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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浪漫小说 -> 走在风的影子里-> 第3章：微弱灯光下，发现一尊佛像于四周的黑暗中渐次展开点点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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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微弱灯光下，发现一尊佛像于四周的黑暗中渐次展开点点幽明
- 早晨，微风轻拂，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映照在街上。
街边的小树，细枝婆娑、微风中轻轻摇曳。天气也不见得冷，冬天在南方似乎永远是缺席的。
对面的小饭店，透出阵阵热气，老板娘正在忙碌地准备早餐。街上只有几个早起的行人匆匆走着，合生街的清晨格外宁静。
明来叼着个菠萝包走了进来，进门就喊，“快点，老余只给了半天假。”
我跟着他出来，“先去哪里？”一边说，一边拉下铁闸门。
“直接去神婆店了，其他东西都叫明雪自己网上买了。”明来说。
神婆店？那只有达水街才有，整一条街只为神和鬼服务，档铺密密麻麻、应有尽有，提供“从出生到死去”一条龙全链条服务。风味市的人，多少都得到这里消费一点。
我跨上明来的小电驴，屁股刚刚好挤在后座上。这台电驴是明来领到第一个月薪水后买的，上班专用。
八年时间里，小小的电驴伴着他栉风沐雨、乘风破浪，像一道明快的闪电穿梭在这座小城市的大街小巷。有时，他背着大大的电脑包骑在小电驴上，一副上班特种兵的模样，生活的重压压在多年的老驴身上，感觉它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旧时买的东西就是耐用，这么多年了，电驴还是很灵敏，主要的部件也没换过，就像特种兵手里的一把尖刀，历久而弥新。可以说，小电驴就是明来形影不离的老伙计吧，东西久了，都有感情。“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明来总喜欢用这句话勉励他的坐骑。
老驴驮着我们俩到了达水街。达水街是旧式骑楼街，历史可以追溯到建市之初，现在依然保留着当年的风貌。这里曾经是一个风味市热闹的商业中心，后来随着老城区越来越拥挤和城市新区的规划调整，达水街逐渐式微、边缘化，慢慢形成了“神鬼市”，聚集了大批有信仰的人和他们的现金流。
达水街服务业的规模别说在风味市在整个南方是相当罕见的，街道两旁密布着各种小店和商铺，包括喜事店、白事店，细分下来，还包括生日店、满月店、百日店、求婚结婚店、灶神诞辰店、西方极乐世界店，等等，诸如此类。
这些商铺大多数都是家族式经营，历史悠久，有些家族已有几代人在这里经营生意，根基很深。慢慢地，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这里成为了东南地区有名的神鬼供品产业集聚高地和产销中心、分拨中心、商贸集散地。偶尔我们能看到，有几条大货柜车停靠在达水街外，等待着供品上车，通达全国、远销海内外。
特别是，近年随着旅游业的升温，风味市还将达水街与死亡谷、奈何桥等著名景点串珠成链，精心打造“你的一生”精品网红旅游线路，吸引了大量来自各地的游客前来体验。
这会儿，我和明来两个人东张西望，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大开眼界。我们满月、百日的时候还没轮到我们操办，自己的婚姻也没有着落，反而是现在借着别人大舅子的名义，第一次到这里置办东西。只见，各种各样的神鬼供品，从纸钱到鲜花，应有尽有。
我们选了一家“福喜福”的小店钻了进去。进去之后，咳，真是别有洞天！像钻进去了红白线交织的盘丝洞，抑或是牛魔王的肚子。小小的店面竟然塞了5个大货架、顶天立地，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摆满了各式商品，琳琅满目、排山倒海、触目惊心。几乎整个空间都是红色的，红布、红扁担、红鸡蛋、红水桶、红内裤，还飘着各种长短不一的红绸带。这红绸带就像牛魔王肚子里的肠子，理解不了的读者可以翻看一部叫作《大话西游》的早古电影，一个叫周星驰的香港演员演的。
只能说，我们彻底被这种场面镇住了，愣在那儿，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买什么？”一声惊雷从柜台后面蹦出来，吓了我们一跳。
只见一个女人站了起来，三十出头吧、个子不高，头发整齐而紧凑地盘在脑后，用黑色的鲨鱼夹固定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
一张瓜子脸，立体分明、瘦瘦长长，但和明来的长比起来，算是刚刚好。
“买什么？”她又问。
“喜粽，做三担。”明来慌忙回答。
“甜的、咸的？”
“一担甜的，两担咸的，给宾客回礼的。”
“知道。还要什么？”
“呃，我们也不太懂这些。你看看还需要买些什么？”
“敬神的红香、红蜡、纸钱要不要？”
“要！”
“红绸带、红枣、红糖、红布要不要？”
“要！”
“同心莲、一刀肉、米酒、贡品糕点要不要？”
“要！”
“行，我给你捡一套得了，省事！”
好，我们狂点头。我们年轻人买东西，最喜欢就是你直接帮我们挑好买好，不用问我们意见。怕麻烦。
她干起活来干练明了，轻快极了。只见她在几个货架间来回穿梭，一盏茶的工夫，风卷残云，出来时已经提了满满两大袋的东西。
“果然是神鬼和小孩子的生意好做。”明来忍不住感叹一声。
“这跟小孩子有什么关系？”我说，听着觉得奇怪。
“你懂的，跟我做的生意一样好赚。”明来向我挤了眼。原来，看到好看的妹子，他想把话题引到他著名的“学多多”上，营造他多金、白领、爱心的风味精英形象。
可惜女老板没搭腔，又直截了当地问，“男方做什么的？”
“开家具城的。”明来自讨没趣，是啊，跟风味家具城大产业比起来自己那点事情算啥呢。再说了，你是卖香火的，又不是卖军火的，问那么清楚干什么呢？
“做生意的，最好给人送座财神爷。”女老板提议说。原来，她是根据目标客户的情况，向他们精准推送服务。
对，好主意！我们一拍即合。我们年轻人买东西，最喜欢就是你直接给主意。怕麻烦。除了喜粽这些必要的礼数，我们还确实是应该表达一下别出心裁的诚意和用心。
女老板立马向我们推荐了几尊不同的财神像，并详细介绍了每一尊财神的不同寓意和功效，有来自义乌的、也有来自福建泉州的，个个工艺精湛、栩栩如生，有的能让你一夜暴富，有的则让你勤劳致富。
我们必须得挑一个功效很猛的财神爷，猪笼进水“哗哗哗”那种才行。毕竟风格家具城的家具已经畅销整个风味市，你的屁股每坐下的三张凳子中，有一张来自风格家具城。当然，我们作为女方，没有这个跟老板讲，尽量保持低调。
老板则给我们推荐了一尊木雕财神爷，呈坐姿，高约50厘米。
他的脸庞圆润，眼神明亮，微笑着，给人以温暖和欢乐的感觉。他全身包裹着金黄色的袈裟，右手持一枚铜钱，左手拿着一只金蟾，象征着财富和好运。整个雕刻细节繁复，充满了艺术和财富的气息。
我们满意我们的选择，一眼看到它，我们就感觉到被财富紧紧地包裹着，我们感到满足、感到幸福。
我们说，“就他吧。”
“2万8，是灵台山维达大师一刀一刀刻出来的。”老板真诚地说。女老板自始自终那种不容辨说的自信和决断力，确实让人不敢有丝毫的怀疑。
“没问题！”明来不知是因为不好拒绝漂亮的女老板，还是想到自己能源源不断从小朋友那里赚不少钱，想从小朋友身上转移支付一点到财神爷那，显得阔绰地很。兄dei！你花的可是哥的钱。我们年轻人买东西，就怕这种财神爷刺客，刺一下，我半年的营业收入都没了。
可明来仍未收手，仿佛被财神爷开了光，觉得从我那借来的钱不用还一样，饶有兴趣地，还在四处观望。
“他在笑什么？”明来突然问。
“谁？”
“那尊佛像。”明来指向里面货架的最上面。
我循着他的指的方向望去。
一尊陈旧的陶彩佛像被挤在一个角落里。我想，若不是他早已超脱尘世，乘一叶扁舟游走于无量无边的十方世界，这里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逼仄了。
“这是仿辽代立县三彩佛像，实力通天的，供养他比刚才那位财神爷本事还大，基本上就是全保了。”女老板开始落井下石、乘胜追击。
“那我们也供养一段吧，拿下！”明来哼哼，财大了、气也开始粗，根本听不下我的劝阻。
女老板把他从货架上面取下，毕恭毕敬地将裹着他的牛皮纸剥去。
只见，佛像顶戴五佛冠，身呈宝色，面相圆润，大耳下垂，双目微启平视，眉间有毫，隆鼻，宝缯飘曳，颈饰璎珞，袒胸腹，腕带镯。
右手屈臂持宝慧剑，左手置于腰侧，握拳持宝莲，下身着大裙，结跏趺坐于宝莲花上。确实是很漂亮的三彩陶像。
当时，在微弱的灯光下，这尊佛像淡淡地笑着，于四周的黑暗中渐次展开出点点幽明，仿佛处在另一个世界似的。
那种笑就像照在他身上的灯光，介乎有无之间，尽管细微到近乎不存在，但却又决定性地转变了一切，难以形容。
我们迷惑于那种笑。他到底在笑什么呢？在那一双双合上的眼皮后面，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