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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长川意柔-> 第四十八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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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 “咚。”
清脆的铜锣声骤然响起，村里人纷纷向晒谷场而去。
“这是怎么呢？”
“不知道啊，该不会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吧？”
一个粗壮潦倒的男人赫然站在晒谷场的高台上，大家看着他胡子拉碴的，都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眼看人差不多齐了，里正再次敲响手里的铜锣。
“大家先静一静，今天是正月初五，是阖家团圆的时候，没什么大事我也不会叫大家出门，今天特意把乡亲们聚到一起是有要事。”
这些都是场面话，底下人也就这么听着，里正接下来的话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昨儿晚上，牛屠户来家里找我说要把之前跟乡亲们说好的猪脚还给你们，但一头猪才四只脚，他暂时也拿不出这么多来，便打算将当初少收的银子还给你们，你们意下如何？”
啥？
牛屠户？
那个脏兮兮，头发散乱佝偻着身子的男人竟然是之前高大豪爽的牛屠户？众人看着他这般模样心里嘘唏不已。
“对不住诸位，之前是我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害得你们临过年都不得安心还去牢里走了一遭，都是我不对，还请你们看在往年的情分上原谅我。”牛屠户说完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牛屠户这一遭也算诚意满满，但村民可不吃这套。
“道歉有什么用？都不说我们那几天心急如焚睡不着觉的事，就说我们平白进牢里关几天，知道的说我们是被连累的，不知道的只说我们人多势众把他媳妇逼死了。为了个猪脚我们可是整整花了两百文，他现在却只肯还一百文，这是什么道理？”
“你这话就过了，他也不是有心的，再说人家媳妇都死了。他现在肯来这儿一趟就算有心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呢？”
“嘿，我说你怎么站着说话不腰疼呢，你家又没养猪，也没有去牢里蹲过，更没有白白损失两百文钱，你当然说得轻巧。他媳妇死了怎么了？又不是我们动的手，那都是他们老牛家的邻居亲眷，还不是他自己惹的祸，我们是被连累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是不能这么算了的，叫他把那一百文钱还给我们，不然没完。”
“对，没完。”
跟这事有纠葛的人已经怒火滔天，势要把之前损失的银子拿回来。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啊也别逼人太甚了。”人群里不住地有这些声音出现，你以为他是好心，其实他不过是火上浇油，在一旁看热闹罢了。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他们更激动了。
“赔银子，赔银子！”
“赔银子，赔银子。”
村民讨伐牛屠户的声音势如破竹，当事人倒还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们，唯有里正已经抹了好几把头上的汗。
衙门都要初六才当值，要是他辖下的村子在初五这天又出问题，他这里正能不能干下去另说，只怕屁股都要挨两下。
“咚！”
眼看情势越发不可收拾，他再次敲响手里的铜锣。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几句。”
人群里哄闹的声音渐渐停息，但到底心里不爽向台上的眼神也充满愤怒。
里正心里再急却也当了几十年的里正了，面对这种场合该说什么信手拈来。
“牛屠户确实有错，但他卖猪肉这么多年我们村谁没受过他的恩惠？既然他诚心来道歉，大家也应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宽宥一二。再则，你们对被罚的一百文钱耿耿于怀，认为都是因牛屠户而起所以让他赔给你们，他现在给不给得起我们另说，我们现在先来说别的……”
里正说完看向一旁的李家兴，“家兴，给乡亲们道个歉。”
李家兴不明所以，还是乖乖照做，郑重其事给下面的人道了个歉。
不是说牛屠户的事吗？家兴突然道什么歉？
村里人看得糊里糊涂的，里正便又说道：“此事由家兴带着你们去跟牛屠户讨猪脚而起的头，但这是大伙一起商量出来的，你们之所以让他带头也是沾了我这个老父亲的光，可当初去的时候你们都是自愿去的，绝没有任何威逼利诱之事。县令大人判案也是有理有据，一百文钱我家也乖乖交了，这不只是对我们做事冲动的惩罚，也是在警示我们要引以为戒，做事之前三思而后行才能不步我们的后尘。所以，我今天要说这一百文钱罚得值。不仅我们以后做事更稳妥，也给我们子孙做了个好榜样，以后我们几家一定顺风顺水红红火火。”
里正一翻慷慨激昂的话说完，底下人犹如醍醐灌顶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是了，一百文是不少。但要是能买个终身的教训让子孙勤勉谨慎倒也不错。
“既如此，跟牛屠户订了猪脚的上前排队领银子。各自收好，要是丢了我们概不负责。”
牛屠户闻言从背篓里掏出一个大袋子，里面是他早就数好的用绳子串起来的铜板。
村里人领完便回家干活了，牛屠户背着一袋子铜板继续赶往下一个村子。
走动之间里面的铜板叮当作响，好几个路过的露出贪婪的目光，他视若无睹佝偻着身体继续向前。
“回来了，这次又是为哪般？”
丁长川把手里的铜板递给她，“牛屠户把猪脚的银子还给我们了。”
王氏接过去细细数了好久才收起来，“算他有良心。”
县令判完案子都二十九了，他们忙着过年便没心思再管这事了，她前两天还想着要不要上门找牛屠户呢。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了，那正好省事。
初六这天要砍柴，丁家人早早就来到山上。
几个人转了半天选中一颗高大又挺拔的松树，柴即为财，松树又有延年益寿的美誉，村里老人都说正月初六谁家带回去的松树越挺拔，谁家庄稼越好。
“砰，砰。”
在一次一次的利刃重击下，树干越来越越薄，只需一个斧头往下落就能应声倒地。
丁长川回头大喊一声“往后退”，便轮着手里的斧头狠狠地往下敲，另一头丁大壮和傻蛋双手用力一拉错落有致的黑云便朝他们面前袭来。
“当当当。”
几个人一顿操作猛如虎歪歪扭扭的枝干便被卸了下来只剩下上头绿油油的松毛，王氏摸了一把便爱不释手。
“我把树扛回去，你们在后面处理一下这些枝条。”丁长川看着王氏道。
“你回去的时候放稳一点，别让它倒了。”王氏后退一步对着他叮嘱起来，初六砍回去的松树要是能立住三天不倒今年的日子就有盼头了。
“啊。”
这颗树挺长的，他一个人还有点难弄，赵柔儿便在后面帮忙扶着，没想到路过一个斜坡的时候滑了一跤。整个人顺着山势往下滑，眼看就要撞在一颗树上了。
赵柔儿害怕地闭上眼睛等待疼痛的到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丁长川一个健步飞奔过去，一只手握住树干，另一只手往前一捞抓住了她的衣领用力一扯赵柔儿便被拉了上去。
赵柔儿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他一脸后怕的样子，那双紧蹙的眉头仿佛在问她没事吧？
赵柔儿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抓住旁边的树干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了，只能坐着。
王氏也惊呆了，等她跑过来的时候赵柔儿早就被拉回来了，而且因为丁长川太用力她右边的衣领松松垮垮地挂在她手臂上，红色的带子明晃晃地映在上面。
“天呐，柔儿你没事吧。”王氏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不显。
“没事。”刚刚经历了一场意外，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氏抱着她连说了两遍才把她的衣领拉好。
赵柔儿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小心地看了一眼丁长川发现他并没有往这边看心里的羞赧才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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