇气。
年轻人撩起衣袍单膝跪下，眉眼低垂，不敢再多看一眼。
跟在这人身边越久，越会被她吸引，难以自拔。
与皮相无关，而是姜祈本身就是最闪耀的存在，女儿身，却样样不输男儿。
十几岁的国师，逼得老皇帝忌惮，不得不烧了国师府，以姜祈一诺囚了她在这皇宫深处，默默无闻了十年之久。
“淇河无能，在两国交界处寻了一处村庄，和新的身份，只等您一句愿意。便可展翅冲出这高墙深宫，天地广阔，自由翱翔。”
“他请你来当说客，你却帮我谋算离开之事，淇河，你这算不算背叛旧主？”
淇河低下头，脸色略微发白。
是了，演戏演的久了，他都快忘了，是新帝送他进来陪伴国师，监视国师，甚至在关键时刻杀掉国师。
“故国旧土已经回不去，效忠于谁，如何选择，都是淇河本心，绝无他意。”
姜祈蹲下来，抬起淇河的下巴，笑望着那双躲闪的眼睛。
“你同我一起走吧，浴火重生后，回你该回的地方去。淇河，我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我想也许我会找到我的婚约者，与他成家，以普通人的身份过完余生。你不必觉得歉疚，这十年，你做的已经够好。e”
扶起淇河，姜祈领着他走到里屋，将一根蜡烛塞进淇河手里。
“真正该和这里说再见的，和过去做个告别的，是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淇河的手有些抖，姜祈叹气，握住淇河的手，直到他不再发抖，才松开手，退后几步。
又撞门的声音传进来，那孩子已经等不及了呀。
淇河显然也听见了，眼神坚定地把蜡烛丢到床上，柔软的褥子成为了最好的助燃物，不消片刻，整个房间已经被大火包围。
“不！”
“陛下，火势太大，不可啊！”
迟来一步的新帝咆哮着冲过来，在即将冲进火里的时候被侍卫拦下。屋子坍塌之前，新帝仿佛看到了那抹青色，看到姜祈朝他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如当年在国师府，被父皇逼进深宫时，他去国师府求姜祈收他为徒，姜祈也是这样，挥挥手，什么也没说，径自走进了那个吃人的皇宫。不曾想，多年以后，他与她的最后一面，仍是如此。
三日后。
日夜兼程，连换几匹宝马，一身男装的姜祈和淇河终于到了两国交界的那处村庄，分别在即，淇河有些烦躁。
姜祈好笑地看着他，突然一鞭抽在淇河身下的马屁股上，在淇河错愕的目光中，挥挥手。
“一路顺风，下次再见，没有好酒，我可要翻脸不认人的。”
风卷着沙土吹过来，淇河红了眼眶，扬起手臂用力挥了挥。
“下次，一定给你带最好的酒，不醉不归！”
送走淇河，姜祈掉转马头，慢悠悠朝山里走去，淇河的安排很好，但她厌倦了被安排好的感觉。
所以，接下来，就让她随心所欲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