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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女孩贪馋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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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之琛他们三人在远处看见王微安和李白甫肩并肩且有说有笑地走出图书馆,每个人都认为这对男女坠入了爱河,且忘乎所以地畅游在那条静静的、充满浓情蜜意的河里。看到这一幕,张之琛萌生了妒意,赵悦馨感到震惊,而叶子是喜忧参半。同样的一件事情,有不同立场的人就会有不同的评价。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对错,只有立场。然而当事人的感受却一言难尽。可以这样说,王微安和李白甫都特别局促不安。虽然他们脸上都挂着别人看到的那种非常自然的笑容,但在内心深处,他俩既紧张不安,又忧虑重重,且各怀心事。

当王微安从阅览室出来,回到李白甫身边的前几秒钟,李白甫是这样想的:

“我为什么要提出邀请她吃晚餐呢?来这儿之前我并没有这样打算过,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可是一见到她,我就情不自禁地做了一些晕头晕脑的事。真要命!一会儿我该带她到哪里吃饭呢?”

李白甫是南方人,又在国外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如今刚回到BJ。他对BJ不是很熟悉,在这里也没有很多熟络的人,因此回来的这段时间李白甫有时去食堂用餐,有时在家里自己做饭吃。这里所说的“家”指的是校方为李白甫提供的一套简单、舒适的住所。其实在大多数情况下,只要条件允许,李白甫更愿意自己做饭吃。李白甫的这种生活趋向一方面来自家庭教育,一方面来自他很早就离开父母独自生活的缘故。吴星星一直教育儿子不要脱离生活,要主动参与生活,只有积极参与生活的人才能感受到生活的乐趣,才能更加地热爱生活。那时李白甫还是一个学生,以学业为主,他不太理解母亲的话,因此不由自主地问道:

“妈,为什么你说只有积极地参与生活才能感受到生活的乐趣,才能更加地热爱生活呢?”

母亲笑了笑,回答:“你不要学习了,我要出去买菜,你和我一起去。”

“可我的作业还没有写完呢。”

“先放一放,”母亲说,“下午再写,今天不是周末么。”

李白甫和母亲走出家门朝菜市场走去。对于一个学生来说,是很不愿意来菜市场这种地方感受这种闹闹哄哄、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氛围的;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他所关心的是今天吃什么,是不是自己爱吃的,他不会关心这些他爱吃的东西是从哪里买来的,是怎么做成的。那时的李白甫既是这样一位学生,也是这样一个孩子,因此,他可以说是不情不愿地跟着母亲来到了菜市场。一进菜市场的大门,那种你推我挤的叫嚷和杂乱无章的感觉就令李白甫一阵头疼。但是一排排品种繁多、鲜艳欲滴的水果;充满腥味的海鲜摊位,活鱼游动着、鲜虾跳跃着、螃蟹蠕动着;蔬菜摊的各种纷繁多样的颜色也跃然眼前,鲜绿的西蓝花像个大菌菇,有妖娆身姿的莲藕懒洋洋地躺在那里,黄彩椒和红彩椒争奇斗艳,丝瓜和黄瓜各显风骚、山药和洋芋互不相让,苦瓜和莴笋暗中较劲。李白甫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应接不暇,而他的母亲则穿梭在各个摊位,一边询问价钱,一边挑选食材。吴星星的宗旨是:用最低的价格买到最满意的东西。因此,她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不停地询问着,不停地挑选着,不停地比较着。吴星星把这称为主妇的智慧。李白甫跟在母亲后面,看着母亲的背影,听着她和商家讨价还价时的那种毫不退让的语气,看着她的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的表情,他突然对母亲或者说主妇这个角色有了新的不一样的理解。

买完东西,母子俩的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的袋子走出菜市场以后,吴星星问儿子:“你有什么体会?”

李白甫没有直接回答母亲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妈,我们家又不是有多么困难,你为什么为了几毛钱那么不遗余力地和商家讨价还价呢?”

母亲笑了,用那只腾出来的手亲昵地揉了揉儿子的毛茸茸的头发,回答:

“儿子,这就是生活的精髓啊!这也是生活的常态啊!生活就是在锱铢必较,生活就是在你争我夺,生活就是拼命地在争,在赚,在省。”

李白甫没有搭话。

“你还没有告诉我呢,”母亲又说,“来菜市场有什么体会?”

“纷扰。”李白甫回答了两个字。

吴星星又笑了,说:“一会儿回家,你帮妈妈洗菜。”

李白甫点点头。回到家以后,吴星星开始张罗着做饭,李白甫替母亲打下手。这是李白甫第一次帮母亲打下手。他什么都不会做,母亲就手把手地教他,教他怎么摘菜,怎么洗菜。告诉他菜的哪些部分是能吃的,哪些部分是不能吃的;告诉他排骨汤要怎么炖,虾仁和什么搭配炒,鱼要怎么刮鱼鳞,怎么清洗。是清蒸还是红烧。一顿饭做下来,李白甫被指画的是晕头转向。当他好不容易坐在餐桌旁,看到母亲把一道道精致、美味的菜肴端上餐桌后,他正要大快朵颐,母亲制止了他,说道:“你有什么体会?”

“什么什么体会?”李白甫不解地反问。

“今天你参与了买菜,参与了做饭,你有什么体会?”

“妈,我觉得你特别辛苦。”李白甫认真地说。

吴星星摇摇头,说道:“儿子,我让你参与生活并不是为了让你看到我的辛苦,活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容易,谁都辛苦,妈妈知道你学习也很辛苦。我之所以让你跟着我去买菜,和我一起做饭,是要让你明白:人生就是这么纷扰,生活就是这么琐碎,但你依然需要参与这琐碎的生活,过这种纷扰的人生。这一桌子的菜肴看起来很香,能满足你的味蕾,填饱你的肚子。吃着,你感到满足;吃饱,你感到幸福。但是,吃之前需要做的事情并不那么十足的开心,也并不那么十足的有趣。但,这就是实实在在的生活的过程。正因为之前都是付出,坐下来享受的时候才感到更幸福,更知足。儿子,妈妈让你参与生活,是要让你明白,永远不要只是坐享其成。你要看到生活的不易,你才能由衷地感受生活的乐趣,你才能更加地热爱生活。”

正是因为母亲的这种教导,可以说李白甫在生活上非常独立自主。在国外生活的那些年,任何事李白甫都亲力亲为。他的西餐做得堪比星级厨师。现在,当李白甫考虑到口头邀请已经传达给对方,而且自己正在等待王微安,准备和她一起到某个地方去吃饭,不禁为该到哪里去用餐而苦恼起来。按李白甫的心意,和王微安吃饭显然不是什么无法推脱的应酬,他根本不想到外面的餐厅吃饭。但是,左思右想后,李白甫又觉得第一次邀请一个姑娘吃饭,直接把她带回家又不合适,这种行为的意图难免给人一种动机不纯的感觉。所以李白甫现在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然而,当李白甫看到王微安摆动双臂,挺直腰身,甩动着那条黝黑而顺滑的长辫子,笑意盈盈地朝他走来时,说来奇怪,他突然决定哪儿也不去,直接带王微安回校方为他提供的那所一应俱全、宽敞明亮、舒适整洁的房子。房子在教学楼后面,是一栋四层楼第三层的其中一户。这栋楼里住的几乎都是教授和博士生导师这一类型的人。

“打好招呼了?”王微安走过来时,李白甫轻声问。

李白甫感觉自己的心在狂乱地跳动着,这是他生平从未遇到过的状况。意识到这个姑娘使自己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反应,李白甫不禁飞红了脸。为了掩饰这种羞赧的窘境,李白甫再一次故意把拳头抵在嘴上,又轻咳了几声。这个男人在掩饰羞赧这一方面也不知道是无计可施了,还是黔驴技穷了,反正除了捂嘴轻咳以外,似乎再也找不到其他办法了。这样看来,不单单只有女人在爱情面前智商为零,男人也是如此。爱情就仿佛是一股遮天蔽日的龙卷风,她一到来,任何值得被称道的和智慧沾边的东西都像道路两边的枯草和朽木一样立刻被风卷残云一般摧枯拉朽了。

但王微安却不是一株枯草,也不是一棵朽木,她是什么呢?她就像天上的那颗耀眼的太阳,始终知道自己的轨迹,即东升西落;她也像迷航的人依赖的指南针,始终清楚东南西北在哪个方位。所以,任凭爱情的这股龙卷风如何遮天蔽日,如何风卷残云,如何摧枯拉朽,王微安都不为所动。她就是一座卓立的塔,从不因狂风的劲吹而倾斜。

这就奇怪了,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一个人到中年、结过一次婚的男人在情感方面反而比一个青涩的姑娘更显的单纯而幼稚呢?原因很简单:其一,李白甫在童年时期没有吃过苦、受过罪,他在物质上没有受过牵制,因此对物质的缺少带给一个人生存的负累没有深刻的认识;其二,李白甫已经有了立身之本。一个既不缺物质享受、又有立身之本的人是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追求或者说享受精神层面的愉悦的,比如爱情。无疑,爱情就是精神层面的愉悦。而对于李白甫这样一个特殊的人来说,在自我奋斗与探索人生的一路,他什么都经历了,唯独没有经历那种忘乎所以的、铭心刻骨的、不顾一切的爱恋。不能说李白甫与前妻的爱恋不刻骨铭心,但是纵观整个事态的开端与结束,那段爱恋还是含有很多的世俗成分,爱的成分也有,但世俗的成分比例更大,因此对李白甫整个一生的情感基调没有起到多大的影响。但是王微安就不同了,她的出现对李白甫而言既跳脱了世俗的成分,也刷新了爱恋的认知。这一时期的李白甫,就他个人而言,他本身已经跳脱出了世俗的桎梏与羁绊,当一个人对名利淡泊的时候,他就不受世俗钳制了,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精神都显得更为自由了。无疑,他活成了一个比较自由且随性的人。正因如此,作为一位刚从前一个漩涡里挣脱出来、依然备受争议的教授,李白甫敢大张旗鼓地来到图书馆邀请一位年轻姑娘就餐,要知道,被别人看见,无疑也是要被说三道四的。但李白甫不在乎,现在他只在乎自己的内心感受、自己的真实所需,其他的一切他都不在乎,这就是李白甫出现在王微安面前的本质原因。

但王微安却不同。王微安与李白甫的社会地位不同,扮演的社会角色也不同。最主要的是,王微安在童年时期“苦”与“罪”这两样东西一样都不缺。王微安是在苦与罪的双重压迫下长大的,这样的孩子一般有两种结局,要么被打倒,要么被塑造。王微安正好是后者,她被困境塑造得异常坚韧与清醒。坚韧使王微安有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而清醒使她很少被外界的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诱惑。因此,王微安在很小的时候就非常清楚什么才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立身之本只可能是内在的东西,而绝对不是外在的东西。因为只有内在的东西才不会被掠夺,而外在的东西有可能随时会失去。王微安太聪明了,聪明到可以说是狡猾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赵悦馨总是和她幻想将来找一个什么样的白马王子,王微安只是听着,偶尔附和几句,但她自己从来不憧憬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她知道自己是个名副其实的灰姑娘,但却从来不渴望拥有一双水晶鞋,因为她知道这双水晶鞋靠不住,也许在命运的眷顾下会拥有,但拥有也只是一时,绝不是一世。所以,一个人没必要为了一时的东西而放弃一世的追求。这就是王微安把自己看作一座卓立的塔,从不倾斜的原因。

人总是回避苦难,谈起苦难就色变,苦难一到就被打垮。但是,反过来想一下,苦难又何尝不是一笔财富呢?如若不被苦难打倒,苦难造就的是英才与强者啊!

因此,李白甫问她的时候,王微安只是平静地点点头,内心没有丝毫波澜。这一刻,王微安并没有把李白甫看作是一个与自己性别对立的男人,也没有把他看作是一个充满情感吸引力或者说性吸引力的异性,王微安只是把李白甫看作一个平台,一个什么样的平台呢?一个展露自己思想的平台,一个显示自己才华的平台,一个能让自己的学识有用武之地的平台。

“那么,我们可以走了吗?”李白甫又问。

王微安再一次点点头。

“好,”李白甫说,“我们走吧。”

于是他们肩并肩离开了图书馆。正因为李白甫带王微安径直朝自己的居所走去,所以他们没有从图书馆前面的那条大路走,而是从侧面的一条小路离开了。因此张之琛一行三人看到了他们,而他们却没有看到对方。于是就这样错过了。这一错过,看似错过了一时,实则错过了一生。人的一生起决定性作用的,某时就是那一瞬间的事。

十分钟后,李白甫和王微安在一所门牌上写有“李白甫”三个字的房子的门前站住了。王微安忐忑不安地站在走廊里等待李白甫开门时,不禁这样想道:

“现在我与他的私人世界只隔着一扇门的厚度了。这个男人的私人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呢?是精神的天堂,还是物质的地狱?在这里我能获得什么?是眼界的开阔,认知的飞跃,还是情感的肆虐,肉体的堕落?”

从王微安的内心独白我们可以看出,这个姑娘太不简单了!假如王微安和李白甫之间注定要发生点什么,注定要演绎一个值得可讲的故事,那么,从这段内心独白,我们可以看出王微安早就把故事的草稿打好了,她已经预先知道故事有几条主线了。既然如此,不管故事最终沿着哪条主线延展下去,无需怀疑的是,王微安都会心像明镜一般地参演这部自己为主角的大戏。她会把控剧情,而且掌握得游刃有余,在必要的时候,她也会更改剧情,按着自己的心思、自己的想法让故事从有利于自己的一方慢慢地推进,有序地演变。

李白甫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然后让到一边让王微安先进。王微安也不推迟,直接走了进去。这是一所一居室的房子,屋里除了承重墙,其他墙体都用特殊材质的玻璃代替,因此格局一目了然。卧室非常宽敞。厨房和客厅相连,中间隔着一道自动开合的玻璃门。与卧室紧挨着的是一间偌大的书房,一个高大的书架充当一面墙,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籍。从敞开的门口望进去,对面是一扇落地窗,下面有个宽宽的窗台,一角放着两个靠枕。很明显李白甫经常坐在这里看书。书房中央放着一张写字台。写字台上放着几本书、一个文件夹、几支笔和一台白色的笔记本电脑,左上脚放着一盏精致的台灯。写字台旁边摆着一把扶手椅。一进门的左手边是卫生间。卫生间里面又隔出一个洗澡间;右手边是更衣室。这就是李白甫私人寓所的基本结构。

王微安走进客厅,在李白甫换鞋的空荡朝前走了几步,站在客厅中央只是漫不经心地瞟了几眼,便大致明白了。

“这就是你的家?”她问。

“目前是,”李白甫说,“这是校方提供的。”

“有我穿的拖鞋吗?”王微安又问,“你的房子这么干净,我最好把鞋换了,以免踩脏地板。”

“没有女士拖鞋,”李白甫回答,“穿我的可以吗?”

“可以。”

李白甫给王微安拿出一双新的男士拖鞋。王微安走到门口,把鞋脱掉,换上了那双拖鞋。拖鞋有点大,走起路来趿拉趿拉的。

“请原谅,我不喜欢在外面就餐,”李白甫一边往更衣室走,一边有意解释道,“所以就请你来我家吃饭了。你喜欢吃什么,我这就去做?”

“随便,你做什么我吃什么。”王微安微笑着说,“我可以随便看看吗?”

“当然,请自便。”

李白甫走进更衣室,脱下他出门穿的外套,换上一件舒适的居家服,然后离开更衣室,走进了厨房。而王微安走进了书房。李白甫决定煎牛排,做意大利面,因为西餐显得庄重。他认为在这样的场合吃西餐最合适不过了。于是为了显示他精湛的厨艺,李白甫热火朝天地在厨房忙开了。而王微安则顺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坐在李白甫惯常所坐的那个窗台上,把背舒舒服服地靠在靠枕上,透过一尘不染的窗户,看了一眼美丽的清华园,然后收回目光,翻开书页,准备读书。但是她读不进去。一个姑娘置身在一个男人的家里,而且是第一次深入一个异性的腹地,怎么可能平心静气地读进去书呢。如果能读进去,那她就不是一个人,只能是一台机器。可王微安不是一台机器,她是一个人,而且有着理性的、复杂的、深邃的情感意识。这时搅扰王微安的情感意识是这样的:她在思考李白甫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他带她来家里吃饭的动机是什么?

李白甫是怎样的一个男人,王微安不好说,也不好下定义。因为想要真正地了解一个人是多么的不容易啊!李白甫带她来家里吃饭其动机王微安也不好说。就目前来说,王微安决定把这顿饭就看成是一餐简单的饭,以吃为主,后续的再按后续的来。这样思考过后,事情显得简单多了,王微安的心也平静多了,于是她能够阅读进去了,她开始读书了。

王微安读的是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早在来图书馆的第一年,王微安就读过这本书了。读完这本书以后,王微安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王微安提出了四个问题:一,托尔斯泰为什么给安娜设置了这样一个结局;二,假如安娜没有遇到渥伦斯基,站在她个人命运的立场上,会不会更幸运一点;三,列文和凯蒂的婚姻是不是世俗意义上最理想的婚姻;四,爱情究竟是成全还是毁灭。这四个问题就目前来说,王微安都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今天在李白甫的书房,王微安一眼望到了这本书,她不自觉地又抽了出来,时间在托尔斯泰的字里行间中不知不觉溜走了。

一个小时后,换上一身正装的李白甫走进书房。

“可以吃饭了。”李白甫不自觉地用温情的口气说,并走到落地窗前,“你在看什么书?”

王微安转过脸对李白甫嫣然一笑,合上书让他看封面。

“哦,《安娜·卡列尼娜》,”李白甫说,“全世界的人都喜欢这本书。”

王微安站起身,把书放回书架,在李白甫前面走出书房。李白甫跟在王微安后面也走了出去。王微安在餐桌前坐下,看着精致的晚餐,脸上露出惊讶而赞叹的神色。

“和餐厅里做得一模一样。”王微安说,“你为什么要换衣服?”

李白甫笑了。他在王微安对面坐下来。

“我在国外生活了多年,完全被西式化了。”李白甫解释道,“在国外,吃饭是一件非常庄重的事情,因此人们都会穿戴整齐去进餐。”

王微安理解李白甫的话。虽然她没有去过国外,但由于博览群书,因此多少了解一点异域文化。

“我可以吃了吗?”王微安像个羞涩的孩子一样迫不及待地问。

“当然。”李白甫笑吟吟地说。

于是王微安狼吞虎咽地吃开了。真的是狼吞虎咽,一点也不夸张。什么淑女形象,什么矜持一点,见他的鬼。王微安吃饭的样子就仿佛表达了这么一个意思。看得李白甫目瞪口呆。假如不是因为李白甫已经被王微安特立独行的个性迷住了,她吃饭的样子简直可以说是大煞风景。任何一个男人见了,从此以后一定对她敬而远之。但李白甫已经被对王微安产生的先入为主的好印象左右了感情,因此并不觉得王微安的吃相有什么不妥。他反而觉得很有趣。李白甫只是为了陪同王微安而装模作样地稍微吃了一点点,其实他整顿饭一直在饶有兴致地看王微安吃。李白甫原本以为他们在吃饭时会聊很多有建设性的话题,没想到这顿饭根本一句话也没说,完全变成了王微安一个人的饕餮盛宴。王微安不仅把盛在她盘子里的一大块牛排、一些意大利面和几朵西蓝花都吃完了,而且把一盘蔬菜沙拉和一道油煎小黄鱼也一扫而空,末了又一口气把一大杯玉米汁喝了个底朝天,最后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王微安的食量如此之大,关键是在别人家里也毫不遮掩,简直让李白甫惊异不已。虽然是亲眼目睹,但李白甫依旧难以置信这么一个清瘦的姑娘为何饭量如此惊人。

“想不想来点饭后甜点?”李白甫犹豫了一下,又问。

王微安没有回答,但她羞涩地笑了。李白甫恍然明白,这个姑娘虽然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但对甜点还是很感兴趣的。

“她还想吃点甜食。”李白甫心想,“天啊!她为什么这么能吃?难道还在长身体?我从来没见过如此能吃的姑娘。”

李白甫边想边站起身走到冰箱跟前,拉开门,从里面拿出一大块芝士蛋糕,端到餐桌这边。

“这也是我自己做的,”李白甫把蛋糕放在王微安面前,说,“你尝一尝,看看味道如何。”

王微安毫不客气地拿起勺子,先是挖了一小块送到嘴里,慢慢地品味着,觉得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太凉了。王微安由于常年住在地下室(地下室房租便宜),而地下室又冷又潮,导致她吃完东西不消化,因而伤了脾胃,从此后既不能吃凉的,也不能着凉受寒。一吃凉的或者一着凉受寒,她的胃就开始痉挛。现在王微安知道这块蛋糕太凉,即便再想吃,她也该住口了。但是她像个贪馋的孩子一样,死活管不住自己的嘴,忍不住吃完一口又一口,竟然不知不觉把一大块蛋糕都吃完了。一吃完,王微安立马就后悔了,因为她已经感觉到胃开始不舒服了。但一切为时已晚。吃进去的东西是掏不出来的。为了不出洋相,三十六计,只能走为上计。

“谢谢你的晚餐,”顾不得那么多了,王微安立马向李白甫告别,“但我现在该走了。”

“为什么这么着急?现在还不到八点。“李白甫赶紧说,不想让王微安现在就走,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挽留。

“已经很晚了,我应该走了,免得打扰你休息。”王微安急急忙忙地说,并一把推开椅子,向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又语无伦次地说,“你的饭……你的饭做得真好吃。”

“不再待一会儿吗?”

“不了。”王微安坚决地说,弯腰开始穿鞋。

王微安穿的是一双白色帆布鞋,需要系鞋带。但就在她低头系鞋带的时候,扎辫子的皮筋和别在胸口的胸针同时掉在了地上。皮筋绷断,导致她的头发像瀑布一样散落下来;而胸针则滚落到李白甫那双黑色皮鞋的一侧,她正好没有看见。由于担心自己胃痉挛出洋相,王微安本来已经够心烦意乱了,现在又出了这么一个小状况,把她搞得越发举足无措、六神无主。王微安满头大汗,好不容易穿好鞋,然后直起身,扭回头,不好意思地对站在她后面的李白甫笑了笑。而李白甫却被王微安现在的样子完全倾倒了。王微安脸色绯红,神情中透出一丝不安和羞愧,眼睛明亮如星,但不知为何漂亮白净的眉头却蹙在一起。王微安披散下来的头发那么顺滑,那么长,又给她增添了无限的美感,使李白甫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这是一种按耐不住的冲动,他想伸手抚摸一下王微安的黑如墨的秀发,但却不敢。

“我走了。”说着王微安转过身打开房门,不是走,而是冲了出去。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李白甫的视线里。

这个姑娘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在李白甫看来,王微安之所以跟着他来吃饭是真的只是来吃饭来了。这不狼吞虎咽地吃饱了,吃饱就溜了。李白甫觉得既无奈又好笑。李白甫给这顿饭增添了无数的浪漫色彩与想象的空间,他满心以为通过这顿饭,可以在他与王微安之间架起一座情感递进的桥梁。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一个男人把一个姑娘带回家,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这个男人的用意绝对不是为了让这个姑娘吃饱喝足后溜之大吉的。事实上,在把饭食端到餐桌上的过程中,李白甫考虑过要不要拿红酒代替玉米汁,按他的本意,他想和王微安喝点红酒,酒是情感的催化剂,有的时候酒精能把不是情感的东西催化成近似情感的东西。这就是酒精的神奇效果。但李白甫最后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王微安年龄太小,而且太单纯,李白甫觉得自己用老气横秋的男人计俩对待这样一个姑娘有点卑鄙,因此他规规矩矩地为王微安准备了玉米汁,但没想到最后他反而被这个姑娘调侃了。在李白甫看来这就是一种调侃。因此他无奈地笑了,还有点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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