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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皇城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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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重重宫墙,天牢里,衣衫褴褛的孤山寒鸣被扔进角落。

他光洁的背上布满了血痕,被染红的碎布还粘着不少杂草。寒鸣的胸口剧烈伏动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深渊中费力地拉扯起空气。在他蓬头垢面的模样下,无人能看清他的面容,也无人能看见他紧咬的牙关和攥紧的双拳。

他双目充血,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这些天来积攒的愤恨与不甘涌上心头,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束缚。

就在此时,天牢尽头传来一句谄媚,“大人........嘿嘿...最里边的那个!”突兀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天牢里。

几个殿前待卫停在笼门前。他们看到蜷缩在角落的少年被打得皮开肉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暗付道:“虽是罪臣之子,可也不过才九岁,怎么就下得去手...”

是啊,似乎昔日城墙上那位霁月清风的小世子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人人喊打的乱臣之子。

自他在马车上再次醒来后,便发现自己不仅被关在天牢里,还被冠上了罪臣之子的名号。

人人都说他要赎罪,人人都对他拳脚相向。

可他何罪之有?他阿爹又何罪之有?

一位公公走到他面前,漠然道:“皇上下令,将你放出来。即日起,你便去公主府当差。”

说罢,几个待卫粗暴地将他拎起。

等孤山寒鸣走出天牢,迎面一束刺眼的阳光射得他无法睁开眼。

“原来这就是皇城的白天啊”,他在心底冷笑道。

他突然好恨,恨这座让他魂牵梦萦的皇城,恨自己往日里登墙远望的行径,恨那些虚幻斑斓的美梦......

突如其来的巨变使他九年以来的渴盼尽数崩塌。大家都说他阿爹无力平乱,是个只知贪贿军饷,陷害忠良(指夏璋之死)的皇室败类,可他深知他阿爹绝不会是这样的人。他现在只想找到母妃,然后和母妃一起回漠北去找阿爹。

被安排进公主府后,孤山寒鸣的日子并不好过,恰如此刻,他正被五个下人围堵在庭院的角落里,他们朝他步步紧逼,嘴里还不断吐出污言秽语。

“你个无爹无娘的东西!"

“你是哑巴吗?怎么骂你都不说话。你以为你还是什么高贵世子吗?”

他们开始用力推搡起孤山寒鸣,这让他身上本就未愈的伤越发生疼,寒鸣只能尽力捂住肩膀上微沁出血珠的裂口。

“嘶──你们……”孤山寒鸣恶恨恨地盯着他们,眼眶早已发红。

“啪!!!”利落的巴掌甩在他脸上,皮肤骤然印起一道醒目的红。

看着眼前人落魄无助的样子,为首的下人突然面露淫光,猥琐地笑道:“传闻先世子是‘秋水为神玉为骨’,来!让大爷好好看看!”说着,便伸出手想扒开孤山寒鸣凌乱的头发。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顷刻,一道娇稚中带着几分愠怒的声音传来,顿在小寒鸣面前的手猛然放下。

孤山寒鸣疑惑地抬起头,骤然,一弯娇俏倩影跌入眼眸。鹅黄软袄下,点翠流苏垂坠双目,一对杏眼秋水滟滟,恍若月下蛟花自镜中而来。

“参见公主......”众人瞬间端正神色,恭声道。

“小宫侍!你好,我是公主紫芜。”少女的声音纯净甜美,如春后雨露般飘进他荒芜的内心。

小紫芜越过众人,走近角落,她站在阳光里,向暗处的他缓缓伸出手。

这几日,初春还寒,冷暖总无定数,人人都察觉到了霜雪的消退,可唯独孤山寒鸣嗅不到初春的气息。也许是孤山寒鸣先后经历过鞭笞与重刑后,身体变得虚弱的缘故,他常常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宛如浸在冰水里。

可这一刻,他竟莫名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好像飘进了几分暖意,

也许,

那抹独属于他的春色已然来临......

“盯着我干嘛?快起来吧!”

孤山寒鸣看着紫芜,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他踉跄着站起来,竟有些紧张地开口道:“公......公主......”

看着孤山寒鸣浑身是伤的可怜样,紫芜在生气的同时,心中升腾起几分英雄救美般的暗爽,她得意地大声喊道:“以后!我长公主紫芜,罩着他!”

“你愿意做我的近身宫待吗?”紫芜期待地看向孤山寒鸣,这还是紫芜头回看见与自己年纪相龄的同龄人,心中不免生出亲近之感。

孤山寒鸣闻言小脸扑红,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和欣喜,他默默点了点头。

“好!那你今日便搬进公主府,与我同吃同住,近身侍候!”

就在大家讶然之时,叛逆张扬的小殿下已拉着她的小宫待冲出了重围。

蜂蝶翻飞,春光滟滟,孤山寒鸣被紫芜拉着手,肆意穿梭在皇宫里。艳阳天光覆在他们身上,亦如一层虚缈的黄金甲。他们无畏地冲向迎面撞来的清风,只觉万物残影都在瞬息间掠掠而过,唯余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绕过盘根错节的老桃树,掠过满池金鱼,缠着石凳上的雕花,满皇宫乱跑......

他们转过宫城犄角,看见一截枝条带着停息于上的雀儿从冷宫内朝外伸展开,紫芜突然上前,那只五彩斑斓的小雀儿便瞬间被吓得飞开,顷刻,枝条上一朵朵娇艳欲滴的小花也纷纷随风碎纸云尘,散落在公主的衣襟上。

“啊......小雀儿......又跑了......”紫芜懊恼道,刚才在众人前还霸气侧漏的公主此刻却像蔫了般蹲下。她失落地将小脸埋进胳膊里,眼角染上粉晕,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

“她们不让我来这,可我已经偷偷来了很多次了......”。

“公主......”听到孤山寒鸣的打断,紫芜才回过神来,她有些尬尴地转过头去擦掉小泪珠,又再次牵起孤山寒鸣的手道:“走吧,我们回府!”

孤山寒鸣在后面任由紫芜牵着,不知为何,当他看见公主伤心落泪,心里竟也跟着难过起来。

公主府内,

“公主,三思啊,这个孤山寒鸣可是个罪臣之子,您还是离远点好!”

“够了!你们日日让我远离这儿,远离那儿的,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眼缘的同龄人,你们是硬要与我作对不是?!”

紫芜身为公主,从小便被官规礼训严加束缚。在她的前八年岁月里,她孤身一人终日与高大宫墙为伴,与晦涩书经为友。生在帝王家,对她而言,也许并不是恩赐,而是枷锁。她不甘心被禁锢于封建礼教下,因此,当旁人们越想让她远离孤山寒鸣,她便越想靠近孤山寒鸣。

“可!这孤山寒鸣......”嬷嬷继续壮着胆子又讲了许多关于孤山寒鸣的传闻与经历。

“那又如何,你们这代人的恩怨凭什么让一个无辜的孩子来承受?!”紫芜震怒道。

“是!奴婢多嘴!奴婢多嘴!奴婢先下去了!"看见公主如此强烈的反应,嬷嬷顿感不妙,她连忙道。

空荡荡的宫殿里,那些与孤山寒鸣有关的是是非非尽数在紫芜脑中交织成一幕幕或悲或叹的场景。公主在悠悠众口中举起一捧赤诚,只见怜悯,不见厌嫌。

当紫芜看见梳洗好的孤山寒鸣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差点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真真是好一个‘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啊!”,紫芜思付着,白皙的脸蛋瞬间染上一片粉晕。

“小宫侍?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公主,我叫孤山寒鸣。”

“几岁?”

“九岁。”

“呀!你比我还年长一岁呢......”

“.....若公主想继续叫我小宫待也未尝不可......”

等到孤山寒鸣从主殿中退出来时,他突然听见两个丫鬟在他身后三言两语地低声道:“嘁!进了这公主府又如何,要不是他娘委身于皇帝,他现在还被囚在天牢里呢,一样的贱蹄子......”

还没说完,那两个丫鬟便感到一阵寒意窜上心头。她们猛然抬起头,直接对上了孤山寒鸣阴冷的目光。

“怕什么!左右不过是个小屁孩罢了......"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丫鬟直接冲孤山寒鸣喊道。

“住嘴!你想被罚去浣衣局吗?”公主听见殿外的争吵,出来后便看见了眼前剑拔弩张的一幕。

“公主......”

“来人,把这两个多嘴的婢子带下去。”

“是!”四个待卫将人拖了下去,空气中还回荡着两人嘶心裂肺的呼喊。

正当紫芜想潇洒转身,了却功与名时,一声激动的“公主......”拉住了她。

“嗯?”

“...谢谢你......”语毕,孤山寒鸣的小脸霎时红得就像一颗苹果。

“诶......?”公主还是第一次听见少年除喊她称号以外的话,心里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翌日清晨,一声啼转悠然回荡在殿里,衣衫不整的小紫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恹恹走到主殿。

只见桌上赫然摆着一个鸟笼,笼子里是她日思夜想的美丽小雀!

“公主......早安......”小宫待站在他身后,紧张地朝他笑道。

“诶......这雀儿......是你捉的?”小容祈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与兴奋。

“是。”小宫侍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好厉害啊!”闻言,寒鸣的脸更红了些。

自打孤山寒鸣搬进太子殿后,紫芜便总喜欢拉着他下棋,可作为常年与风沙为伴的漠北世子,他的棋艺可几乎为零啊!!!

“公主,我......不会下棋啊......”面对紫芜热情的邀约,寒鸣有些难为情地试探道。

“没事,本公主我说你会你就会!来嘛~来嘛~”紫芜撒着娇,娇稚的语气里颇有些耍无赖的意思,让人既好笑又难以拒绝。

“行吧...殿下”小寒鸣不安地坐下,紧张地看着眼前的棋盘。

“放轻松哦~小宫待!你再多下几局自然就会了。”紫芜边取出一颗黑棋,边有意补充道。

院静春深昼掩扉,竹间闲看客争棋,弈盘之上,黑白纵横,攻彼顾我,玉局生辉。

随着最后一步棋的落子,孤山寒鸣居然赢下了这局!!!

“什么?我怎么输了......也罢!也罢!算你厉害。”

公主殿下扶额神伤中......

就是这样,对弈经验值几乎为零的孤山寒鸣总能莫名其妙地获胜。

每次对弈结束后,紫芜都会装作甘拜下风的样子,然后一股脑地将自己得来的赏赐全塞进小宫侍的怀里,说是当作自己输给他的。寒鸣试过几次拒绝,但紫芜就是执意要他收着,不然就说是小宫待看不起她……

春华茂茂,细柳斜斜,万般红紫竞芳菲。

是日,小宫侍正蹲在殿前的花圃里浇花,忽然,一只黑影“咻──”地从他怀里闪过。

“啊!!!!!!”小宫待登时被吓到撞倒在土里,水壶里的水也不小心洒在了身上。

“噗!哈哈哈哈!”突然,一串熟悉的笑声从背后响起,孤山寒鸣瞬间转过头去,只见公主殿下坐在殿厅里边喝着茶,边好笑似的看着他。

见此情形,小宫侍慌忙无措地就开始向紫芜请罪。

紫芜看着他湿漉漉的样子,活像只笨笨的可爱小狗!她觉得这样的小宫待很有趣,会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逗他。

公主府如今似乎成了二人心中最惬意的存在,除此以外的红墙金瓦都是最为波涛汹涌的地方。

慈安宫内,

香雾缭绕,宫灯熠熠,女人庄肃地坐在紫檀木圈椅上,一身绵织宫袍,环金戴银。

满头珠簪下,几缕银丝滑落耳梢。她微眯起一双丹凤眼,睥睨着眼前的公公,语气里满是倦怠,“说吧,杨蔓,现在在哪?"

“回太后,杨妃自进宫第二天就主动削发守灵去了,陛下对此十分生气,可任凭什么法子也没法劝动杨妃娘娘,杨妃现在还在奄京塔呢。”

“皇帝呢?”

“陛下......这几天下朝后都会去奄京塔......他之前还因为杨妃娘娘要削发守灵的事而发怒了。”

“这!成何体统!也罢,你就去告诉他,禧宁王福晋将要临盆,让他别忘了当初是如何承诺战死的好兄弟禧宁王的!”

“是!”随着太监退出了寝宫,太后不禁回想起杨蔓母子回宫的那天。

虽然冕宁与她这个母妃之间并不亲近,但她一直都清楚,从孤山冕宁在婚宴上见到杨蔓的那一刻起,他便对她暗生情愫了,奈何叔嫂乱伦这种事是绝不可发生的。谁料这么多年过去了,孤山冕宁仍对他嫂嫂存有非分之想。

想必,孤山冕宁是用孤山候儿子的安危来作威胁,杨蔓才不得不妥协的吧,否则,像杨蔓那等贞坚女子又怎么会委身于人呢。

“不过,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既然已经得到了,那应该很快就会腻了”,太后能看出孤山冕宁并非真心爱杨蔓,她认为杨蔓只不过是一个恰好勾起了孤山冕宁争抢欲和征服欲的物件罢了。现在,只不过是新鲜劲还没过而己。

太后在宫中多年,她见过爱的模样,也见过不爱的模样。

爱,不会逼迫你。

爱,不会折辱你。

所有以爱为名的逼迫与折辱,归根结底不过自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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