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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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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知南婚期将近,但越阳还未有人见过河朔公主的真容,河朔王一向自大嚣张,没想到在嫁女儿这件事上却低调了起来。据说,这是河朔的习俗,和亲公主的容貌,只有在新婚之夜驸马见过之后,才能示人,坊间都在议论,此般低调确实不像河朔的作风,莫不是公主是个丑女人,想着暗度陈仓硬塞给我越阳。

燕莫寒也是有些疑虑,都怪自己当初没有要求先见见公主便同意了和亲,虽是为了两国的和平着想,但若是娶个丑姑娘给儿子当皇妃,也实是太对不住老三了,但事已至此,婚期逼近,就算是个丑姑娘也无法反悔了。若是真的让老三受了委屈,也只能日后娶些侧妃时,先就着老三来弥补了。

燕知南虽然还沉浸在不满中,但也无可奈何,三皇子大婚阖宫都要出动的,三宫六院也早早的送来了礼物,但只有一个人一直闻声未动,像与世隔绝了一般,那便是燕知南的生母章贵妃。章贵妃自大皇子年幼病逝后,就一直自缚于寝宫,不问世事,就连燕知南,也只是托给了宫人照顾,大皇子在世时,曾是五位皇子中最出众的,品行端正,心地善良,才能也是绝佳,但怎奈和天妒英才,自幼体弱多病,早早的就去了。

大概是因为燕知齐自幼体弱的缘故,章贵妃对他要更上心些,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她多希望自己能替儿子承受这些病痛。对于燕知南,确实忽略了许多,所以燕知南自幼一直活在大哥的阴影下,他很是不喜欢燕知齐,总是想着法的搞点恶作剧来给大哥下马威。但大哥也是他努力的目标,他也想能够和大哥一样优秀,得到母亲的夸赞和疼爱。

燕知南七岁时,顽皮的很,依旧乐此不疲的找大哥的“麻烦”,但燕知齐对他也总是包容着,他知道因为自己的身子,分走了弟弟太多疼爱,那年秋天,天刚微凉,宫里的未央湖旁,传来了孩童的叫喊声,燕知齐端着书本在亭旁诵读,被这呼救声吸引了过去,湖面只浮着一件衣裳,原是有人溺水了,水里的人已不见踪影。

“这是三弟的衣衫!”

霎那间,他纵身跳进了湖里,可他也忘了,他也是个不谙水性的皇子。燕知南看着大哥着急的样子在一旁偷笑,见大哥进了湖便吓得变了脸色,他冲上前去向燕知齐呼喊着,告诉他湖里没有人。

“大哥,我在这里,你快上来,快上来啊!”

几个太监闻声而至,将水里的燕知齐救了上来,他早已昏了过去。这一折腾对身子骨本就孱弱的燕知齐来说,到成了致命一击,没过多久,风寒久治不愈,便去世了。章贵妃护在心尖上的燕知齐也就这么没了。

直到燕知齐走了,章贵妃似乎才注意到燕知南的存在,燕知南哭到不能自已,他不是真的不喜欢大哥,这么多年,母亲给燕知齐的爱,燕知齐也总是分给了燕知南,无论他怎样捉弄自己,燕知齐也从未怪罪于他,母亲没有给他足够的爱,但是哥哥却真真的疼爱着他,或许他沉醉在了这种疼爱里。

燕知齐去世时,章贵妃在一旁抱着他的尸首痛哭,燕知南跪在他们面前磕头忏悔,纵是额头已经磕出了血,他也仍未敢看章贵妃一眼,章贵妃没有过多责怪燕知南,她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没能做到平等的对待两个儿子,才害死了燕知齐,此后便青灯长伴,不问世事,连儿子也是如此。

就要成婚了,燕知南还是记挂着章贵妃,她是这个世界上让他最敬重的人,但他知道,母子俩中间还是结着心结的。他犹豫的走到了章贵妃门前,踌躇了许久,还是推开了门,换作笑脸模样进去。

章贵妃仍在读着她的佛经,纵使她知道儿子来了。

燕知南气音不足的向章贵妃问了句安。章贵妃只是默默的回了句:“嗯。”面对母妃的沉默,他又摆足了笑脸问道:“儿臣就要成婚了,想请母妃参加……”

章贵妃停下了佛经的诵读,却始终没有看向燕知南:“我儿长大了,都要娶妻成家了,日后定要夫妻和睦才是,母妃早已不问世事,这寝宫的门,我已多年未出,不知宫外是什么模样了,婚礼自有你父王和安后操持,母妃的佛经还未讼完,怕是不能参加了,但母妃会为我儿诵经祈福……”

燕知南本想着,章贵妃同自己的心结再深,成婚这样的大事,她定还会来的,听到章贵妃的回答,仿佛是在意料之中,又仿佛是在意料之外,他只是接着说了几句愿母妃身体安康的话语,便失望的拜别母亲,退了出去。

走出房门,他像失了魂,颤颤巍巍的走着,桀骜的三皇子原也只是个渴望母亲疼爱的孩子罢了。

“殿下,殿下请留步。”

是章贵妃身旁的素心姑姑,她抱着一袭华衣,叫住了失落的燕知南。

“殿下,这是贵妃让我转交给殿下的,自从知道殿下要成婚之后,贵妃便连夜为殿下赶制了这身喜服,连河朔公主的也一同赶制了,殿下的婚期紧,娘娘说有些粗糙的地方,殿下和公主若是不喜欢,便不用穿着成婚,只当留个纪念罢了。”

燕知南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摸着素心手里的喜服,泪水掉在了喜服上,素心看着燕知南长大的,他们同章贵妃的起始自是都看在眼里,看到落泪的燕知南,便安慰了几句。

“殿下,哪有母亲不疼爱自己孩子的,您与娘娘到底还是母子,纵是有心结,也是无法隔断彼此的爱的。再多些时间就好了,娘娘其实不是不愿面对你,只是她或许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燕知南抬头看着素心,泪水又夺眶而出。

“素心姑姑,请您转告母妃,我成婚定当穿着母后亲手为我缝制的喜服……”说罢小心翼翼的接过喜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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