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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短篇小说 -> 一生半世-> 田地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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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地劳息
- 那时我们村里的巷子都是土路，没有水泥路面，下雨后，这些土路就变成了泥巴路，从这泥巴路上走过，我们的鞋子上粘的全是泥，上学时，到教室前，我们就先在教室外把鞋上的泥蹭蹭，放学呢，到家里堂屋前，我们也先在堂屋外把鞋蹭蹭，总之吧，我们所有人都是生活在土上的，土里土气的。忘记是那一天了，村里南大街的孙#军在表演“鲤鱼打挺”、“程晓娇跟头”，这个孙#军比我们大2岁，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鲤鱼打挺”就是人先平躺在地上，把两条腿高高抬起后，突然发力跃起，身子就站立起来了，“程晓娇跟头”就相当于现在的头手翻，他会这两下子，我们看着是惊奇又羡慕！这也太有意思了，实在是好玩儿！我们几个孩子就开始跟他学习了起来，他讲不出什么技术要领，我们也体会不出什么技术要领，就学他的样子，一味地傻练，没日没夜的练，我们也没什么脏不脏的概念，就是在土地上摸爬滚打，我们家北面的空土地上，我们一练就是半天，把原本松软的庄稼地硬是给练的硬邦邦的了，就这样，经过几个月的练习后，我们大家也都可以打起来了，大家都很高兴，都喜欢有事没事的表演一下，带着满脸的自豪！后来在我30几岁的时候，一次我在单位里上晚班时，还即兴给一个同事表演了一下“鲤鱼打挺”呢，他看到后，也很是吃惊！
记得小时候，村里有集体络树叶的传统活动。在春季，冬储的白菜、土豆等都吃完了，村民已经没什么菜吃了，这时，家乡的小叶杨树已经长出了嫩叶，村民们就拿这个嫩叶来当菜吃，一般村里会选定一个日子，这一天全体村民一起出动，到河边的杨树林里络杨树叶子，这种叶子要先焯水，再腌成咸菜，后面就可以吃了，我喜欢吃菜，但这杨树叶子我实在不喜欢吃。这一天我们一家和众多村民一起来到河边杨树林里，共同络树叶，基本上是每家一棵树，其中一人负责爬到树上，折下树枝，再扔到地上来，地上的人负责络树叶，我们家也一样，一家人来到一棵杨树旁，此时我想我是家里的大儿子，应该由我爬到树上去，把树枝折下来，让其他人负责来络，我应该有这个担当嘛！于是我就爬了起来，只是我费劲儿爬了两米高之后，就害怕了，怕高，危险！不敢爬，就又滑了下来了，很失败呀！好没用！我对我自己也是很失望！爸爸看了看我，没说什么，他只好自己爬上了树，由他在高出折下树枝，我们家其余人在树下负责络树叶。此时我已是10岁的少年了，爬树其实应该正是我的舞台，男孩子就应该爬树、探险什么的，只是我勇气、胆识不够，不能成事！看人家孩子们，哪个不是生龙活虎的，爬的高高的，一个男孩就应该具有勇敢、坚强的品质，应该勇于尝试新奇、探求未知！我是不是缺少这些东西呢？
大概是在我读小学2、3年级的时候吧，那时候应该还是公有制，还在生产队，还在吃大锅饭呢，那时候我们家的早饭主要是玉米粥，偶尔会吃玉米窝头，不知为什么我从小不喜欢吃稀的东西，什么粥啊，面条啊，水饺啊，不是很喜欢吃这类东西，总感觉吃这些稀的东西吃不饱，我比较喜欢吃干的东西，比如窝窝头、馒头、大饼啊等等，看到早饭又是玉米粥时，我是高兴不起来的。吃完早饭，我们这些孩子就需要上学去了，家里的大人就需要去劳动了，这里面有一件事情我想交代一下，在我早晨上学还没离开家之前，很多时候会有村民到我家来，他们来我家是跟我妈妈预定我爸爸的吃饭时间的，来人通常会问：“高#大哥今天中午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就请到我家去吃中饭。”我妈妈会回复说：“今天中午已经有人预定了。”来人会继续问：“那今天晚上呢？”妈妈会说：“今天晚上也有预定了。”“明天中午呢？”“明天中午也不行。”“明天晚上呢？”“嗯，明天晚上还没人预定。”“那好，就明天晚上请高#大哥到我家吃晚饭啊！别忘记啊！”我妈妈会说：“嗯，记下了。”通常来人能够预定的日子都得是1、2天以后的了！几乎每天早晨都会有人到我家里来跟我妈妈预定我爸爸的饭局时间，爸爸的中饭、晚饭几乎是不在家吃的，只在家吃个早饭，要知道那个时代全国都处于困难时期，村民家里平时能吃上肉都是很不容易的，我们家里当然也一样，上顿粥、下顿粥，除了玉米，还是玉米。只有爸爸吃着有肉的百家饭，想想都是满满的幸福感！就是那段期间，我爸原本清瘦的身材变得已经比较肥胖了！到现在，他的身形仍是比较胖的，已无法再回到最初的清瘦模样了。在这里我想说明的是：爸爸并不是村里的什么书记、村长，他只是村里的赤脚医生，除了给村民看病，他自己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田里劳动的，他也不是什么影视剧里面演的“村霸”、“武夫”等形象人物，爸爸并不残暴，从不欺负弱者！我家里也并非什么大户人家，爸爸是家里的独子，也没有什么兄弟的帮衬，村民们却如此地宴请他，其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呢？我不能领会到其中多少，不知道跟他的“医生”身份有多大的关系，我也是猜想爸爸的这种人际关系上的表现是否也可以折射出爸爸的一种能力：洞悉人性？敢为勇为？睿智豁达？我不清楚，不过在我后面的人生经历中，我得到了很多的正面回馈，很多与爸爸有过接触的人都在我面前给予了爸爸很高的评价！说这个人可以的！我想这更多指的是爸爸的能力吧！我也为有这样的爸爸而深感自豪！与爸爸相反的是我，爸爸擅长的东西，我却很是孱弱，爸爸的这种能力我是很缺乏的，他可以做的如鱼得水的事情，我处理起来就不明就里、不着边际，终于无法参悟其中的玄机，想想后面30几岁时的我，在我们公司中的种种拙劣表现，在我们同事中的地位，实在有些可怜！就影响力而言，我的影响力可以忽略！后面我经历的一幕幕画面大家会陆续看到的。爸爸的睿智、奶奶的灵透，都是如此的耀眼、灿烂！只是这些不属于我！距离我很是遥远，遥不可及！他们是我至亲至近的人！我们却又如此不同！
刨药,对我们这些小伙伴儿而言算是一项重要的工作了。在秋天，我们几个小伙伴，各自拿着搞头、背个包，相约一起上山去刨药，我们村附近的山我们基本都跑遍了，刨的主要是柴胡、远志这两种药材，在周末时，我们基本上是一出去就是大半天的时间，非周末时间，我们下午一放学，就相约出发了，这项活动我们应该持续做了3年左右的时间，有时为了刨药，我们需要翻过一座山，漫山遍野地去找，在刨的过程中，我们嘴里需要不停地喊：“民头”，民头会有个回应：“哎”，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联系一下，以防大家走散了，民头比我们大一岁，是我们的头头，所以我们都来喊他以便随时联络。记得在一个周末，天气晴朗，我们4、5个孩子又外出刨药了，这次我们走的有些远，想探求一下更远地方的药材情况，我们陆续翻过了村西面的两座山，在这之前我们还没走这么远过，那天我们爬了一个上午又中午的山，已经很累了，此时太阳正高高地悬挂在头顶位置，我们是又累又渴又饿，已经陷入了困境！继续往前走，已经走不动了，往回走，也走不动了，最要命的是口渴难耐，对水的渴望是无以复加了！我从未如此的口渴过，这种感觉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记！真的是无可奈何了！突然在我们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农夫在给田浇水，在他身旁有两桶水，有水！有水了！这种情形下，我们见到水，大家可以想象我们的眼神当时会是什么样的！水是有点混的，应该是不能直接喝的，只是这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我们在征得这个农民大叔的同意之后，开始疯狂的喝了起来，哪里还管什么细菌不细菌的，彻底把肚子喝饱了！想想这应该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刻了吧！真是及时雨呀！感谢大叔！叩谢大叔！我们回到家后也没闹肚子什么的，还好，这个水是干净的。刨回来的柴胡根，直接晾干就可以卖了，远志的话，需要先把根里面的筋去掉，只要其表层部分，这些表层部分也需要晾干，晾干后就可以卖了，这两种药材，我们一天一天积攒起来，积累到一定的量时，我们会拿到梨#村的供销社去卖。一次可以卖到1块钱左右，我们几个孩子的收入基本差不多，夏#民的收入要高一些，他比我们刨的要多些。记得那时的面包，我们村里卖的，是一毛三一个；冰棍儿是五分钱一支。
霸红果也是我们伙伴的一个收入来源。霸红果就是寻找村民摘完红果后仍遗留在树上的红果。记得那年，应该是从公有制到分田到户的第一年，那年我们村的山楂丰收了，卖到近一元一斤，大概相当于一个山楂一分钱，我们村每户人家都因卖山楂而有了不错的收入，村民们也都很高兴。我们这群孩子也因此有个一个额外活动，就是去霸红果，放学后，我们书包一扔，拿个包拎一个长棍子就往山上跑，去搜寻还遗留在树上的山楂，也找掉落在地上的山楂，被漏下的山楂不多，山楂很贵的嘛，但差不多每棵树都会有，就这样山坡上每棵山楂树旁都留下了我们的身影，我们是翻来覆去地找，认认真真地找，前后差不多要忙活10来天的时间，最后我们把找到的山楂汇集在一起，再拿到供销社去卖，一次可以卖到2元钱左右。那一年的山楂给了所有村民以极大的鼓舞，山楂很值钱呀！后面呢，村民开始大量种植山楂树，不光山坡上种满了，种庄稼的平地上也成片地种上了山楂树，山楂树种的多了，其他的农作物就相应的种的少了，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忽视。可悲的是，后面山楂的价格一路走低，最后跌到了谷底，山楂变得很不值钱了，此时山楂不行了，其他的果树也荒废了，可耕种的农田也所剩不多了，唯一剩下的只有无处不在的山楂树！想想这也是很悲惨的一件事，对吧！对这样的结果，村民们又能奈何呢？深刻的历史教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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