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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亭漫竹心落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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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仲基踱步于庭院,他接到了消息,他的老师尚颢鸣同他一样被禁足。如此声势浩大的翰州使团进宫一个时辰而自此悄然瓦解,他心中不由得暗喜,看来父皇并没有动他的心思。

“快请姜书……姜主事前来做客。”梁仲基千算万算这次路途中不同凡响的人,但他没想到。那个三月之期待宰的羔羊,甚至还没有去往理州,却摇身一变变成了刑部力荐的允州主事。想来不仅是姜牧辞的复出,更是因为此女本身便有更深的秘密。

“可是殿下,今晨来信,姜相奏请陛下与姜听雨定下亲绝书,她已经没有靠山了。”侍从不解道,他呈上了新的信件。

“那便更令人好奇了,姜相入狱之中没有作此决断,反而是出狱之后便将其作为头等大事,妻抛子亡,绝亲逐亲……他倒是成了第一孤臣。”梁仲基摩挲着手中的信件,随手扔进脚旁的火盆中。“不管如何,她保全了尚师,否则这莫名而来的刺客,倒是真就让我不好办了,为此,我也得好好得感谢她。”

“这么说,你要离开太京。”姜听雨看着眼前又变了模样的人,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说出斗笠面具,便能验证。

“是的,我会去理州,那里不仅有鹰爪的线索,似乎还有别的东西。我以为能和你一起去,没想到你竟然被遣至允州。”邬渡抱肘斜靠着墙面,似乎对这个结果有些困扰。

“分开才好,死在一处都没人收尸。”姜听雨认真道。她明白邬渡的身份一定不是真正影部的人,他可能也有在追击他的人,若他们总是一起行动,那真的死了都没有个照应。

“哼,在得到我想要的结果之前,我不会白白让你死的。”邬渡眼神凝起,随后又恢复常态,他拍了拍姜听雨的肩膀幽然道。“若你后日往理州,记得理州集城有一家叫漠海的客栈。告诉他无非是常,他可保你一命。”

“这该不会也要用钱买吧?”姜听雨忽得笑了起来,她瞟瞄着邬渡,发觉他似乎心情还不错。“不过,我现在可没有那么多钱。”

“现在的你根本一无所有,付不起雇佣我的价格。”邬渡微勾起嘴角,他接上话头道。

“那谢玄凛将军呢。”姜听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忽的想起来在马车上他的眼神,分明就是不可置信。

“她……是我的姑姑。”邬渡看向姜听雨,他明白她想问的是什么,沉默半晌有些不自在道,但是他遵守了共犯亦或者说同盟的基本坦诚。

“她十五岁时曾来过鹰门选拔,一路瞬败对手,与父亲比试了六场之后,竟然半数都没有落下风,便与父亲结拜为兄妹。后来她在鹰门住了几个月后,学习和注解了许多秘籍后便离开了。再也没有见过她,只是偶尔听说她的事迹。”

“那为什么没有求救。”姜听雨虽不懂,但是她想,既然结识了谢葵,那时良马之战还未开始,自然是有时间的。

“当年是一夜之间……来不及求援,而且当时,她的名字是……”邬渡顿了一下,他转身离开,姜听雨也是默契的朝后看去。

“姜大人留步,您果然在这儿。”姜听雨看着一众侍卫将她拦下,她感觉为首的官员有些眼熟。一句果然,她蹙起了眉。

“姜大人,应该还记得我吧,在下姜相弟子鲁简,曾在姜府见过大人。”鲁简笑着朝姜听雨行礼道。

“这位大人,我不认得你。”姜听雨微笑着回礼,前些日子还在派他的侍从来赶邀,却没有在翰州得到他来赴任的消息,如今却在这里毕恭毕敬的站在她的面前,顿时心中无名火起。

“不认得下官没关系,下官身后的这些人都是太子宫中的,碰巧遇上了,同来邀请姜大人。”鲁简依旧笑容满面,他做了个请的动作,虽说话语柔软,却莫名有要挟之意。

“不巧了,大公主正邀我去昭惠宫,若太子殿下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我之后登门拜访。”姜听雨淡淡道,她曾如何告诉侍从的,也同样告知鲁简。

“鲁大人,你是否想同我一同见见二殿下和二皇妃殿下呢。”姜听雨眼色深沉,鲁简是不是太子党也难说,但是他绝不会选择对自己不利的场合。

果不其然,鲁简立刻告辞离开了,那些侍卫也随之离开了。

“……”姜听雨看着那些背影,那些在尸体上都能榨出油水的人,她有些疲倦的叹息。

“闻霖,快点进来。”芥月恩一如往常的抱着她的花苗,看着站在门口端详着什么的姜听雨,弯眸招手道。“昨日我去接葵儿,本以为能见你呢。”

“那时我还有没做完的事,这不是今天来见你了嘛。”姜听雨回过神来,顺手抱过一些花苗放在了花坛旁,她看着人安定的背影,有些郁闷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晚筠……”姜听雨本想说些什么,心却随风声阵阵而一颤,她看见芥月恩的雪衣被风卷起来,那有些过于消瘦的身体被雾裳包裹,仿佛下一刻便雾消云散,成无影烟霞。

“不打紧的,医师已看过了。旧疾罢,过几日有胃口了就没这么不体面了。”芥月恩闻声回看,看着姜听雨担忧的神色,只是浅笑着站起身来,她用绣帕仔细的拭了手后,握住了姜听雨的手。“倒是你,受苦了吧。”

“你若居无定所,翡城会为你敞开大门。”芥月恩轻声道,她的眼眸中带着明晃晃的光亮,是宫墙怎么都遮不住的清月。

“好。”姜听雨心中颇为感动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说什么好,她用力点头道。

“这不是我所能保证的,而是那个膝盖疼的家伙。”芥月恩邀着姜听雨朝青玉阁走去,她轻笑着继续说道。

“少主说,你若这般死了倒是有些可惜。”旁边的送茶的解铃脱口而出道,姜听雨听后却是轻轻笑了笑,别人可能有揶揄嘲讽之意,但唯独谢玄凛不会,她向来说什么是什么。

“阿解,不得无礼,莫要学葵儿胡言乱语。”芥月恩闻言微蹙眉,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解铃。解铃发觉自己有些失言,便摆好茶不再语。芥月恩随后转头问姜听雨道。“闻霖,过完中秋再走吧,不剩几日了。”

“好。”姜听雨本想明日便启程,但是看着芥月恩的模样,却怎样都不知道开口拒绝。她想起来她在宫墙旁的一些念头,她想在离开之前,必须为她做些什么。

“晚筠,我拒绝了太子殿下的邀请。”姜听雨对着收拾着书籍的芥月恩认真地说道。

“你希望我知晓吗。”芥月恩仔细的贴着目录,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应该知晓什么,但她其实明白,姜听雨也已觉察到了。

“我只是不想参与这一切,我要的唯有真相,以及在此途中所能做的力所能及的事情。”姜听雨放低了声音,她分不清这是承诺还是辩解……她唯独不想伤害芥月恩。

寒潭的给出的两个字,竟然让她连抬起头都做不到,她还是曾有雄浑家底的人,那……那些百姓呢,凄苦喊冤几十载,末了荒郊野岭埋愤骨。

“那就放手去做,不要被任何东西绊住。闻霖,你要相信自己。”芥月恩看着头埋得越来越低的姜听雨,轻叹着有些心疼的看着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哭完了就吃饭。”冷冽的女声从门外传来,谢葵抱着碗筷提着食盒看着眼前的人,她的目光落在了芥月恩的手上。

“又乱跑,一点都不乖。”芥月恩没好气的看着谢葵,腿都跪烂了,还当个没事人一样,她刚想再说些什么,只见门外又进来了一人,那人朝她挥了挥手。

“谢玄凛,原来灶台上我煲的汤是你倒掉的,你是不是疯病又犯了。”梁聿阳笑盈盈的看向芥月恩点头,转头看着谢葵手中的食盒,他脸色一暗恍然道。

“二皇子眼疾深重,赶紧离开这里,当心摔死在这石子路上,没人给你收尸。”谢葵将汤盛出冷道,解铃迅速上前帮忙。

“……”姜听雨左听一句雷霆,右听一句闪电,她原本有些难过的心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瞠目结舌的惊恐。这两人看上去就是很有可能会打起来样子,会出人命的那种。

“习惯就好了,他们嘴上说说罢了,实际上不会做什么的。”芥月恩邀请她入座吃饭。

“今天是家宴,不必拘束。”梁聿阳看着要行礼的姜听雨露出笑意,丝毫不介意什么繁琐的礼节。“姜听雨,坐在解铃旁吧。”

“殿下知道我?”姜听雨有些惊讶,她从未和二皇子有任何交流。

“晚筠喜欢的人我都想认识一下,只可惜之前你我都有事所碌,现在认识也不晚。”梁聿阳坦然地说着,姜听雨反而有些感到害羞。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算作是芥月恩喜爱的朋友,也被二皇子殿下的大胆表达心意所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她又起了疑虑,明明两人互相关心,却为何在众人面前他们两个像是互相厌烦的联姻夫妻?

“我比你认识得早。”谢葵冷哼一声,她夹菜到碗里,又从碗中捡了些肉喂给围在旁边的几只小鸟。姜听雨正打消思虑,预备拿起筷子的手又是停下了,没想到这都能吵起来。

“谢玄凛,我给你的礼物,不日便到。”梁聿阳不以为然,随后仰起头郑重道。

“正好,我给殿下的回礼,也快了。”谢葵看着梁聿阳,她放下筷子回答道。

“只要今天你不惹我生气,你在太京的所有赊账我就给你销了,怎么样。”梁聿阳心情很是不错,姜听雨想太子倒下的确对他很有帮助,翰州之事,顺势就能铲除异己。

“那我今天就暂时不会想如何杀你。”谢葵从不开玩笑,但是看着她顶着一张阴戾的脸却妥协了下来,姜听雨莫名的有些好笑。不过堂堂将军,竟然在太京范围内都有所赊账。

“我听说商州有造甲屯粮的大行,要不我奏请陛下把你换去南部,省得你再贴补青龙军。”梁聿阳了然的笑了笑,她的回答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用,我自有安排。”谢葵果断道。

“对了,闻霖也回允州,你们一起回去吧。”芥月恩看着两人斗嘴完毕,微笑着说道。

“若是可以,自然会捎上闻霖,不过我似乎过不了中秋,盛将军来信让我先到允州,和长平卫余下的留守有事商议,明日我便得离开。”谢葵面向芥月恩时,便是异常的耐性。神色都清明了不少。

“对了,我在允州刑司有一位故人,正是刑司的案库长,你告诉他,谢玄凛邀他喝酒,想必没人敢为难你查案。其余的我不好插手,和我有关系只会让你更艰难。不过你有何麻烦事,尽管给甫城萧家,或者往翡城送信。”谢葵又从口袋中拿出了那在马车上见过的药末,就着茶饮下。

“多谢谢将军。”姜听雨有些受宠若惊,她站起行礼道。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谢葵的手正微微颤抖着,似乎身体有些不适。

“不要拒绝太子的邀请,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谢葵说着离了席,看上去像是困了想回去睡觉。

“晚筠,我们去拜会太后吧,她说这几日都没见你,有些想你。”梁聿阳听见谢葵的话丝毫不掩饰的表示赞同,他邀请芥月恩道。

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姜听雨忙拉着默默吃饭的解铃问道。“将军好像不太舒服,她服的是什么药啊。”

“与姜小姐无关。”解铃一怔,她神色瞬间不对劲了起来,她起身准备离开。

“你应该不知道她现在服用的药吧,沧州巫医众最擅长的是末药之诊疗,但是他们那些药末没有经过妥善炮制,药力大毒性也大,若非必要,长此以往会亏损身体的。”姜听雨拦住她说道,她在翰州见过成色味道相似的药,尤其是包药的皮囊,如出一辙。

“是种旧疾了,以前大夫开的药……可惜好像没什么用了,否则她也不会去找巫医众拿药。”解铃听后,眼中充满了伤感。

“晚筠知道吗。”姜听雨吃惊道。

“丝毫不知,所以希望姜小姐也能保密。”解铃挣脱手,朝谢葵离去的方向跑去。

姜听雨有些怔住了,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茶杯,涟漪四起,忽得风云变幻,雨丝连坠,滂沱竹叶落满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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