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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鹰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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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来暑往,渔人的家已荒废,沉念的坟旁,柏树愈发茁壮。

在军营里,陆沉心不仅行炊房之事,偶尔也背上柴火随军一起出关巡逻,给打猎的军官们牵马。一次打猎时,他凭借五感敏锐的特性,准确听到几里外母鹿窜进灌木丛中的声音。军官们大为震惊,郭将军和刘副官都很看重他这异于常人的潜力,训练他行军之事之余还教他看书写字。

渐渐的,人们给他起外号“鹰”。但后来大家发现,这份天赋异禀是有副作用的——每当“鹰”自己主动去做点什么的时候,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事故。比如去抓被他射死的野猪时发现旁边还有一头愤怒的野猪冲过来;他借马骑而不是步行回西坊镇上坟时,马厩里另一只马因为不安而在训练中摔断骑兵脖子;他把自己削的精致木笔送给郭将军报恩时,笔滑落桌台而郭将军没注意踢到笔尖等等。人们受伤或死去,总是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两年过去,军营里流言蜚语:郭将军手下有个姓陆的小孩被帝国人诅咒了,厄运缠身,做什么决定都会害死别人。于是外号变为“厄运之鹰”。

他切身体会,不得不信。不过听令行事,无须抉择。没有抉择,便不会害人,因此“厄运之鹰”乐此不疲地执行着大大小小长官们交给他的所有命令。虽然没有正式的军队编制,但他已经成为所有军官最喜爱的兵。

今天,是陆沉心十六岁的生日。他终于成年,穿上了枪兵队的盔甲,由郭将军亲自点兵入队。

他将白崖绶带绑在沉心左大臂上,右拳顶着陆沉心的胸膛。

“陆沉心,白崖国双龙关随营炊房伙计,今日成年,破格入队。此后于双龙关戍边四队,天为父,地为母,军为家,营为伍!自成我白崖军人,忠心耿耿,勇敢无畏!”

“忠心耿耿!勇敢无畏!”他慷慨激昂。

话音刚落。“报——!关外西三十里帝国大军正集结压境!金军团长下午随戍边一队赶赴本关!”

“我就知道开战后首先打咱们这!现在帝国发展势头正盛,他们想要拿下这白崖国北边的关卡,然后打开北方多个邻国贸易或扩张的大门。老刘,你先带四队去入关的山上准备埋伏。二队我领着守墙,四队兄弟们,你们今天多了一个兄弟!他和你们一样第一次面对战争,不要被他比下去了!沉心,平日里你和大家一样训练,不用慌……命令很简单,先把拒马、土垒造好,控制好山头,等帝国兵路过山谷时,和部队一起推石头倒油锅……你不杀他们,他们就……”

“会杀我们。我记得,我杀过帝国人。”陆沉心作揖。“郭将军,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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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龙关夹在两山之间,处在马鞍型底部,马鞍左侧、也就是关卡南侧的山坡上,四队选了二十人,分成两列。他们腰上系着之前拔河比赛时用的粗绳,一个连一个地直至山顶,他们从山腰的塔楼往上搬运削尖的木头和油桶。

“别碰我!脏东西。”

“杀过帝国人?真了不起,还杀过什么人,是不是也杀过自己人啊?”

“待会离我远点,我可不想和被诅咒的人一队。”

“偷枪贼!之前把你安排在伙房,没给我下毒吧?”

“小声点,他在四队里呆的比咱们都久。”

“点真背,我们这些常备兵再过一个月就服完兵役了,他一入队,帝国人就打来了。”

陆沉心面无表情,机械地把木头抬过头顶,重复地递给刘副官。

副官蹲在坡顶接木头,他听得到这些话,但却一言不发。

“别理他们。”平行着他们、拿绳子绑油桶往上拉的队伍传来女性的声音。“我叫朱襄言,欢迎入队。”

“感谢,不过我想我确实不太走运。”陆沉心眼神躲闪,只顾着干活。

“我早就渴望着这一天了,建功立业可比耍嘴皮子有意思得多,如果真是因为你加入队伍而开战,那我还要谢谢你!你真的杀过帝国人吗?”

沉默了一会,他还是回答:“是个逃兵。”

“他们是什么样子的?穿着什么装备,出招凌厉还是稳重?像黄金国舰队那样听纪律还是像我们白崖人一样有点乱?”

“……抱歉,我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他出其不意,掷枪杀了我哥哥,我用同样的枪和方式杀了他。”

“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沉心结束了对话。“都过去了。现在的我只需要服从命令。”

“…….没错。”

“…….”

木头和油桶似乎都尴尬起来。

不一会,女兵推着最后一桶油上了山。陆沉心目送,她窄窄的肩膀看似娇弱,但力气并不比男人小。

“有机会一起训练啊!”朱襄言朝他喊道。

即使有些距离,他也看得清楚,那女兵脸色红润,大大的眼睛下笑容十分可人。

女兵一消失,运木桩这条队列下方就传来了谩骂和讥讽。

陆沉心已经习惯了,但他不习惯的是,这次居然听出了嫉妒。

“那个弩兵队先锋候补的朱襄言,居然护着他?!”有人在山坡下方压低声音说。“一个新兵蛋子,将军喜欢,美女也喜欢?他不是被诅咒了吗?”“小心点,他可什么都听得见。”

他抱着最后一根木桩,朝刘副官一步步踏上去。山顶的空气并不稀薄,极目远眺,天海山脉自南向北一望无际。此前他偷偷跟随队伍训练时常常爬上来,躲在一个小坡上俯瞰关下,用极强的视力看副官们摆地图给常备兵们指点,这次他终于名正言顺地参与到了这个关卡的布防中。北侧悬崖边,油桶已经整齐地堆在有一定角度的台车上,只需要推下去,扔一根火把,就能让正面进攻的敌人感受到地狱的滋味。

他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自己抱着木桩的目的地。山顶平缓的区域向西延伸,波浪状拐去南边更高的陡坡。看上去,从西边来的人要么从关下垂直爬山,要么先费劲爬上南边的山再偷偷摸过来。

“真是天险啊。”陆沉心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一个大个子枪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旁边,嗓音粗犷,吓得陆沉心一哆嗦。“哦,抱歉,我是向月真,欢迎你入队。”

“感谢,我没听到你,练过轻功?”

“你在说什么?俺一直站在这啊。”他挠了挠头。

“什么?”陆沉心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是真的,不过俺兄弟也和你一样,常常突然就注意不到俺了……俺长得还可以吧?”

“新兵陆沉心,认为向兄十分魁梧英俊。”

“怪了,俺刚才和朱襄言打招呼,她也和你一样吓了一跳……俺问你,你是怎么吸引她注意你的?俺兄弟请她喝酒,结果被撒了一身。俺说实话,俺也想请她喝酒……嘿嘿,你别告诉我兄弟啊,你教俺的话,你就是俺的新兄弟。”

“我……我也不知道。”陆沉心放下肩上的木桩,斜着插进土里。

“别靠近他,这人被诅咒了!”一个和陆沉心同等身高的枪兵拉开向月真。

“他说的恐怕是真的。”陆沉心头也不回,去搬下一根木桩。

“俺知道啊,那又怎么了?”

“……什么?”陆沉心再一次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杨兄,你有胆子请大小姐喝酒,没胆子对付这虚头巴脑的诅咒?俺们虽说是常备兵,可军人哪有不危险的?俺可不怕。俺听说了,你做决定的时候,旁边的人会出点事是不?”

“真有‘出点事’那么简单就好了!他来双龙关那天夜里就有个兵摔死了。”

“咋摔死的?”

“听郭将军说,他去被杀帝国人的那山洞的路上,不慎滑落山崖。”

“那肯定是想去搜刮点帝国的东西。要俺说,他死于自己的贪念!况且那人也不认识陆兄啊,俺认识了说不定还安全了呢!”

“……?”陆沉心张着嘴,他两年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不对,光今天就有两个。

“随你便,我要理他远点。”

“向兄,如果没别的事,我要继续执行命令了。”

陆沉心继续插着木桩,偶尔回答着“向兄”的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打渔的诀窍是什么”、“伙房的鸡是掌柜宰还是伙夫宰”、“帝国人真的老了很丑吗”等等。他遵守着命令,应答着别人,锻炼着身体,看上去十分满足。

天色渐黄,陆沉心看见北翼的急坡上,瞭望塔上插着两个黑旗,这意味着帝国军队已被发现,但并未前进。

奇怪的是,他却听得到西边一群人的行进的脚步声,也听得到北边聊望塔上两个旗令兵的交谈声,这两个声音都不太熟悉。

山谷狭长,关卡宽阔,陷阱完备。向月真安静地看着油桶边的朱襄言。

“我觉得,那两个北翼旗令兵不是我们的人。”沉心插完最后一根木桩,拍了拍坐在地上的向月真。

“啊?……哦,俺觉得也不是。俺们是枪兵。”

“不,我的意思是他们好像说的不是白崖国语。”

“哦……可能是北方部落的兄弟俩?”

“不太像,我去和刘副官说说。”

“你这是做了第一个决定啊。”

陆沉心按了按他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一个墨绿色的东西吹了口气。“不,你看它,这是我妈妈去世前留给我的乌龟,叫铁头。我有时把决定和他说,再给它的壳吹气,如果伸出四肢,那么意味着它赞同这个决定。这种情况下我去做这事儿,好像就不会出事儿。你瞧,刚刚吹它,现在伸出脚了。”

“……它在你怀里不闷吗?”向月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

“你的关注点真的很奇怪……”

“如果你的诅咒是真的……那你可以做啥都吹它一下不就好了?”

“怪就怪在,每天它只能这么来一下,之后就再也不伸出四肢了。第二天它睡饱了才能继续。”

“……俺晓得了!陆老弟,你这样,你只要心里想个不做这件事的决定,它不伸出脚,就算他在反对,那你就可以做了啊!”

陆沉心惊讶于他粗枝大叶神态下的敏锐,赞赏地看着他。“向兄,我想过,也试过。没有用,结局不太好。”

“……等等,如果铁头伸出脚,你却没去执行那个决定的话,会发生什么吗?”

“还不知道,但我哥哥被杀那天,铁头建议不要进山洞。”

“呵……听上去,铁头每天能给你一次自由做决定的权利,而且还会告诉你什么是对的!这小家伙莫非是神兽?”向月真用手指碰了碰乌龟凉凉的脚蹼。“俺也去养一只吧,你说朱大小姐会不会喜欢有爱心的男人啊……”

陆沉心无奈地笑笑,起身去寻刘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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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副官在关卡塔楼里大喊大叫。

“什么叫年岁已高、退伍还乡?阵前换军官,哪条军规允许的?!我在双龙关当了十五年副官,每年训练出多少爱国儿女!这十五年来帝国人在边疆不停骚扰没少处理,没有一支箭落到关卡的!姓金得不要以为有御龙帮的撑腰就———”

“诶诶诶,咳咳。张军团长,刘副官管着双龙关一半的人,比我资历都高,三四七八队这些年来服役的走了一批又一批,其中不少人就留在双龙关南边屯田,养活了咱们这些戍边的……你看这退伍的命令有点突然,是哪个王爷的意思么?”郭将军按住刘副官。

“郭兄,不是什么王爷,王爷们都还不知道呢。我来的路上想,帝国人今天要是打过来,我们两国这就算正式开战了。这开战可没有提前的大小冲突,没有正式的宣战告示,没有咱老祖宗开疆扩土时的霸占土地,没有扣押刑杀我国外使,就这么往我们这边行军。这是什么?这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他们要么想打过来,占下双龙关,打通和东北诸岛国的贸易,长远看,这对我国威胁会越来越大;要么就是想在关下谈条件,如果不答应,就开始他们的侵略。总之不可能集结军队来白跑一趟。谈条件,你不能去,派谁去?那就要派副官去。正因为考虑到刘副官多年行伍,都在这关卡城墙上出现多少次了,万一帝国人认得他,谈不妥拿他当人质呢?因为这,才想着换一个资历浅些的公家人嘛。”

“这公家人是谁?”刘副官连忙问。

“刚刚御龙帮的人来和我交易,让他们的人当副官,他们就会运来三个月供应充足的粮草——”

“又来乘火打劫!满朝文武都被一个帮派渗透完了,还来管当兵的?问问王爷,是不是想把自己的天下拱手送人!我告诉你,我刘本末打算死在战场上,哪怕是在帝国人的战俘营被虐待死我也要——”

“报告刘副官,外面有个新兵蛋子死活要找刘副官,和外面守卫打起来了!”

郭将军紧忙道:“老刘,快去看看。金军团长,你这么说我明白了,现在,我也有个交易要和你做。”

刘副官走出阁楼,看到楼下的四个守卫全部躺在地上被打晕。循着楼梯下去,楼梯拐角处石柱的陆沉心朝他轻轻招手。

“你怎么不在山顶待命,出事了?”

“南翼山顶没事,是北翼那两个旗令兵,我听到他们说的不像是白崖语。”

“是北方部落民吧。这没什么大惊小怪吧?”

“北方人说话我听过,不太像。”

“你的意思是?”

“我听到西边有一群人,约莫三四百人,装备并不沉重,虽然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走,但肯定是在行军,而北翼旗令兵插了两面黑旗子。”

“你确定是西边?难道要去打白崖关?……西边的剑峰山很高,就算他们翻过来,也只能看到咱们的南翼有埋伏,并不能行军。……咱先去北翼看看吧。对了,那几个守卫——”

“都只是点穴麻痹了而已,一会儿就没事了。”

“呵,你小子这么用功,老汉送你那本书才几天就用上了?今天搬木桩时没为你说什么,可别怪我啊,大敌当前,军心要稳。我之后再教训他们。”

“非常理解,刘副官。不用教训,我若是他们,也会那样的。”

两年来多次的外出游猎让两人的扈从关系早已变得熟络,谈话间他们很快爬上了北翼。

瞭望塔上依然插着两面黑旗,而那旗令兵已经不见了踪影。

此时南翼传来了惨烈的呼喊声,他们急忙爬上瞭望塔,只见山的对面是陷入僵局的三队四队的士兵,而山的西面许多“长着翅膀”的帝国轻装步兵正从天而降,滑翔中朝他们投着掷矛,落地的又拿出刀剑近身搏斗。

“那是什么玩意儿!?”

“我也没见过,你先去把黑旗撤了!我必须立刻回阁楼大营!”

“遵命!”

刘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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