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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被过去抛弃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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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一部分人类被迫重返野性时代以来,我是这个村子里唯一个不外出打猎的人。

我被人视为废物和异类,我的父母也曾劝我,让我加入村里年轻人的队伍,去学习使用斧头、刀剑或者长枪,如果我实在没这个臂力,也可以像那些年轻的女人们一样学着去使用弓箭,反正怎么样都好只是不要终日瑟缩家里,,对于外人来说他们不会想去了解你躲在窝里想干什么大事,而一个二十岁的人还是处在不劳而获的处境对于他父母进行讥笑总是容易又有充分道理的。

跟你所处的时代不同,我们这儿已经不再以知识和文明为世界的准绳了。当然我们以前也文明,也发达,也有那些高科技的武器和轻松清除世界上大多数人的技术,但是就像历史轮回告诉我们的一样,战争总是不可避免的发生。这次的战争比以前来的都简单轻松,几个文明世界的领导者躲在地底和海上摁摁按钮,其余百分之九十的人就像沸水一样蒸发在了空气里。从那时开始,人类丢失了记忆,没有文献记载战争发生在什么时候,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东西什么原因让世界变成现在这样。你们也许会从你们那儿的老人嘴里听说他们以前受了多少苦,挨了多少饿,但是我们这儿的老人说起以前,都是眼睛里冒出亮光,以前的世界大部分的人不再饥饿,钢铁可以将人装载起来,飞上天,放下海,隔着山脉和川流,快速的到达任何地方。相隔万里的人可以彼此说话,看到彼此在做什么。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不存在了,只剩下饥饿和蛮荒。

唯一让我们区别于动物的,只有我们的语言和文字。但是由于技术的缺失,文明时期的很多词语对于我们已经全无概念和用处,比如手机,汽车,电脑,手表。我们很多老人见过这些东西,但是他们造不出来,不仅没有技术,而且我们没有钢铁,没有电力。我们是被过去抛弃了的未来。

我的家族是村里唯一会造纸张的家族,我的父亲曾经试着去收集记录文明时代人类的生活轨迹,但是除了他的儿子,没人对此感兴趣,所有人都饿得发疯,只有觅食,只有狩猎,活下去才是第一要义。在我爷爷的阻挠与殴打下,连我父亲自己都不屑于去记录和回味历史,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村里会造墨水和笔的老人死于饥荒,这项技艺永远的失传,他在临死留下了制造的方法,但是在下一个不打猎的废物出现之前,恐怕没人愿意重新去钻研这技术了。

在我小的时候,我的爷爷曾经以为我将成为村里新的领袖,他在我身上看到的争强斗狠的本事是我爸身上不曾有过的,我喜欢跟人缠斗,不喜欢吃菜,喜欢骗别人的肉来吃,又倔强的像头公牛,从小就像个无赖一样横冲直撞,但是无赖却是这个时代最不容易挨饿的人。直到我小时候一次无知的冒险,在我父母像往常一样的一顿殴打之后,我生出了离家出走的念头,我独自走出了村子,照着平时父亲出门的路线出发,沿着西边的密林和溪流一路前进。林子越走越黑,但我的自尊还不允许我回头,直到我看见几个字,“猛兽出没”。很多年以后我想,人类的恐惧源自于知识,知识教会你畏惧,畏惧会让你保住性命,如果当时我不认识这几个字,我的生命绝对就停止在当晚了。看见猛兽这两个字之后,我连想都没想,我掉过头,仿佛已经有一直猛兽在我身后追我,只要慢一步,我的生命就会永远结束。但令人遗憾的是,我还是跑错了路,直到我精疲力尽我才停下,我停在一片小溪前,溪水流动的声音很清脆,我对着溪水沉重急促地呼吸,我很害怕,但溪水又是如此宁静和温柔,我的生命无论逝去还是延续都不会影响到它继续的奔跑。而溪水的对面,是一群狼,他们在吃一具尸体,我很确定那是一个人的尸体,他的剑还插在一直狼的身体上,我的汗水跟泪水让我的全身湿透了,我的裤子也湿了,肚子里翻江倒海,快速的奔跑和血腥的刺激,让我止不住的呕吐。

一只狼发现了我。我一直以为我很勇敢,我天不怕地不怕,我爸打我我会嘶吼,会愤怒,但是今天,我只是被一只畜生看了一眼,我的腿软了,我吓得连声音都已经失去,我不知道他们吃的那具尸体是谁,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跟我来自于一个村子,但是现在,我跟这位素未谋面的有缘人,将殊途同归的走向沉睡,以一种残缺不堪的方式。我闭上眼睛,准备成为一道菜品,我想我的父亲与母亲,当我葬身狼腹,他们会伤心,还会来责怪我,我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狼先生,希望我的肉会好吃。

狼群围了上来,我能闻到他们身上还没消散的血腥味,一支弓箭在此时从我的眼前飞过,射进了狼的眼睛,狼血喷涌而出,溅在了我的脸上,我又吐了,我再也没有力气支撑精神和肉体,直愣愣的躺到了地上。我听到了男人的嘶吼和弓箭刀枪戳进血肉的声音,狼群从刚开始的吼叫,到后来传出几声苍凉的呜咽。我能感觉到我被人背了起来,我想我安全了。

“妈的,忙了一天,只打了这么几只老狼,手臂还给咬坏了,回去还得饿着,还救了这么个小兔崽子,要老子背着白费力气。”

“不如把他也吃了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吃人肉了。”

我趴在那个男人背上,本来我已经醒来,只是犯懒装晕想让他们背我回去,这几句话让我感到彻骨的寒冷,我身上所有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仿佛被一只恶鬼背向地狱。我听到另一个男人嘘了一声,拍了拍我的背,摇了摇我,“小孩,醒了吗,叔叔带你回家。”我哪里还敢出声,“走,找个僻静的地方,吃顿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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