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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户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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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诗宴上在面对黄宗宝时所经历的一切,程于归至今还历历在目,颇有要铭记终身之势。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再度发生,也为了让那些外强中干的南郭先生损损面子,程于归大手一挥改了今年的诗宴规则,那便是效仿兰亭前贤,流觞曲水。

即开诗宴时,文人雅士临水而坐,侍童取一酒爵至于托盘上,使之在水面上任意漂流,酒爵停在了谁面前,谁就要喝了那杯酒并起身作诗一首。

为了防止有人请枪手提前代写,今年作诗内容亦不可随意,而是采用抛绣球的形式抽选。

作诗者将红绣球随意往抽签处抛,球砸到哪块牌子就作相关牌子后面内容的诗。

今年的诗宴氛围如同往常般热闹十分,名流墨客相见后,也不免要拱手施礼道一句“久仰久仰”或是“许久不见”,屋子里很吵闹,后到的程司彦都情不自禁地微皱眉头。

转瞬之间,屋子最中央就多了一道蓝色的挺拔身影,男子头发如往常一般,仍旧是披散着的,他剑眉舒展,眼底微波流转,似是芳华里初融的薄雪,附情含笑。

笑容自是极好看的,却和他的一身装束搭不上半分关系,他穿着蓝布长袍,像个谦谦有礼的书生,笑得却像个看遍风花雪月的繁华子。

他负着手,咳嗽一声,声音不大不小,众人的目光却马上聚集到他身上来,一见男子真容,众人皆微微施礼:“四殿下。”

刚才还吵闹的五凤楼一下子安静下来。

程于归笑盈盈点点头,随意甩甩长袖:“不必多礼,诗宴开始前,我已将今岁的规矩附明在请帖上了,诸位可都还知晓了?”

众人虽心有不解程于归为何今年大改规则,但都还是回应道:“知晓了。”

很快,众人入席,诗宴开始。

不得不说五凤楼办事还真是给力,虽是在室内,但楼内高度还原了当年兰亭流觞曲水之景,有茂林修竹,亦有清流细水。

只见一个靛青色布衣装扮的童子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小小的木质托盘置于清流最上缘处,木盘便开始顺细流缓缓而流,木盘上一个精致的酒盏中装了半盅鹤年酒。

程于归一摆手,旁坐在一边的乐坊班子开始奏曲,为首的一个年轻小生抚着古琴,他指骨分明修长,在琴弦间轻揉轻搓,显得不缓不急。

他低着头,似乎很是投入,弹出来的曲子更是让人闻之思绪悠扬,三月不知肉味。

早在诗宴开始前三天,叶蓁蓁也闹着跟来了,她没有去凑流觞曲水的热闹,只是坐在一旁的席位上,一手抱着盘子,一手捏起一块桂花糕往嘴里塞,她不由被那个抚琴的小生吸引住了,好奇地朝他望去,从她这个角度看,她只能看到他垂下的眉眼和卷翘的睫毛。

倒不是人家有多好看,而是这个人,简直比程于归弹得好听太多了!

姑且算是……霖和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今日闻之桐君语,如听仙乐耳暂明。

当众人还沉浸在丝竹声中时,突然听到一个侍童的声音:“公子,木盘落在你这儿了。”

众人循声望去,侍童口中的公子,一袭素净的衣衫,头发用一支简单的檀木簪束着,腰间只用和田玉带钩系着革带,没什么纷繁的装饰,他正是秦公府家的嫡长子户瞻。

秦国公户辛的爵位是世袭而来,传到户辛这一代,国公之名基本成了子虚乌有,空有名头。

虽实权拉下了,户辛却不忘子女教育,除了七子户睿十分不听管教,如今云游在外以外,其他八子皆是京都名流。

其中,户辛由以长子户瞻为傲,曾夸赞他颇有当年追随始祖皇帝打天下的户家祖上之风,乱世文臣,临危不乱。

户瞻微微抿唇,眼睛盯着那靠在他身旁的水面上的酒盏,须臾,侧脸轻声道:“旭阳,把酒盏端过来。”

“是,公子。”侍童应一声,走过去小心取下酒盏,递到户瞻面前。

户瞻接过酒盏,细细嗅了半晌,秀眉稍蹙,他自幼身子弱,自是知道喝酒伤身,往常他都是尽量滴酒不沾的,谁知今年这诗宴居然变了规矩,偏偏又这么巧合,他成了第一个要饮酒作诗的,他若是拒绝了,岂不让众人扫兴?这酒味也不是很浓,那就喝点算了。

户瞻将酒盏贴到唇边,抿了一口,火辣的酒瞬间涌入他的喉头,进到胃里,冲刺着他的大脑,户瞻耳尖泛起微红,白净的脸上也不太自然了。

就在户瞻还硬着头皮准备继续喝下去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哎呦,我真是糊涂!”紧接着,那人又道:“户公子,我差点忘了你不能饮酒,要不,你的酒就免了吧。”

户瞻动作一顿,而后感激地抬头朝那人瞥去,原来是四皇子,他正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窘迫。

见户瞻不语,程于归以为他怕自己难堪,便又转向一边道:“诸位,是我虑事不周,户公子喝不了酒啊,要不……以茶代酒,诸位可有异?”

众人都是笑着摇摇头,表示并无异议,谁人不知他户家大公子是个沾不得酒的病弱公子呢。

户瞻感谢地起身向众人施礼:“多谢诸位海涵。”说着,侧身端起一旁侍女呈上的一杯茶,一饮而尽,再拱手道:“那户某,便去作诗了。”一番操作,神色温润,彬彬有礼。

负责抽签的侍女给户瞻递上一个红红的绣球,指了指投掷的方向,便颔首退下了。

户瞻顺势望去,共二十个牌匾整齐排列,也不知道牌匾后面写着什么,他索性随手一抛,绣球便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随后砸在了最下方中间的牌匾上。

一个小厮快步跑过去,将牌匾掀翻过来,大声道:“户公子所抽诗题为_以兰亭之典咏今昔。”

此题一出,几个年轻的小生便露出狡黠的神情,似乎是知道了什么惊为天人的秘密。程于归轻瞟了他们一眼,不甚在意,眼底仍然含笑,转向户瞻:“那户公子先行酝酿诗情,我们继续。”

户瞻默默点头,一转身坐到了旁侧的座位上,又轻唤一声:“旭阳,研墨。”

“是。”跟在他身后的侍童赶紧上前跪坐在地上,取下墨条,在砚台上细细研磨着,一边偷瞄身旁的户瞻,见自家公子眉头微锁,手中的狼毫软笔也迟迟愣在指尖,侍童关切地小声道:“公子,可是方才那盅酒喝得身子还未恢复?”

户瞻舒展秀眉,淡淡一笑,摇摇头:“没有,”他声音温和,仿佛是早春里第一缕照射在积雪上的暖阳:“我在想,往日兰亭,今昔盛宴,如何联系,如何出新。”

侍童不解,自小跟着户瞻,他肚子里也有了几两墨汁,对诗词歌赋也是略懂一二的,他疑惑道:“自然是……夸赞当今,兰亭已矣,于斯为盛。”

“不对……”户瞻浅笑着偏头看向旭阳:“你可知道,文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徽墨合为情而泼,微情合为实而真。赞扬当今,又何尝是我的真情呢。”

旭阳自小机灵,又跟着户瞻这么多年,自然不必户瞻道破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旭阳识趣低头继续研磨,嘴中悄声道:“旭阳明白公子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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