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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仙侠小说 -> 苍鳞行-> 第一章 金寨四更适时兴 无情刀客赴宴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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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金寨四更适时兴 无情刀客赴宴衰
- 云销雨霁，风清月皎。
半夜三更时分早已是就寝的时候，而金刀寨外却忽然响起一阵郎朗歌声，很快便盖过寨内所有飞禽走兽的啼叫，惊动了站岗的守卫，吵醒了熟睡中的每一个人。
唱歌的加上没唱的共有二十余人，正驾驶着数辆马车与十余匹载着货物的毛驴往寨内大门走去——他们是一群自称绿林好汉的山贼，半个月前刚洗劫完一名贪官的私宅；
在凯旋途中又偶遇到一支商队，交谈过后得知他们竟是那名贪官的走狗，这是上天旨意他们要一不做二不休啊，便小施伎俩把这支商队也给劫持了，之后众人又打扮成这批商贾与镖师的模样，倒卖掉那些不易搬运的货物后就此安然无恙地回到寨内。
把货物卸好后已经四更天，寨内此时更是载歌载舞，好不快活。
寨主把劫来的大半酒肉都下发给了弟兄们，允许寨内今晚热闹，小弟们抱起酒肉便扎堆生火烤肉，在火堆旁摆起长凳忘我地饮酒。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愁明日愁！”
不知是寨内哪位大诗人现场作的这两句诗，只等到白衣刀客一行人来到金刀寨时，发现寨内所有人都在不断地重复着这首由唐代诗人罗隐所作的《自遣》的后两句；
寨内的贼人根本就不在乎这首诗是谁作的，他们只觉得这两句话的意思通俗易懂，也适合当下的处境，更因为是朗朗上口，比他们回来时所喊的号子顺口多了。
没人知道罗隐是谁，他们都认为这首诗是出生在他们寨里头的，等日后寨主创立金刀门发扬光大后，彼时他们就不只有一位武功盖世的掌门人，届时还会多出另一位不知名的大诗人，真正实现了寨主口中的理念——才兼文武。
牛二他们是最后一群领到酒肉的，挑的位置也不好，都快坐到寨门口了，生火时弄了好几回火也点不着，好不容易起了一次火苗很快又被风给吹灭了，最后是六个人搭肩膀围成一圈才成功把火给保住。
他们喝的酒也很奇怪，酒虽然入口绵，落口甜，三口下肚有醉意，应该是名贵酒；
只是这酒偏偏缺少了喝酒的一大特质——身体不发热。
他们各自已经喝了半坛酒，身体早已飘飘欲仙了，就是觉得有点冷，就算围坐在火堆旁也觉得冷。
牛二受不了这种折磨，猛地从长凳上站起，嘴里嚷嚷着:“弟兄们，等我把珍藏的酒拿来，那几坛才算得上好酒。”
他说话的时候是把三个字粘在一块儿说的，旁边的人听不清，都认为他出去寨外是要去小解，就没多搭理他。
嗨，喝酒的时候上厕所哪用得着报告呀。
正所谓酒醉三分醒，牛二的步伐虽然笨拙，但方向感还是有的，摇摇晃晃来到了藏酒的杨树下弯腰打算刨地却先吐了一地，再次想要刨地的时候身子却被拎了起来，被身后的人顺势锁住了脖子不得大声说话。
锁住牛二的人是一名黑衣壮汉，身高将近两米，一副苦力工的打扮，全身都是精干的肌肉，面目黝黑，左边眉毛处有道刀疤，看着已有四十岁年纪。
黑衣壮汉问牛二:“你们的压寨夫人住在哪儿？”
牛二想张嘴说话，但脖子被锁得很紧只得勉强呼吸，说出来的话都变成了咿哦啊呀，拍打壮汉的手臂示意让他松开却没有反应，只能用手指奋力地指向寨内一间外表华丽的房子。
“咿呀!啊啊咿...”
直到被勒死为止牛二的手指都准确无误地指向压寨夫人的房间，壮汉其实早已看出牛二所指的方向，只是不能确定牛二是不是在说谎，在勒住牛二时还刻意给他留了点喘气的空间，只是没能想到这贼人骨骼这么不经考验，自己只用了三分力气就把颈椎给挤碎了。
黑衣壮汉望向牛二死前所指的那间房子，所处的地势偏高且灯火通明，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把尸体扔进草丛堆后便只身前往目的地。
余下的五人压根想不到牛二这会儿已经命丧黄泉了。
牛二出去的这段时间别说是小解，就算是大解也够他来回跑两趟了，即使如此这里也没有人在担心牛二，只觉得这酒宴是越喝越不畅快。
今夜的酒下肚后是冷的，肉也是刚烤好时闻着香，放进嘴里咀嚼已少了几分滋味，他们觉得是酒的问题，是不是有钱人家喝的酒都是这般冰凉？
刘三觉得身体有点发凉了，说来也奇怪，现在正值小暑时节，即使到了凌晨也应该凉快才是，自从喝了这酒后自己好像就再也没流过汗了，仿佛已进入秋季。
看着火势渐渐变弱了便拿起手边的木柴扔进火堆里，不料却打翻了酒坛子把酒水洒进了火中，突然“轰”的一声，一道强劲的火舌从中猛然升起把刘三等人都吓了一跳。
等到火势散去后刘三发现火堆前竟凭空出现了一个人，是一名白衣男子。
眼前这名男子长得是相当俊美。他肤色白腻，看不出已过了而立之年。朴素的白布衫在体格与相貌的衬托下竟显得格外奢华；
只可惜他的嘴边偏偏挂了一缕胡子，胡子虽然已经修剪得十分文雅但依旧不搭这副年轻的脸庞，让人看着好不顺眼；
他背对着月光，身后的大刀映射出来的光是如此冰冷，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刘三等人眼界虽然不高，却也能感受到此人身上透露着一股杀意，谁也不敢多问话，直到白衣刀客开口:“蝉翼天书和象牙垂棘可尚在此地？”
刘三并没有随寨主下山抢劫，对白衣刀客所说的两件宝物浑然不知，这群人里只有李四参与了这次行动，估计只有他才能回答这个问题，便向李四使了个眼色。
而李四却连连摇头，也不知道白衣刀客问的是什么。无奈之下刘三只好说:“大侠远道而来，不如先坐下好好休息，等小弟去寨主那通报一下，或许他会知道东西的下落。”
这话说出来刘三就后悔了。
只见白衣刀客脚边树叶像被轻风扶起，往火堆里飘去；
叶子没有落入火中，而是在火堆旁打转，火势有被叶子影响，叶子每转动一圈火势也就减弱一分。
晃动的火焰不时地会烧掉其中一片叶子，每烧掉一片叶子火势又会有所回涨，而燃烧的残叶难免会又碰到旁边的叶子。
最终就像赤壁战场上那曹军铁索连环的战船，一片接一片地被烧得荡然无存。
在其他人眼中这或许只是一种煽动叶子旋转的戏法，但在李四眼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他把数量繁多的叶子当成了金刀寨的好汉们，白衣刀客则是中间的那团火，纵使人数再多对上这头凶猛野兽也只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好...好汉饶命！”
刚从残酷战场中回过神来的李四双腿已经软得站不稳了，只见他双膝跪地，向白衣刀客磕头求饶，说道:“大，大大爷，你问不出这两件宝物下落实在是怪小的身份低劣，小的虽随寨主去洗劫黄府，但也只在后院里拉走了数匹毛驴，金银珠宝全无碰见；大爷可以去找寨主问话，他就在山上最高的那聚义堂里，有什么新仇旧怨你尽管只找寨主，小的们绝对不敢过问！”
李四头磕得很大声，磕到第四下时额头已经开始流血，虽然他态度诚恳，但面对冷如冰的白衣刀客依旧不起作用。
白衣刀客哼了一声，左肩一抖右手一收，已然握紧了刀柄，随后单手用力横挥大刀，片刻之间刘三等人的头颅已跌落在地面，只有跪倒在地上的李四逃过一劫。
李四看到自己相处多年的弟兄竟在同一时间死在自己眼前，其心智在此时已经完全崩溃，他声嘶力竭，不计后果大喊“救命啊啊啊啊啊！！！”
完全没有传达到其他寨人耳中，他这一声救命很快就被那不间断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给盖过去了。
当他想喊第二声时已是来不及了，白衣刀客反手又是一挥把李四的头给砍了下来，刀上没沾有一丝血迹。他没多作停留，把刀收回背后便往山上的聚义堂直奔而去。
在寨外不远处的悬崖上有股琴声正不断往山下传去，琴声一直存在，只是寨内太吵没人能听到。
王五跟马六这对结拜兄弟没有在寨内饮酒，领了酒肉后两人便兴奋地往山上赶，途中还在柴房里偷偷抱走了一个人，是昨天傍晚他们从山下捉回来的一个农家女，她容貌平平，手脚因为经常干农活而显得粗拙，好就好在正值桃李年纪，用来给两人“降火”正好。
到了山腰，王五把事先备好的席子拿出来铺在地面上，马六在给少女解绑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呼叫声把两人都给吓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柴七；
柴七的嗓子是寨内叫得最大声的，不过他是个哑巴，平日主要是派他在寨外巡逻，出事了就喊一嗓子，这样寨里的人便都能听到了。
这会儿柴七笑眯眯的不像是有事要向他俩报告，王五问他是不是也想要女人，柴七笑嘻嘻地连忙点头，又跟马六对了对眼。
马六本想拒绝，但又怕柴七会大叫，到时候要“降火”的可就不止他们三人了，只得点头答应，把柴七高兴地手舞足蹈。
这时山上忽有琴声传来，甚是优雅。王五想金刀寨里不可能有人识弹琴，便邀马六上山顶探个究竟，并叮嘱柴七要看好妹子，别事先偷吃。
来到山顶，只见崖边真有一人在弹琴，王五不懂乐理，不过就好比一名孩童天生就能看懂他人脸上的喜怒哀乐，王五也从曲中听出了一种寂寞的感情；
就像是一位瘦弱的妇人常年在家中念经祈祷，日复一日地盼着在外经商的相公能够安全归家，却不知她相公其实是犯下了罪名，要发配到边疆充军三年
听到中段，王五已然入神，觉得弹这首曲子的人正是他的家妻。
“是个美人...呃——仙女下凡呀。”马六感叹道。
又见王五在一旁呆住，看他双目放空，眼神涣散，以为是被仙女的背影给迷住了，便笑着说:“你是美人儿见得少，瞧这招子都被勾走了。”还拍了拍他的脑袋，王五一惊，这才回过神来。
两人都想上前一睹仙女的芳容，没走几步又停了，原来她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此人穿着一身藏青色长袍，头上也没戴有任何发饰，大晚上的站着不动仿佛跟黑夜融为一体，只有手上的那支玉箫在隐隐发光。
又往右走了几步，始终看不见仙女的容貌，反倒看清了穿藏青色长袍那人的脸，竟是个男的，长得还挺俊。
马六不自觉地嘁了一声，刚从后面看的时候还以为这也是位仙女呢，还想着他俩兄弟就留在这儿享用这一对美人儿，把那农家女留给柴七算了。
“何人。”男子没回头，语气很平淡地说了两字，像是不舍干扰琴声。
两人正想说话，却听见背后有东西正向自己袭来，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坛罐子在地上滚动，还没等两人安下心来，那坛“罐子”又滚动半圈，才发现这竟然是柴七的头！
而王五马六回头时好像太用力了，头在扭了半圈后还在缓慢地转动，一圈、两圈、三圈、越转越快，最高速时比车轱辘转得还要快，最终两枚头颅竟自己从颈部弹射飞了出去，正好都砸中了山下的包十一。
你问为什么没有八九十？他们都已经被白衣刀客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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