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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年华在你刀鞘-> 三、新年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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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新年之章
- “居然下雪了。”我惊讶的看向窗外，推开纸门，大片的雪花纷至杳来，洋洋洒洒的落到了中庭，也吹到了我的脸上，我不禁打了个哆嗦，连忙关上了门。
我转过身，拿出我早已准备好的羽绒衫套上，又换上了一件玄色的男装裙裤，想了想，带上了肖堃送我的那把刀，挂上相机，抱着热乎乎的暖手宝走出了房间。
“阿彦。”我见雪地里正奋力扫雪的阿彦，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
阿彦闻声抬头，微微鞠了一躬，笑了起来：“早上好，小姐。”他把扫把倚在墙根：“早饭已经好了，我去给您拿。”
“你继续工作吧，我自己去就行。”我再三谢绝了他要帮我拿早饭的提议，小心的踩着木屐往厨房走。
肖堃一早就走了，说是松平容保有要事找他。正是我可以出去溜达的好机会。走到厨房揭开木质的锅盖，锅里正温着红薯粥和鸡蛋，还有一个大大的饭团。
我盛了碗粥，干脆的坐在厨房里解决了早饭。
“阿彦，我出去一趟。”我朝着阿彦摆了摆手：“我兄长回来的话，你就说我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
我拒绝了他陪同的提议，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对我微微鞠了一躬：“京都很乱，请务必路上小心。”
接过阿彦递来的油纸伞，我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大门。
……
第一站是锦小路。因着下雪，路上冷冷清清的，可商铺却依旧热闹。我掏钱买了一个糖苹果，边啃边往前走。抬起头，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金阁寺的金色轮廓。
再往前走，就走到了九华町。心随念转，我举起相机，拍下了雪中的盛景。
“你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好奇怪。”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我吓了一跳，扭过头防备似的往声音处看。
那是一个顶着一头乱糟糟卷毛的男人。皮肤在雪光的映衬下有些黑，可眼睛却分外明亮，腰上也挂着两把刀。他正好奇的看着我手里的相机：“好伙计，这是什么？能给俺看看嘛。”
“这是相机。”我见他眼神诚挚，似乎没什么坏心眼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把相机递给了他。
“你这个是外国新造出来的？这和俺见过的相机不一样。”他举着看了半天，把相机还给了我：“俺见过的相机是那种特别大的箱子，都是把脸埋进那个箱子里给人照相片的。”他用手比划着大小：“大概有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这是米国之物吗？”
面对着这个自来熟且喋喋不休的男人，我有些后悔接他的话。我只得手足无措的摇了摇头：“不，来自德国。”
“德士兰？”他似乎很惊奇，激动的吐出一串英文：“你也去过外国呀。”
我低下头，看到这个人穿了一双擦的锃亮的黑色皮鞋。卷毛，英文，皮鞋，一个人名从我的脑中呼之欲出。
我不敢确定他是不是，还未开口询问，“好冷呐，”他伸出手臂亲热的揽着我往居酒屋走：“好兄弟，我请你喝酒！”
我无语的想死，几次试图扒拉开他均是宣告失败。他像是没感觉到我的排斥，热情的邀请我坐下。
“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呢。”他挠挠头：“我叫做才谷梅太郎，是从土佐脱藩而来的。”
果然是坂本龙马。我在心里冷笑，面上还是一派祥和：“我叫做浅川羽。”
谁还不能编个假名字了。
“听你口音，是京都人吧。”他挠挠头：“真不敢相信，京都居然也有肯接受外国物件的人物。”他乐呵呵的给我斟了杯酒：“快喝点酒暖暖身子。”
“那么，浅川君，你知道京都守护职知事安藤光的宅邸在哪里吗？”
闻言我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对不住。”我带着歉意看了他一眼，擦了擦嘴巴：“你找他作甚。”
“是这样的，我的老师说想见见他，我也很想与他结交一番。”他豪爽的大笑：“那可真是个传奇的人。”
传奇？我压下心头疑惑，答道：“在四条大街。”
“好嘞，谢谢你了小兄弟。”
我低头看了看时间，十二点了，肖堃找不到我肯定会着急。我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了。感谢你的款待。”我拿了点钱放在桌上：“有缘再会。”
我撑起伞，急匆匆的离开了居酒屋。
……
雪已经停了，我到家的时候，门口已经被扫得干干净净。我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走进正厅，看到肖堃正在磨抹茶。
“我回来了。”
肖堃抬头看了看我，嗅了嗅空气，满脸嫌弃道：“出去喝花酒了？”
“我没有！”我无辜的摊摊手，走到他身边坐下拿起茶筅：“你猜我出门见到谁了？”
“一股子酒味，离我远点。”肖堃嫌弃的摆摆手：“你见到谁了？”
“我今天，见到了坂本龙马。”我拿起烧的滚沸的水倒进抹茶里，用茶筅划拉：“真是个过分热情的人。不过，他似乎，要来找你。”
“找我？”肖堃接过我递给他的茶水：“你告诉他咱家在哪了？”
我点了点头，“我怕耽误什么事嘛，就告诉他了。”紧接着，我换上了一副无语的表情：“不过他居然用才谷梅太郎这个假名字骗我，为了不暴露，我也骗了他，我说我叫浅川羽。”
肖堃哈哈大笑。
“老板，”阿彦走了进来：“门口有个人想要见你。他自称是土佐的坂本龙马。”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和肖堃对视一眼，立刻灰溜溜起身往外滚，可人未到声先至。“啊呀，这不是浅川吗？”
我的身体滑稽的顿在半空，想了想还是坐了回去。我笑了笑，见到他之后故作惊讶：“您不是叫才谷梅太郎吗？”
他在阿彦的指引下坐在了肖堃的下首，闻言尴尬的挠了挠头：“才谷，只是为了行事方便才起的假名罢了。并没有欺骗你的意思。”
“好了千羽。”肖堃憋着笑：“坂本先生，此次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安藤先生，”他正色道：“胜麟太郎，我的老师，想要见见你。”
肖堃闻言不屑的笑了笑：“见我？这可真让人受宠若惊。为了见我还特意劳你大驾来到京都。你告诉他，让他开好他的船，我不会见他。”
我惊讶的眼神在肖堃和坂本龙马身上流连。只见坂本龙马拍了拍袖子，满脸的痛心疾首：“他从很久之前就念叨着想见见你，我这次来京都找你还是偷偷逃了他的课来的，你看我这么辛苦，你好歹去见见他嘛。”
“不见。”肖堃的态度很坚决：“我也有自己的工作。”
胜麟太郎……那不就是胜海舟？我瞪着眼睛看着肖堃和坂本龙马之间的交锋，只觉得头疼。
“好吧。”坂本龙马站起来，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俺一直都会在京都，你如果想通了，就去寺田屋联系俺。”他看了我一眼，旋即转身：“告辞。”
直到他的声音消失在门外，我才带着好奇凑到肖堃跟前：“这是怎么一回事？”
“可以这么理解，我不喜欢他，所以就不想见他。”肖堃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我极少见过的气愤和恼意：“我很不喜欢他。”
“好吧。”我捂着脑袋叹气，安抚道：“好了好了，不生气了。管他是什么，我们不见就是。”
“哎。”肖堃往后倚着，长出一口气：“等过段时间再说吧。逃避，不是办法。你的相机呢？下午借我用一下。”
我摘下脖子上的相机放到桌上：“胶卷是满的。”
肖堃拿过去伸手把玩着：“我的相机早在五年前就——”他止住了话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那时候，丢了。”
“丢了？连带胶卷一起？”我瞪大眼：“你这不是给后世的考古学家出难题吗。”
“胶卷倒是保存了一卷，不过那都是安政大狱前的事情了。”他摊摊手，一副不愿回忆的样子：“说起来，也快过年了。”
雪似乎又下了起来，我听着外面雪落下轻软的啪啦声，狠狠的吸了吸鼻子：“想回家了。”
“等完成任务，我们就回家。”肖堃轻轻拍了拍我：“逝者如斯夫，时间过得可是很快的。”
我看着衣服上的唐草纹，轻轻的点了点头。
转眼就到了算是年三十的时候。阿彦乐呵呵的从外面拎了一大捆荞麦面。我则是和肖堃苦逼的打扫房间的卫生。
“抹布，抹布，”肖堃站在小几上：“上面脏的嘞。”
正在掸灰尘的我连忙把抹布递给他。
今年在这座宅邸过年的只有我，肖堃和阿彦。厨房的荣夫人也回了江户老家，一时间竟有种冷清之感：“我刚才看阿彦拎了一大捆荞麦面回来。”
“我今年无论如何都不想吃荞麦面。”肖堃擦着博古架上的花瓶：“阿彦买了的话，就让他自己吃吧。咱们吃饺子。”
“老板！”转头，阿彦拿着扫把委屈巴巴的过来了：“我也想吃饺子，不想吃荞麦面。”
“不想吃你还买？我们年年都剩下一大堆放到发霉，你还买那么多。你算是胜太的大客户。”肖堃气笑了：“留三小碗的量，剩下的，你再去买两盒京果子一起送到小岛家。”
我坐在旁边看着阿彦委屈巴巴的转过身，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样诙谐的气氛之下，我迎来了在幕末过的第一个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