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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神香造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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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有一天,一个挑着货郎担的人走到隋阿牛家门口,看到他饥肠辘辘的样子十分可怜,就送给他一块玉米饼,还跟他聊起天来。两人聊着聊着,隋阿牛就听到了桂梅香在开封府一个大户人家做太太的消息,心里一阵难过,流着眼泪告诉货郎说,桂梅香原本是他的未婚妻,于是,货郎就给他指了一条生路。隋阿牛一听眼睛一亮,满心欢喜地就跟着货郎来到了开封府。而货郎把隋阿牛送到固四方家门口后就不见了踪影。其实,这货郎就是妓院老鸨的跟班扮演的。

桂梅香看到隋阿牛那样子连个叫花子都不如,虽然以往是看惯了的,但现在看来她感到既心疼又羞愧。而当着固四方的面也不敢与隋阿牛重续旧情,只能呆呆地愣在那儿。

固四方一听说桂梅香原来还有这么个未婚夫,好像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心口堵得慌,接着就感觉自己丢人丢大了,满腔怒火直冲脑门,脸也涨得通红,眼睛里透出了一股杀气,十分吓人,可隋阿牛哪里看得懂固四方的表情,只顾嚷着要见到他的未婚妻桂梅香。

此时的固四方由于心中刚刚被曼曼尔的大喜事洗刷过,他很快压制住自己冲动的情绪,迅速想出了解决隋阿牛的办法,于是就当着桂梅香的面,装模作样地与隋阿牛嘘寒问暖、说长道短,假装十分亲热,让桂梅香感激万分。

固四方终于听出了隋阿牛来找桂梅香的真实用意,只是要桂梅香给他些钱,回去让家人也过上好日子,于是就乐呵呵地叫家里的佣人把他领到旅店去好生招待,说是明天就会给他一大笔银子让他带回去。

隋阿牛满心欢喜,临走时,还叮嘱桂梅香在这儿好好过日子。

可几天过去了,却没有任何有关隋阿牛的消息,桂梅香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心里慌得厉害。后来,她私下派人一打听才知道,隋阿牛住进旅馆的当天晚上,固四方带他去了皇家陵园,就再也没有见隋阿牛出来过。

桂梅香以为固四方把看护陵园的事交给隋阿牛了,还心生感激,总想找个机会表示一下自己的谢意。

桂梅香本来就因为自己的身世低贱,加上固四方又是个阴险毒辣的泼皮无赖,所以在固四方面前,桂梅香一直唯唯诺诺,即使为他生了儿子后,也一样不敢造次。而隋阿牛这一来,让她更加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心中有事都要考虑再三,等到机会合适时才敢试探性地问固四方:“皇家陵园现在谁在看护啊?”

固四方十分敏感,知道桂梅香在探听隋阿牛的消息,心里醋意大发,怒气冲天地回了一句:“那儿都是死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一句是固四方醋意冲昏了头脑,不加思索、脱口而出的真情流露,说过以后自己还没有察觉有什么问题,可是桂梅香一听,如五雷轰顶!她的第一感觉就是:隋阿牛已经被固四方弄死在皇家陵园了。

桂梅香吓得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欲哭无泪。她之所以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两年前,固四方毒死他的三个酒肉朋友后,心里害怕,夜里经常说梦话,让桂梅香知道了实情,她害怕得几天几夜都心神不宁,因此,她觉得固四方要弄死一个隋阿牛,就像他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再说这隋阿牛也真是可怜!他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妓院老鸨利用他来报复固四方的。

隋阿牛满心欢喜地想着找到身居豪门的桂梅香,能够得到她的怜悯,讨得一笔银两,回去过上好日子,可是没想到就这样把自己送去了阴曹地府。

而这件事从头至尾,妓院老鸨都掌握得一清二楚。老鸨的跟班,就是那个“货郎”一直躲在暗中观察着隋阿牛的一举一动。当他被固四方骗到陵园去看给他的财宝,然后被固四方勒死在坟墓里时,老鸨的跟班吓得屁滚尿流,跌跌爬爬地逃回了妓院,几天都不敢说一句话。经老鸨一再追问,才抖抖霍霍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妓院老鸨一听,开始也被吓得不轻,但是马上就笑了起来,因为她又多了一条报复固四方的更阴狠的诡计。

桂梅香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就买通了一个胆大的人,让他去皇家陵园秘密查看情况,可她哪里知道,她买通的那个人,不但没有去陵园查看,而且还立即把这秘密告诉了固四方。固四方气得七窍生烟,对桂梅香开始产生厌恶之情。其实,桂梅香毕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妇道人家,即使她所买通的人没有背叛她,去了几千亩大的一个陵园也不可能查看到什么真实情况。

结果那人回复她说,陵园好好的,没有新土痕迹,于是,桂梅香放心了,就去了城外土地庙烧香祭拜,为隋阿牛祈祷,希望他能拿到固四方给的银两,平平安安回到老家去。

桂梅香一走进土地庙,土地神就感觉到一股晦气冲天而去,于是就替她掐指一算,不觉大吃一惊,继而是叹息不已,心里念叨:“你命中注定有一大劫,神仙也无力回天!既然如此,黄泉路上,本神度你一度,指你一条生路,让你来生重归故里。”

几天后,固四方在桂梅香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曼曼尔娶回了家。一个简单的仪式过后,曼曼尔以小妾的名义向桂梅香施礼。桂梅香虽然心中有一百个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就面无表情地还了礼。

曼曼尔一来到固家,就开始实施老鸨的计划。她双管齐下,两边讨好,同时两边挑拨。

她先与桂梅香亲近,然后告诉她隋阿牛和她买通去查找随阿牛下落的那个人都被固四方害死在皇家陵园的坟墓里,固四方不允许任何知道他秘密的人活着。这犹如晴天霹雳,让桂梅香痛苦万分。

曼曼尔又在固四方耳边添油加醋地说了桂梅香与隋阿牛从小怎样玩到大和被高利贷剥光衣服耍弄过的详细经过。

这样一来,固四方成了桂梅香眼中的魔鬼、心中的仇敌;桂梅香在固四方心目中的贞洁烈女形象也彻底崩塌了。两人都仇视对方,水火不容。而曼曼尔看到时机成熟,就与固四方串通一气,把桂梅香当下人使唤,而且对她百般刁难、千般折磨。

桂梅香被逼无奈,丢下还不到两岁的儿子固一壶,投井自杀了。

奇怪的是,那天大家都看到桂梅香跳下了井,急忙派人下去救她,却没有捞到人,于是,他们就把井水抽干,结果也没有见到桂梅香的尸首,连她的一根头发也没有找到。

可是,从那天开始,每到午夜,固四方和曼曼尔就被噩梦惊醒,一醒来就听到有女人在井里噗通噗通拍水的声音和不停地喊“儿子”的声音,两人吓得浑身发抖。他们躲进被窝、塞住耳朵,可是声音反而越发清晰起来,听得出那女人就是桂梅香。而固宅里的佣人们却一个也没听到。

这样过了没几天,固四方和曼曼尔快要疯了,就找来法师作法捉拿桂梅香的鬼魂。他们把井填上泥土堵起来,可是没想到,不管他们填多少土进去,都无法填满。最后,法师使出浑身解数,画符念咒,费了不少功夫才用砖块把井口堵上。

也许是有符咒盖住了井口的原因,从那以后,固四方和曼曼尔晚上才睡上了安稳觉。不过,事情还没完,更可怕的噩梦接踵而至。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固四方和曼曼尔去妓院庆贺老鸨的生日,很晚从妓院回来。曼曼尔一进门就看到桂梅香坐在院子里的井边上鄙视地看着她。曼曼尔刚刚受了老鸨的气,正好没处发泄,上前指着桂梅香就骂:“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贱人,不在屋里干活,还坐在这儿享清闲!”

说完伸手就打过去。桂梅香一声不响,不躲不让,曼曼尔却没打着她,倒是给了固四方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曼曼尔看到桂梅香还在嘲笑她,恼羞成怒,又对准她的下身抬腿就踢,可不知为什么,这一脚又重重地踢在固四方身上,疼得他在地上打滚,很长时间才从地上爬起来。固四方大怒,一把揪住曼曼尔的头发,使劲往地上一摔,骂道:“臭娘儿们,你发什么神经啊?我哪里得罪你啦?”

而曼曼尔还是“贱人”“贱人”地骂个不停。她眼前只有桂梅香,根本看不见固四方。

固四方被她打得鼻青脸肿,便报复性地狠狠揍了她一顿,揍得她爬不起来,身体像蛇行一样在地上游动,还要指着固四方骂道:“桂梅香,你这个贱人,我死也饶不了你!”

有一个佣人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提醒固四方:“老爷,二奶奶被大奶奶的鬼魂附身了!”

大家一听,吓得魂不附体,都躲得远远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曼曼尔整天整夜不睡觉,疯疯癫癫的,在家里见人就打,拿刀就砍,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武器。固四方没办法,只好把她五花大绑地捆起来,栓在柱子上。

可是,曼曼尔哪里还肯消停?没日没夜地叫喊、哭骂个不停,搞得固四方和全家人都要崩溃了。

忽然有一天,固家门口来了一位和尚和一位道士,都自称能治各种疑难杂症。固四方连忙请二位大师进屋,先是用盛宴招待,又分别给了他俩不少赏银,然后求他们给曼曼尔治病。

于是,道士爬上八仙桌,手持一把桃木剑,对天一指,一道闪电将剑上的黄纸烧着,纸灰带着火光在空中纷飞,随后全都落到桌上预先准备好的一碗水里,一粒不少,水立刻沸腾起来。接着他就叫佣人们给曼曼尔喂了一碗猪粪。佣人们恶心得差点儿连肠子都要吐出来,而曼曼尔却吃得津津有味。

与此同时,和尚坐在桌旁,念了一通经,等待道士作法完毕,叫人端来一碗马尿,掺上刚才的符水,给曼曼尔灌了下去。

只在转眼之间,曼曼尔的神情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而对她几天来的所作所为竟然一无所知,可当她发现自己吃了猪粪、喝了马尿,身上臭得实在难闻时,就发疯似的跑出去,跳进冰凉的河水里,想彻底洗个干净。不料,河水太深,要不是几个会水的佣人下去救她,她差点儿被淹死。

固四方对和尚和道士感激万分,正要再次道谢时,却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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