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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重叠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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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岛国时正值樱花纷飞的季节,就在我打包衣物之际,一片樱花瓣趁我不注意时悄然地躲在了旅行箱里。

忐忑又激动的心情伴随了我一路,距离上次和七七吵架后过去了一年,这期间我们断了联系,各自在各自的生活中奔走。然而现在等在回忆往昔时,我变得愈加想念她那张稚嫩却又富有表情的脸。想起我们曾在工厂打零工的日子,在博物馆给北国年轻人介绍弗拉基米尔平生事迹时的欢乐。以及在北国冬日的寒雪里为了帮我出头和玛雅对吹伏特加的趣事……一切的一切随着飞机来到大陆的距离愈加清晰,这不禁让我感到热泪盈眶,难以平静。

抵达青山后,我如愿住进了预定好的青山大酒店。其装饰和风格甚至比宣传广告上更甚一层。就在我打发完服务员后,刚进卫生间的功夫。一阵清脆的响声,从卫生间的门口传来。

“是我。”未穗出现在了门的另一边,语气很慵懒,似乎不久前刚睡了一觉。

我问祂,祂怎么来到了大陆,祂说是在神社感觉到了我的气息逐渐消失之时,便急忙的通过一些手段来到了此处。不过她还有些惊叹这座酒店灵气之充沛,倒像是和自家的神社性质一般的存在。

说罢,祂就此消失。说是要去拜访此地的主人,得好生学习神社现代化的用法。走之前祂还特地的提醒了我一句,“神秘与神秘的碰撞可能会激起一些涟漪,不要被湖中的倒影所骗,就OK了。”祂是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的。我知其是有预见性,可又不知何时何地才会发生。

自未穗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我基本都是在房间里度过。窗外的夜景不得不说非常的艳丽,但也和江户城没多大的区别。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窗外的世界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可是除了少了一丁点人声的嘈杂外,外面依旧车水马龙。

时值午夜十二,我在浏览完想了解的咨询后又靠近了窗户,准备呼吸一下从青山流下的新鲜空气。

要在江户,此刻已经是宵禁的时间了吧。家乡的夜晚不算是太平的,老家人常言正夜有妖魔鬼怪出没。而城里的大家无时无刻不担心正夜有歹恶之徒出走……总之,最好不要在宵禁时间出去就是了。

这繁华的夜之青城,或许也不过是大陆万千灯火中一个小小的缩影吧。世界之大,所以能包容很多种让人不敢想的可能性。正因如此,才有值得去探索的价值吧。

七七,这次我来到了你所在的城市,如果我有幸能和你再次相遇。到时候你能静下来听我的解释吗?你那张无时无刻都在鼓气的脸,在我看来确实是可爱极了。

记得你我初次相遇的那个雪夜。那时学校的广场上空无一人。你戴着绒帽,手上拿着一个烤土豆从我面前经过。冰冷的雪把你的手冻的通红,但却丝毫不减你把它送进嘴里的热情。

当时的我全副武装的在一个开着路灯的椅子上坐着,正为不熟悉北国语而陷入的麻烦发愁。她大概也知道原因,毕竟那天事情发生时,她也在班上。不过,那时的她坐在最后排靠近窗户的位置上。漠不关心的看着窗外发生的一切。

七七走过了我的身边,小小的身姿在雪地只留下了浅浅的脚印。我看了看她的背影,她那美丽的黑色此时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我想同她交谈,但又考虑到隔了一层语言的壁垒。就这样,在我踌躇之间。我的视线随着猛烈的飞雪送走她的身形。

而就当一切都快被飞雪掩盖之时。我听见了一阵急切的脚步踏雪而来。随之,我还清楚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女孩因为摔倒而发出的哀嚎。我疲惫的睁开了眼,却不曾发现我结霜的睫毛之下,那个最让我在意的女孩拿着一张毛毯而来。只不过因为摔倒的缘故,毛毯腾空而下盖住了她的全身。遮住了她那狼狈不堪的模样。

如果说一眼千年真的存在的话,那我当时难以平静的心情到现在也很难形容。即使是和未穗初次见面时的震撼,大概也不及当时七七带给我的感动。当时她那气鼓鼓而又饱含责怪的眼神,放到现在也是会令无数萝莉控的家伙们发疯的存在吧。

一想起她,我就又回顾了日记里记述的与她最为深刻的那几次经历。就在我打瞌睡之际,我居然还绕有趣味的想在梦中见到她那娇小却又可靠的身影。

恍惚间,我看到了窗外上弦月愈加圆满,迷迷糊糊之中它似乎在愈加在向我靠近,放大,不断的发大。

在此刻,我感觉有人缓步走到了我的身后,心想既然感受得到,那大概是未穗吧。就这样想着,想着,我便闭上了双眼。

.....

等我再睁开双眼时,我却魂穿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在她的身体里,我共享着她的视野,感受着她身体的重量,也同她般感受着她所能感受到得一切.....但这也同囚禁无异。

闭上灵魂的双眼,我又在这女人内心更为深层次的空间中醒来,在这个空间里,却有一个巨大的红色,如末日般的世界,这里各处都是被火焰焚烧着的芦苇丛,它们不断焚烧的同时,还放出了大量的深黑色的灰烬。

而这些灰烬升腾进了天空后,吸收了这一切的云,开始源源不断的下着漆黑的雨,而当这些雨又落在地上时便又立马长出新的芦苇丛。循环往此,不断的烧烬又重生着。

我在其中,像极了一个不小心闯入的过客。这里的一切都在刻意的躲着我似的逃窜着。那些黑雨会突然拐弯以此确保不会落在我的身上;而那些火焰则会在我踏足的地方立即熄灭,而后又会在走过的地方又突然熊熊燃起。

我能感到这个世界有很多种东西存在,但又说不上到底是以什么形式而活着。

在芦苇丛的深处我看到了一座脚手架,要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与其他存在不一样的事物。我试图询问它为何不融入其他事物之中。“脚手架”没有搭理我,还是静静地坐在空地之中,散发着拒绝周围的一切高傲气场。

“它很令人讨厌吧,明明它很受它们欢迎”。

我看向了差点被我踩到的“勺子”,它的身子有一半陷入了沙土之中。而勺的一部分露在外面并盛了一些黑色的水。“勺子”说自己和它不一样,它是渴望融入芦苇丛那样的状态,并自愿在勺中以剩黑水的方式来向那些朋友们示好。

勺子滔滔不绝的说着,而脚手架却依旧纹丝不动的矗立着。就仿佛在扮演着一座没有生命的脚手架。

就在我打算接触脚手架时,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开始阻碍着我的行为。每次,我与它的距离又会变回之前的状态。它一直如此,直到它受不了我的执着,动用了什么力量把我赶出了这个世界。

现在我又重新睁开了眼,视野也回到了那个女人的第一人称。现在的世界也不知道是否能落个真实,没有了刚才末日的光景后,脑海中隐隐约约有些怀疑那唠唠叨叨的勺子和孤僻的脚手架是否真的存在.....可我又转念一想,那些东西真的能说话么,仔细一想它们在那里也是一动不动,它们会说人话,也会抱怨和成为某种存在....等等,莫不是这样是我一梦之间的臆想罢,大抵现在才是真实的,人理所应当会魂穿的吧,就像我现在只有.....现在的我是如此想到。

此时,她已经走到了一个幽暗的走廊之内,刻意的放慢了脚步,像是在享受着什么似的,我体验到了她莫名其妙的喜悦。她令高跟鞋在一步一踏间在地砖上发出响亮的回响,并在嘴中吹动着陌生却又怪好听的口哨。她的视线看向了不远处的拐角,透过白色的外墙,从中的某个门缝下看到了流出的蓝色气息。

女人靠近了那个方位,透过门旁的外墙看向了里面红色的怪物,它像是一个心脏又或是一个蓄意孵化的虫茧,那副律动的模样毫无疑问的说明它即将出生。它竭力地吸取着依附在它身边的男人的蓝色气息,之前它还小心翼翼避着男人体内黑色的那部分的来着。可又随着女人的接近后变得愈加急促起来,试图以加速完成蜕变。

或许是它因为惧怕过度的缘故,在我们仅剩一门之隔时。那东西竟选择果断停止了一切动作,并把所有身躯都融入蓝色的气息之中躲藏。

女人刚握紧门把手还没等按下,前方那黑色的存在突然被触怒了般开始涌向融入蓝色的红色部分。只见那红色被黑色逼入一角后突然开始膨胀,像是被黑色威胁了一般催促着驱离了男人的身躯。随后那些红色的东西被排出体外后化作了无数的飞蛾,但还没飞到半空的距离便一一化作了灰烬.....然后,就像我梦中的芦苇丛们一样飞向了天空。

女人最终还是没有打开门,她收回手时倒也不在意的说了句无心的话。

“就算是死也不回来吗?.....都做了这种事,临死前的祈求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几乎同时而我又一次醒来。起初还有些犯恶心,可又随之回忆起刚才那片段时,心中又莫名受到震撼。我抬头打开窗户通风,却发现此时外面漆黑静寂,好似无尽的黑暗吞没了之前还繁华的夜之青城。

而此刻,一阵诡异且响亮的巨大声音突然从天空袭来。在击穿黑色云雾的同时,天空则像被开了个洞般开始渗出让人不安的颜色....红色的雨伴随着红色的月缓缓而来,雨在落在地上的那刻起,又突然像是被注入生命了般开始向一处汇集。只见,由红雨所组成之物愈加愈大,一直聚集到那红月恰好在它的眼睛的高度为止。

参天的大蛇俯下身子,在此刻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我。那双红色且无神的双眼也不知尚能否看到如蝼蚁般渺小的我。但,它还是在注视着,微闭着眼努力的注视着我,它似乎很想在眼眸中刻印出我的身姿,很想看清我是什么样的存在。

也不知道大蛇知否它的窥视会使我的灵魂遭到拷问,从刚才它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非常心慌意乱.....大蛇吐出信子,像是确认完毕般抬起头仰向天空,在它闭上眼睛的那段时间里。它红色的外皮逐渐剥落后,露出了散发着蓝色微光的白色肌肤。那双无神的眼也在再度睁开时,变成了一双拥有天空颜色的蓝色的眼眸。

此时的大蛇也不再散发出让人感到危险的红色气息。也是从这时起,大蛇便一直停留于此,也不知它在等待着何物。好似雕塑般一动不动的矗立着那高耸入云的身躯。

看着这眼前这不再动弹的庞然大物,我回过头又看向房内与外界截然不同真实的现实.....这里发生的一切真的是现实吗?我不禁反问道,是梦,还是我真的去往了不同的地方呢?就当我坐在床上思考时,不经意间在床头柜上的镜子中瞥见了自己。

陌生的我拿起了镜子,左手摸着不熟悉的金色头发,右手则摸了摸蓝色眼睛上方那俏丽的眉梢。这位金发稚嫩,还有些可爱面孔的女孩儿,真的是我吗?

就在我打算放下镜子之时,却在镜子背面的夹缝中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有人用汉语写了一句这样的话:“驰骋于梦海的自由白蛇,因不幸染上人性之苦,竟甘愿把自己囚于青山的万千事物中郁郁寡欢。漫长的岁月使祂蜕成人形,变成了它们中最不合群一员。”

“栗”留。

莫名其妙的话语,再加上异国文字的神秘。无疑是给我的内心狠狠的扣上了一道诡秘的心弦。就在这时,在笔记本里掉出来了一张卡片。上面的头像及用几个文字写着的姓名那一栏上分明写着“艾丽丝”。

原来如此,我便是艾丽丝。可我又为何会在此处……在我逐渐深思之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寂静无声的一切。在一门之隔的外面有种不详的存在,可又感觉不到什么明显的恶意。

我捏紧了门把手,缓缓打开了门。谁曾想一阵绿色的光芒闪过,紧随其后我便踏入了与门内不同的世界。现实与虚幻交织,天地颠倒,重力失衡,眼前的一切让我感到诡异的不可思议。

我站在“天花板上”看着走廊那边倒放着的一切。倒立的花瓶和沙发,以及我所踏足之地的垂直向上的吊灯。我弯下头试图看看正确的方向,却又在此刻天地发生了倒转。世界随着我看的方向的变化而变化,并始终保持着和视线相反的状态。

走在天花板之上行动异常的有些困难,仿佛双腿之下正涉足于无形的水中,难以迈步。

有时走着走着就会幻听到有异物在水里游动的声响,可回头时总是空无一物。行至廊中时,头上方的走廊中突兀的出现一个打伞的人,且伞居正中,无论调整何种角度都无法看到持伞人的身形。

诡异的伞随着我移动而移动,它那边由靴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令人感到不适。突然,我闻到了空气中从前方弥漫开来的腥气,那感觉像极了浅滩上由海水浪潮拍打来的死物之息。这时,一阵不知哪儿来的强风将那把伞一吹而起,它随之在天上盘旋一阵后倒立的落在了我的身前。且凭空浮在了距离我小腿不远的位置。

在我拿起伞的瞬间,我看到走廊的前方,汹涌的浪潮突然向我袭来,就在快抵达我的位置时。我下意识把伞挡在身前,试图用着小小的身躯阻挡汹涌的水流。

在浪潮淹没我的刹那,我努力的拿着伞屏息着。可人是终究无法抵挡这等强大的水流,我的任何的动弹都是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只记得,最终。在我逐渐消失的意识之下,我看到自己仍牢牢的抓着那把伞。

……

在这万籁俱静之时,但凡是有一点嘈杂的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忽然,我又听见了从不远处传来的声响,像是浪潮的声音,且越来越近,愈来愈烈,直到抵达我身边时。我才迅速睁开了眼。也就在此刻,打在堤坝上潮水所溅起的水花正好落在了我的脸上。那冰冷的湿润感,仿佛在告诉我这里才是真正的现实。

我想这里大概就是现实了吧,这熟悉的气息,让我感到非常的怀念……只是,刚才在走廊中倒行的梦,属实是有点让人感觉匪夷所思。

咸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气息,夜晚的空气丝毫未因雾气而变得清爽。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港湾,被浓雾所覆盖的世界。在这里,即使被黑暗所笼罩,我依然能记得某些地方存在着一些“东西”。没错,在我的头上方有一座为轮船引航的灯塔,而其不远处还有一个废弃的教堂.....教堂?里面供奉的是谁来着?

伴随着邮轮的汽笛声,瞭望台明亮的灯光向四周闪烁开来。趁着光亮,我打算前去灯塔最上方的办公室。可还没等我抵达目的地时,在楼下不远处便听到了灯塔上由警报灯发出的刺耳嚎叫。我打开了灯塔办公室的铁门,在离门最近的小桌上还放着一杯散发着热气的咖啡。

这里的一切远没有灯塔外那么破旧,俨然一副有生活气息的模样。火炉上的水壶在此刻正被烧的咕噜作响。我环顾四周搜寻着人的踪迹,可这不大空间内却偏偏又空无一人。这期间我被莫名的线路绊倒,起身便看到探照灯的光芒停在了一个方向静止不动。

我顺着探照灯打的地方望去。那是在码头的一个位置。说起来奇怪,在那里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哪儿坐着。可因为太远的缘故又看不清坐哪儿的是什么人。

我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眺望镜,看向了灯光照向的地方。

我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她穿着一件米卡色冲锋衣外套,手持一柄钓竿盯着前方漆黑的大海。女人起先并没有在意这灯光,可是随着我视线的投入逐渐回过身来看向了探照灯的方向。说实话,我很怀疑探照灯的强光是否会对她的视线产生什么影响。但她却表现的无所谓似的朝我所在的方位注视着。

虽然我看不清她的面貌。但我也确实感受到了一双苍白色如蛋白石般的双眼刻进了我的视网膜内。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阵在我耳边似在哀叹般的低语。

这种感觉难以让人感到恐惧,那些低语并没有扰乱我的心智。相反,它们在叙说、在哭诉。小心翼翼,却又饱含柔情。

就在这时,放在桌上的电话莫名响了起来。我环顾四周,看了看刚才被我不小心扯掉的电话线。

我又回头看向那个女人,此时她已重新看向海面,且她的身边多了一个电话,看样子似乎是她运用了某种神秘的力量打给了我。

我鼓起勇气拿起了话筒。里面先是一顿嘈杂的沙沙声,随后那边又说出了让我感到困惑的语言。它那边听我没有反应,女人身后的黑雾中便传出了几阵轰鸣的邮轮声。随后,从中缓缓驶出了艘有近百米高的巨大邮轮,其宽敞程度单是探照灯所能探到的海面都不足以看到船头的全貌。

眼见这艘巨轮快要碾过女人所在的码头时。它却不偏不倚在女人能摸到的位置停下。

望远镜里,女人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似在安抚这个庞然大物。那个大家伙仍旧不满意的朝我的方向发出充满愤怒的汽笛声。我见状便匆忙的对着电话筒发出了声。当然我也并不清楚它们是否能听得懂我的语言。

它在确认完我的语言后,邮轮停止了剧烈的咆哮,转而用大喇叭发出一阵高频刺耳的音频。随后在我以为它就此安静时,它又突然用无数陌生的播音主持的声音,一字一句的拼揍出了几段话语。

“我,我们许久以前跟随大群在星际间遨游,却又因某些原因遗落在了这片土地之上。我两本为一体,却又在被唤醒之时被切分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

邮轮说完,女人又重新拿起了电话。

“新的同志,将我等唤醒,却又因我等过时,又将我等再次禁锢在这片的镜隙之地。此处虽暗无天日,却又是我们仅有的一席安身之所。”

邮轮在女人说完后紧接着又发声道:

“被遗忘者苦苦的寻找道路,不断地回首过去的记忆,永远在迷途中追寻答案……”。

女人看向了海面,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用手拍了拍她面前邮轮的外壳,打断了那邮轮沉闷而又古怪的组合嗓音。

只见在远方的女人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身的衣物后又用我听得懂的语言说道:“回去吧,迷失的孩子,白蛇和狐狸在门口接你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刚一说完。

邮轮便又紧接着轰鸣了一声。

“它在跟你道别。”她似乎有点开心的语气,随后便朝我挥手道别。

话音刚落,这个世界的一切就如同被拔掉水栓的浴缸一样被吸进了黑洞状的圆圈之中。那个黑洞也在此时变得愈加愈小,最后到了只有眼睛大小时,它便合上了洞眼。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剥离后的空间内只剩下尽数白色,且看不到任何由线条所能构成的所有事物。现在的我浮在中空之中,既没有呼吸这个动作,又感觉自己变得异常的轻盈。

很难想象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若是说成灵魂出窍也谈不上不太符合。要说是如何,倒感觉自己成了类似信息波一样的存在。先不说其他的,也不知这种状态的我为何会感到莫名的愉悦,而且是控制不住的兴奋得四处乱窜……脱离了肉体重量后的我,简直像囚禁已久的犯人重获自由的喜悦。

“玩够了吗?”一束类似波一样的东西快速融进了我的体内。它大概也只是传达了某种信息的作用附在了我的身上,真要说的话,大概相当于单方面的接收器吧。

那个声音刚接收完,我就一阵顿感不妙,我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倒退的状态,仿佛时间倒回般回到了刚转变成本质时的状态。

我心里正当疑惑发生什么之时,一个似网一样的东西在白色空间内切割出了无数个方格,而那些方格中也如刚才一般有着无限的延伸。在此刻的一切突然又开始聚集一处。而“我”的信息竟又开始揉集一处,随着一阵心脏的跳动,我又感觉到了自己的肉身。那种被束缚的感觉、那种安心的感觉,再一次充盈着我的全身。

在此刻,我想起了我是谁。我并非那个迷失在梦境中的艾丽丝。我,是纱织,源见纱织。是一个平凡又无聊的女孩……我渴望有一个安详的下午、渴望在太阳下忘我地嬉戏。渴望,在闷热的夜晚,能和父母悠闲的吃着铜锣烧……

“纱织”。一个女人温柔的呼唤了我的名字。她抚摸了我的脸同时竟让我止不住的落下热泪。

我睁开了双眼试图擦掉泪水,可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被一条美丽的巨大白蛇包裹其中。它身上散发着金色又温柔的光芒,让整个空间都变得是如此的温暖祥和。

不可思议的白蛇见我醒了,便吐着信子抬起头来。它的双眼是一双洁白无瑕的白色眼眸,像是一片的雪花一样美丽的同时又显得是那么容易消散。

“你好啊,纱织”。白蛇忽然开口道。

祂盯着我,像是通过某种传心的能力,没有张嘴便能和我建立起沟通来。

“你是?”我张大着嘴抬起头望向庞大的它。

祂转又低下了身子,把头放在了离我不远的位置,侧着身子再次看向了我。

“我认识你的母亲和姑姑,祂们都是很好的女人。就像你一样善良又多愁善感。”

“你知道我?”

白色缓缓的点了点头,用捎带开心的语气说道。

“你还是只有豆丁大时,曾在你母亲的怀中见过你。那时你姑姑就在一旁吵着要抱你,结果还不小心打翻了放在暖炉上的奶瓶”。

“当时你的手还那么的小,甚至双手都抓不牢我的食指,然而现在,一转眼的功夫就能抓牢时光的握把了。”

白蛇笑着便沉默了下来。它看着我的眼睛,似乎习惯了万般无奈的眨了眨眼。

祂把头挪到了我的身前。示意我去触摸它的头部。在接触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很多未曾见过的记忆,我看到了还是青年的母亲,看到了活泼可爱的姑姑。看到了别离,看到了相聚,看到了幸福,也看到了孤独……

我的母亲很厉害,祂是人们眼中的神明,是万人朝拜的对象。但她却有着自己小小的渴望,她也有自己简简单单的幸福,以至于最后宁愿承受代价生下了我。

在回忆里祂说过,世人其实并不需要神明也能过活,神明充其量也只是填满他们空洞内心工具,逃避现实和满足个人利欲的一个借口罢了。这句话后来也影响了姑姑,未穗虽然接替了职位,但却找到了自己的活法。

世界很大,能承载很多的幸福和不幸。它不会偏袒任何人,所以理应是平静,淡泊的。

在整个世界面前,神和人一样渺小,也会感慨,也会有喜恶,无论是谁,堕落都不过一念之间。

白蛇把想告诉我的一切都传达给了我。

祂说,祂活了很久,具体已经没有时间的概念。祂本也是没有思想的存在,是过去通往未来的河流中一条吞噬岁月残渣的能量流。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宇宙的深处爆发了一次巨大的能量风暴。这股强大的力量激发了宇宙的活力,生命也随着跳动,呼吸。

万物,只要有了生命便拥有了思考的权利。

万物,是无法机械的重复生物本能的行为。

祂也许不需要社交,但祂只要有一丝尝试,那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自从有了人身,那便是从祂们言语中最为恶劣的堕落。

从拥有人心那刻起,祂无时无刻受万事困扰,或许人身本就是一个囚笼,一个囚禁自由灵魂的囚笼。

但这并不完全是一个坏事,拥有能理解新鲜事物的祂,确实比起以前的那个所谓自由的祂成熟了不少。祂懂得了很多定义,懂得了很多只有通过触碰,呼吸,聆听而来的感受。懂得了善恶的概念,懂得了生命的重量,以及懂得了生命的脆弱。

白蛇说,祂虽然不能完全了解一个人的心思,但能通过人构成的生命和人格的信息来判断他是如何如何的人。

现在的我有无数的问题等待解开,可是一到嘴边那些记忆愈加变得淡薄。到最后祂让我朝着光亮的地方走出去时,已经忘掉了方才的一系列的遭遇。要说我唯一记得的,那便是我走出后回眸看向刚才那片虚无之时。才发现自己是从一头巨大的白蛇的口中走出。

随后我大概才真正的醒来了。我莫名其妙的去镜子前照了照,确认了自己的样貌后如释重负的长吐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我感到祂降临在了我的身后,虽然镜子里看不到祂的样貌。但祂确实从后面抱住了我。我问祂发生什么事了。未穗没有直接说明,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辛苦了”。还没能等我回应祂意义不明的话,祂便再一次的离开了。

未穗急匆匆的走开了,但在地上留下了一把黑色的伞。虽然不记得它从何而来,但未穗托付给我那一定有祂的理由吧。我有些费解,但也没去多想这些奇怪的事儿。

祂一直都是这样,始终保持着距离,却又无处不在。

在很久以前,在我还是小女孩时期时曾迷失在高尾山的密林之中。当时我正值茫然无措之际,不知为何因风抖擞的密林会传来让我感到胆寒的恐惧。我害怕的蜷缩在稍加空旷的树林中央,使劲封住自己的感官,以逃避内心那满溢的恐惧。可这说实在的并没有什么效果。

当时未穗弓着身子,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脖颈。在那一瞬间我便如受尽的小鸟一般忙的向后爬了好几米远。

祂当时也是戴着那副狐狸面具,带着好听又温柔的笑声向我伸出了祂那双白皙的手。

下山的过程并不像见面时的那么尴尬,祂问了我很多现在城里的变化,表现的既好奇又得很遗憾。她说我应该多接触那些新奇的东西,免得像她一样被时代淘汰。

说完她突然停了下来,害得我撞在她的屁股上。我还没来得及抱怨,她突然又大喊大叫道:

“对了,那就请你替我看看外面的世界吧。”她蹲下面向了我,利落的揭下了面具,露出了她那张异常美丽的脸。那副摄人心魄的面孔让我全身汗毛直立,她的声音在此刻充满诱惑力似乎在勾动着连接我思维的琴弦。顷刻间,我所有的感官都已麻木了,只是茫茫中看到她的嘴唇在动,却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只见,她靠的离我越来越近,最终悄无声息间在我额头落下一个吻。随后开心地喃喃道:“请你带我的祝福,成为我的眼吧,纱织。”

等我缓过来时她已经牵着我的手来到了神社。并把我交给了前来寻我的佣人。那时,我还记得她朝我挥手的那个画面,她带上了面具,虽然从外面看不出她是何种表情,但听着似乎很开心。但也不知道为何,在她放下手的那一刻,总觉得我感到一种让人室息痛苦,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悲哀和孤独。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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